萧竹不解其意,问:“第二枝桃花是何解?”
姚斯涵眨着风流的桃花眼,凑近萧竹:“第一只桃花几日前舅舅不就赏过了么?”
这一日姚斯涵熏衣用的是清朗的的竹香,清清爽爽,犹如谦谦君子,与前几天带着几分勾人甜味的桃花分外不同。
萧竹不搭话,只沉默地跟在姚斯涵身后。
姚斯涵折下一枝桃花,回身插在萧竹鬓角,赞道:“人面桃花相映红①。沛郎真好看。”
在姚斯涵的攻势下,萧竹很难不动心,亦或说,萧竹早已沦陷,只是迫于伦理,始终不敢直视自己的内心。
那天姚斯涵牵着萧竹的手说了很多很多,有他内心的剖白、亦有缠绵的情话,还有……求欢时的浪话。
姚斯涵一遍又一遍地恳求萧竹:“沛郎,帮帮我。”
萧竹最终闭眼放弃了挣扎,任由姚斯涵予取予求。
最开始是一个湿漉漉的吻。
姚斯涵喘着气,情动地唤:“沛郎……沛郎……我喜欢你,我好喜欢你,我喜欢你好久了……当我的男妃吧……”
与离得远时花哨的言语不同,两个人靠近后,姚斯涵仿佛忘了失去了思考能力,只会一遍又一遍笨拙地说喜欢。
少年青涩的表白向来最动人。
萧竹想回应对方,也觉得自己理应回应,但他的喉咙仿佛被名为禁忌之恋的桎梏扼住了,发不出一点声音,只会笨拙地回吻对方。
他们在桃花树下、在竹林边拥吻、交付彼此……
直到那时萧竹才知道,他的病腿是会被人捧在手心。
他不想管姚斯涵的反应是不是病态的,他只知道他一直弃如敝履东西,成为了被人痴迷的存在是一件很新奇的事,这种感觉让他感到兴奋。
定情时情最浓。
对萧竹来说,那是一段泡在蜜罐里的日子;以至于时至如今想起,他仍会觉得美好到虚幻。
姚斯涵腿伤刚好,去了司兽府找萧竹,他带萧竹在皇宫的后花园中纵马,那时萧竹也是如今日这般靠在姚斯涵臂弯的。
“沛郎。沛郎!你看这只鹰隼如何?送你做宠物好不好?”
是姚斯涵在喊他。
萧竹将自己从美好的迷梦中抽了出来,抬眼与姚斯涵对视。
姚斯涵眼中的柔情与几年前无异,甚至让萧竹恍惚间产生了对方是否有什么苦衷的错觉。
他不相信,姚斯涵从没动过心;更不相信那段恩爱两不疑②的日子是姚斯涵伪装出来的情动。
可事实比任何想象都残酷。
得到萧竹没多久,姚斯涵就毫无征兆地移情别恋了,他看上了温止寒。
他对萧竹逐渐冷淡了下来,刚开始还愿意敷衍几句,到后来直接避而不见。
那时喻瓒的父亲喻漱时还未去世,对方曾盛赞温止寒“太康百年积淀,才沉淀出一个这样的人物”。
萧竹对于自己输给这样一个风华绝代的人毫不意外,他因为腿脚的缺陷,拥有一件东西时总会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不配。
他爱得比别人卑微,他只希望姚斯涵能偶尔回头看看他,看看灯火阑珊处的他。
那时姚斯涵囚了温止寒,威逼利诱姚斯涵都试过,始终未能让温止寒屈从。
萧竹听说,温止寒被绑在木架上打得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模样时,姚斯涵曾想过强行占有对方。
那时温止寒曾放出过一句狠话:“你今日要是做了这腌臜事,还让我活着走出这间房间,我有一天一定会杀了你!”
