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傅小姐,是真的可惜了,摊上了这样一个弟弟。且说那日柳言之把气都撒傅冬青身上后,将他带到了大牢里打了个半死,是怎么都问不出傅春锦去向的蛛丝马迹。后来柳言之觉得无趣,便将傅冬青放了回来。
这傅少爷养伤期间还不安分,才能下床走动便犯了赌瘾,不过半月,便将傅家的家产输了个大半,南北米铺也只能关门大吉了。家里的下人受不了打骂,也各自散了,阿庆帮忙把店关了后,与其他工人一起,乘船南下,找新的活计干。
这傅少爷受了刺激,竟有些神智不清,沦为了街头乞丐,每日骂骂咧咧,人人避之不及。
傅二婶那边没了傅家依靠,日子是越过越拮据。为了活下来,她不得不把女儿的婚事提上议程。以傅家如今的家境,桑溪镇也没多少可以托付的好人家,挑来选去,最好的也只能给李员外做填房。不知怎的,在傅二婶准备派媒婆去李员外家说亲时,柳言之竟送了一笔钱给她们,资助她们两个继续经营自家的小米铺。
两人又惊又喜,甚至柳言之这些日子往小米铺跑得勤快了起来。乡亲们看中了一些苗头,以为这是县令看中了傅家的二小姐,便下意识地照顾了生意。
傅夏莲本来已经对柳言之死了心,可柳言之态度忽然回暖,她自然又生了其他心思。
他们谁也不知,柳言之之所以如此,一是因为傅夏莲脸色有些许神韵像极了傅春锦,二是因为他必须在洪灾里给自己找个离镇的理由。
这日,瓢泼大雨纷落,湾河河水暴涨。
柳言之下令命衙役门上山里挖石装袋,扛下来准备加固堤坝。他与往常一样,撑伞去了傅二婶的米铺里瞧瞧。
“傅二小姐回来了么?”柳言之关切问道。
傅二婶正焦急呢,三日前傅夏莲乘船带着伙计去下游市镇采办货源,照理说应该是回来了,可今日没回来还算了,这雨还下这般大,她实在是担心。
“没啊。”
“今日湾河河水爆涨,我也不知道堤坝能不能撑住,二婶还是早些关了门,做好防洪准备,我沿河打探一下,是不是船期改了?”
“多谢大人了!”
“应该的。”
柳言之温和说完,便撑伞离去,装模作样地沿着湾河下游走了好长一段路,直到走出了桑溪镇的范围,便加快了脚步,溜上了大青山。
“轰!”
他在山里走了一会儿,便听见了湾河发出的巨响,他头也不回地往山里继续走,这次只要他走得够高,就不会重蹈覆辙,又死在这场洪灾里。
湾河决堤,巨浪滔天,猝不及防地涌入了桑溪镇。
乡亲们奔走惨呼,却根本来不及做多少挣扎,便被巨浪或卷或埋,彻底没了声音。
一时之间,犬吠鸡乱,仓皇失措的百姓们想方设法地爬上屋檐,想借此躲避洪水。可这洪水来得又快又急,水位连连上升,就算站在屋檐上,洪水也没到了膝盖。
百姓们绝望地站在那里,极目之处,一片汪洋,不知洪水何时会退,也不知自己站在这里能不能保下自己的性命。
小孩子绝望地哭喊,女子悲伤地哭喊,男子与老人们也低头呜咽了起来。
衙役们扛着麻袋从山里下来,看见眼前的景象,瞬间双腿一软,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我娘还在家里!”
“我娘子跟孩儿……”
两名衙役最先回过神来,扔了麻袋,不顾一切地纵身跃入洪水之中,奋力游动着往桑溪镇深处去了。
可湾河水实在是太过湍急,这两人只游了一半,便彻底没有了力气,被水浪卷了几下,沉下去就没有再浮上来。
这是突如其来的一场人间惨剧,也是一场本可避免的天灾人祸。
柳言之站在高处,冷冷地看着远处的桑溪镇,突然大灾,朝廷肯定会问罪,可他已经做到了最好,就算问罪也不会丢官或者下狱。
他回头看向身后的凉亭,阿肆吃力地将昏迷的傅夏莲背至亭中,脸色煞白地道:“湾河决堤了……”
“你做的很好,去盯着桑溪镇的动静,跟到了大青虫的踪迹,立即来报。”柳言之安抚阿肆,“去吧,小心些。”
“是。”阿肆退下了。
柳言之走近凉亭,把纸伞收好,放在一旁。他知道这次的湾河决堤会有多凶,甚至会比上辈子那时候还凶,因为他吩咐阿肆动了手脚,以炸药增大洪峰威力。
至于他,今日得演完这最后一出戏。
他缓缓蹲下,掏出了绳索,将傅夏莲的手脚绑上扎紧。然后凑上前去,扯开了傅夏莲半湿的衣裳,另一手捏住了傅夏莲的下巴,深深地吻了几口,直到傅夏莲的唇瓣微肿,他才松口。
她确实不是傅春锦,哪怕像她,也没有傅春锦的味道。
柳言之按耐下这份失望,从怀中拿出解药,让傅夏莲服下,等到她悠悠转醒时,急切地唤道:“傅二小姐,傅二小姐!醒醒!醒醒!”
“嗯……这是哪里?”傅夏莲睁开双眸,“柳大人?”
“没事了,没事了。”柳言之不等她说完,便张臂将她拥入怀中。
傅夏莲本是惊喜的,可很快她便意识到自己衣冠不整,唇也烧得很不舒服,惊呼道:“我发生了什么?!”
“你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
“我……我怎么了?”
她只记得今日风雨太大,所以船在上个码头靠了岸,她便与伙计们一起步行回家。可走着走着,她就眼前一黑,昏了过去,一醒来就在这里了。
“今日我去铺中看你,听你娘说你还没回来,便沿河去寻你,哪知老远便瞧见几个凶徒拿迷药药翻了你们,我顾不得其他伙计,便追着绑你那个人上了大青山,一路追到了这里。”说着,他左右看了看,警惕道,“我趁他轻薄你时,下手把他打跑了,他一定去叫人了,此地不宜久留 ,我背你回去!”说着,他快速给傅夏莲解开了绳索,将她背了起来。
傅夏莲听得惊魂未定,当下勾紧了柳言之的脖子,贴得紧紧的。
柳言之足尖一挑,踢起了一盘的纸伞,一手拿住递给傅夏莲,“能否帮我撑伞?”
“好……”
纸伞撑开,柳言之踏出凉亭的第一步,他阴沉地笑了起来。此局已成,就等那些大青虫下山救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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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
电脑坏了最贵的显卡,整个人都不好了。
第70章 分房
马车走了半个多月, 终是进入了清水镇地界。
沈秀激动无比,催马快行,将马车赶至宜园门外, 沈秀第一个跳下车来。她本想叫唤几声阿姐,可瞧见大门紧锁, 料想阿姐定是去了粮行。她忍笑回头, 对着陈喜丫与小虎子道:“我们到家了!”
小虎子眨眨眼睛,以为自己听错了,这院落大门怎么看都是住不起的那种, “这是……姑姑的家?”
“是我们的家。”沈秀弯腰将小虎子抱起, 腾出一只手来, 摸出了钥匙,递给小虎子,“小虎子你来开门。”
小虎子接过钥匙, 小心翼翼地戳进了锁孔,生怕弄坏了锁匙。
沈秀笑道:“弄坏了没事, 姑姑明日换一把锁便是。”
“真的没事?”小虎子还是不敢相信这里是以后的家。
沈秀点头, “没事。”
小虎子高兴极了,几下便将大门打开。
沈秀抱着小虎子走了进去, 让他打开了第二道门,终是瞧见了中庭——中庭里面摆放了一只木马, 院落一角的花木比她离开时还多了几盆。
不用多想, 这一定是阿姐做的。
小虎子一直想要木马,视线锁定在木马上,便再也移不开来, “木马!木马!”
沈秀将小虎子放下,“去玩吧。”
小虎子跑了过去, 坐上了木马,摇晃了起来,“驾!驾!”
沈秀莞尔看向身边的陈喜丫,“嫂子,你的房间是这间,估计要等一会儿才能住,我先把行囊拿进来,再给你打扫干净。”
陈喜丫摆手道:“我自己来吧。”
“一家人,客气什么?”沈秀神秘笑笑,当即走出了大门,从马车上拿下了行囊,提了进去。
“嫂子?”沈秀才将行囊放下,便瞧见陈喜丫呆立在房门口,她以为陈喜丫看见里面满是尘灰,便快步走了过去,“等我清扫……”话还没说完,便发现里面已经收整干净。
定是阿姐趁她不在时办的。
沈秀现下开始心疼阿姐了,要把这里面擦干净,收拾好,只怕要累上大半日。她退后一步,左右检视,庭院也是整整齐齐,不见半点凌乱。
她不在这段日子,阿姐收整这里定是很辛苦。沈秀已经打定主意,今晚等阿姐回来,她定要给她好好揉揉。
“嫂子,你等我给你烧水,洗个澡,换身干净衣裳,上床歇会儿。”沈秀匆匆说完,便跑入了厨房。
厨房里面的火才熄灭不久,边上的大木桶里装满了热水。能做这些事的,除了阿姐以外,还有谁呢?
“傅小姐。”
忽然听见陈喜丫的声音响起,沈秀激动地从厨房中跑了出来,瞧见阿姐提着一篮子的食材,对着她嫣然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