最终姚斯涵没强迫温止寒,让一身鞭伤的温止寒血淋淋地离开了他的府第。
那件事过后,姚斯涵终于久违地约了萧竹上山踏青。
萧竹虽怨恨姚斯涵的绝情,但心中终归放不下对方,还是赴约了。
但可惜的是,萧竹并未爬过山,他过分高估了自己的腿脚灵便程度,等他到达与萧竹约定的归鸟山偏殿时,已经过了约定的时辰。
他看到姚斯涵卧在软榻上,嘴唇苍白地捂着腹部,有血液自腹股沟处汩汩流出。
用于分隔内外室的屏风已被撤下,姚斯涵眼神迷离,定定看着走近的萧竹许久,眼神中才有半丝清明。
他神情落寞、身上酒气熏天、声音低哑地道:“沛郎,我以为你不来了。”
这么一说倒像萧竹是那个负心汉。
萧竹神情焦急,三步作两步走到姚斯涵身边,看着他受伤的地方,手颤抖得不敢摸上去。
他跪在姚斯涵脚边半晌,才哆哆嗦嗦地道:“你要不要紧,我……我去找医工。”
他说完,正欲连滚带爬地跑出去找人帮忙,却被姚斯涵拉住了手。
“沛郎,别走……”
“沛郎,我以为她是你,我对不住你。”
“沛郎,我做下了错事,这是我的惩罚。”
“沛郎,我这一生都完了。”
萧竹终于从姚斯涵口中得知了事情的起因与经过。
姚斯涵道,他会疏远萧竹是因为他母亲觉得他与萧竹走得太近了,关系也不同于普通舅甥,他本人听到了些风言风语,听到了一些诸如“□□”的指摘。
他思量许久,决心远离萧竹。
他在这时盯上了温止寒还做了那些荒唐事,并非真的对温止寒有情,而是为了洗脱对于他与萧竹□□的议论。
而今日他约萧竹前来,本是想与萧竹说清楚,再给萧竹一场难以忘怀的告别礼,以同赴巫山的方式为这场荒唐美梦画上句读。
今日之后,从此萧郎是路人③。
他命下人在此间放了些既可助情、又能让人产生幻觉的药物。他不希望被人打扰,让人做完那些事后便挥退了他们,只余自己在屋中等候。
这偏殿原本是归鸟山的茶水间,元画屏本只是来讨个水喝,没想到被半醉的姚斯涵拖上了床榻。
姚斯涵用的是上等的迷幻□□,不仅能助情,还能让中药者以为与自己交合的是自己的心上人。
元画屏遭了玷污后才知,方才同自己一番云雨的不是自己的心上人刘京墨。她愤怒难当,下意识地将用来防身的匕首捅向姚斯涵后落荒而逃。
姚斯涵的眼睛因为含着泪变得通红,他虚弱地道:“沛郎,我要背着强抢民女的骂名一辈子了。我不想活了。”
萧竹终于将手摁在姚斯涵腹部,他看着自己的手被鲜血染红,下了一个决定。
没有姚斯涵,他不知道自己十八岁时会不会在凉亭的那一摔中断送了性命,他想是该到了他回报对方的时候了。
萧竹知道,姚斯涵靴腋中总插着一把匕首,他抽出那把匕首,往自己下腹一插。
血溅了姚斯涵一脸,他抱着萧竹痛哭。
萧竹身子到底比自小习武的姚斯涵弱一些,他晕过去之前的最后一句话是:“斯涵,你该有很好的未来。莫辜负舅舅的苦心。”
萧竹醒来后守在他身边的是憔悴不已、嘴唇都干裂到死皮外翻的姚斯涵,姚斯涵本想勉强地笑笑,却最终红了眼眶。
萧竹对人体经络并不了解,这一刀扎得很不是位置,让他受了重伤。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出自《题都城南庄》[唐] 崔护
注②:出自《留别妻》[汉] 苏武
注③:出自《赠去婢》[ 唐] 崔郊
第30章
这一刀改变了三个人的命运。
刘京墨平步青云、萧竹重伤不起、元画屏一命呜呼。
萧修平以为萧竹重伤是元画屏捅的,在元画屏在监期间千方百计地为难对方。
刘京墨从中看到了升官之道,他自言无需动用兵刃毒药、甚至不需要费多大功夫就能让元画屏死去,让萧修平为自己的嫡子报仇。
萧修平允诺刘京墨,若对方能让元画屏消失在京城,他让其官升三级。
待萧竹知道这些时为时已晚,元画屏已死,他也被药成了病秧子。
那场变故后,姚斯涵对萧竹的态度变为“发乎情,止乎礼”,他们不再冷战,但也没了亲昵。
他们关系逐渐变得与其他的舅甥无二,这是正常的,但萧竹总觉得他们不该这样。
萧竹在与姚斯涵眼神交汇时,已经无法从对方瞳仁中捕捉到哪怕一丝的柔情,他看到的只有对长辈的尊敬与恭谨。
他觉得失落,但他无可奈何。
还未被元婴药成废人前,他尚因跛足觉得低人一等,如今更觉得他与姚斯涵是云与泥,他没有任何资本去祈求对方用与看向旁人不同的目光看向他。
而今日不同,他仿佛回到十八九岁与姚斯涵热恋时,对方眼神澄澈,自己便是对方的唯一。
萧竹转开眼神,看向仆人手中的鹰隼,他轻声回:“鹰隼本应属于天际,不该是人类豢养的宠物。但若能被欣赏他的人圈养,那是鹰隼的荣幸。”
姚斯涵宠溺地搂过萧竹,他挥退下人:“我欲与舅舅同游,你们不必跟着。”
姚斯涵策马疾行,凛冽的风吹过萧竹耳畔,呼呼作响,他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满足,忍不住问:“为何突然对我这么好?”
姚斯涵的鼻息扫过萧竹的脸颊,痒得萧竹直往姚斯涵怀中缩,他轻叹一口气,久久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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