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花娘?”傅春锦倒有几分好奇。
言素想,这人也算是大陵的一则传奇了,中了探花以后,这姑娘吃完琼林宴便挂冠而去,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倒像是来与天下学子比上一比,得了结果便好,官场什么的,她志不在此。
“等你家阿秀回来,我一并说给你们听吧。”言素微笑,“大陵这两届科举,出了不少奇女子,我想你家阿秀也是感兴趣的。”
傅春锦现下不但感兴趣,还有些许向往,若是他年有机会去京师走一圈,她定要拜访几人,一睹这些女进士的风姿。
“你就问我这个?”言素总觉得傅春锦应该不是只想问她这个。
“大人是哪家的门生?”傅春锦想,再问一些,踏实了再说。
“我怎么觉得,今日你才是大人,我倒像个被审的嫌犯?”言素似笑非笑,举盏喝了一口热茶,“罢了!免了你老不放心我,总疑心我与柳言之是一伙的,中途会给你卖了。柳言之是刘廷尉门生,我是太后的门生。”
傅春锦舒眉,“如此说来,大人应该见过年大将军。”
“见过。”言素答得干脆。想到她第一次见年大将军的情景,她还心有余烫,她从未想过世上竟有这般矍铄的老将军,单只往那一坐,那气势便迫得人不敢抬眼直视。
“既然大人今日与我这般交心,那我也不瞒大人这事了。”傅春锦喝了一口热茶,郑重开口,“大人就不好奇,为何大青虫数十年前为何突然金盆洗手了么?”
言素怎么不好奇,只不过傅春锦若是不想说,她也诈不出来。
“为何?”
“因为大青山中,有座金矿。”
言素的眸光一亮,复又沉了下去,她意识到了什么,“所以柳言之才一直调查大青虫的行踪?”
“我想,这应该是理由。”傅春锦点头,除此之外,她真想不到第二个理由,柳言之会这样死咬大青虫不放,“只是,这座金矿,动不得。”
言素紧张了起来,“为何?”
“大青山中有火山,那日沈大哥只砍了一下,地上便裂开了一条大口子。”傅春锦忧心忡忡,“若是柳言之寻到了金矿,贸然开采,一旦引发大青山的地牛翻身,大青山周边市镇,皆有大祸。”
清水镇府仓失粮,桑溪镇柳言之探寻金矿,这两件事若是连在一起,已经不是小事了。言素只恨没能早些与傅春锦交心谈及此事,看来此事必须立即修书一封,告知太后,早做安排。
“陈叔叔已经动身去了京师,我想,现下应该已经拦下年大将军的官轿,将此事告之朝廷了。”傅春锦安抚言素。
言素皱眉,“只怕未必。”
“未必?”傅春锦不懂。
“我从京师出来上任的同日,年大将军动身去了越州。”言素虽不懂越州到底有什么,可年大将军每年都会去越州待段时日,长则半年,短则三月,万一她真不在京中,前去报信之人便只能枯等她回来。
傅春锦隐隐觉得事情不太对劲,照理说,陈叔叔应该来信才是。
言素也想到了这点,“万一你口中的陈叔叔拦错了官轿,此事就更麻烦了。”想到这里,她不敢多做迟疑,“我先给太后去封密折,希望一切还来得及。”
“嗯。”傅春锦点头,“粮行之事都交给我来,我保证万无一失。”
“好。”
傅春锦目送言素走远后,一颗心不禁悬了起来。眼看天气是越来越暖和,再过三个月,便是桑溪的雨季。她记得今年的雨季,湾河会决堤,会将桑溪镇淹没大半。虽说她去年已经加固过堤坝,可这种天灾也不知能不能被她以人力化解?
“阿秀……”她算了算脚程,沈秀一来一回,定然是用不到三个月的,可朝廷一日不接手大青山金矿,沈峰他们便不能全身而退。万一湾河真的决堤了,大青虫们定会下山救人,到时候被柳言之顺藤摸瓜……
傅春锦连忙打住,她记得柳言之是死在那场洪灾里的。
不会有事,不会有事。
若是天命难为,湾河还是决堤了,那柳言之一定也逃不了。
与此同时,桑溪镇的湾河河畔,柳言之已经在堤坝上站了许久,他远远地望着滚滚而去的湾河河流,若有所思。
“大人,大人,京师来信了!”阿肆拿着一封信奔了过来。
柳言之从阿肆手中接过书信,皱紧了眉头,将信纸在掌心揉成了一团。
阿肆看自家公子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低声问道:“大人这是怎么了?”
“我竟是低估了陈捕快,竟跑去了京师。”柳言之怒喝。
阿肆没懂公子的意思,“啊?”
“阿肆,有件事你得帮我。”柳言之肃声吩咐,“恩师那边催得紧,我若再查不到大青虫所在,我头上这顶乌纱帽便保不住了。”
阿肆拍胸,“大人尽管吩咐!”
“来,我说给你听。”柳言之向阿肆招了招手。
阿肆附耳,“大人请讲。”
柳言之说得声音极小,阿肆听得脸色煞白,起初猛烈摇头,最后还是被柳言之说服了,重重地点了两下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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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更文~
第69章 决堤
在青山寨中休整了一晚后, 沈秀一大早便爬了起来,把昨晚收拾好的小虎子跟陈喜丫的行装都搬上了马车。等用过早饭后,沈峰带着兄弟们送至寨门前, 语重心长地道:“哥哥等陈捕快回来了,便去清水镇找你, 你可要懂事些, 不要胡闹。”说着,他难得地叮嘱陈喜丫,“陈姑娘, 我这妹子性子急躁, 你帮我多看着她些。”
“嗯!”陈喜丫高兴点头, 她一定会像个嫂嫂一样地看好了沈秀。
“爹爹。”小虎子抱着藤球,开始舍不得沈峰了,一双小眼睛已经泪汪汪的。
沈峰最不喜欢儿子哭, 当下厉喝道:“不准哭!给老子憋回去!”
“呜……”小虎子瘪着嘴,这一骂他反倒是更想哭了。
沈秀把小虎子抱膝上, 哄道:“小虎子不哭, 姑姑抱着你,一会儿教你赶车。”说完, 斜眼瞪了一眼兄长,“你又凶小虎子!”
沈峰皱眉, “男儿有泪不轻弹, 我就是见不得他哭!”
“他只是舍不得你,他若是不哭,就是兄长你哭了。”说着, 沈秀看了一样陈喜丫,“嫂子, 你说是不是?”
这一声“嫂子”喊出来,众人都傻了眼。
陈喜丫晃过神来来,羞声道:“他就那样的脾气,我们不与他计较。”
“这么快就帮着兄长说话了。”沈秀揶揄,“啧啧,小虎子,以后只有你帮着姑姑说话了。”
小虎子猛点头,“嗯!”
沈峰轻咳两声,“时辰不早了,上路吧。”
陈喜丫爬上马车后,掀起车帘,深望了一眼沈峰,“我不在的日子里,你给我好好照顾自己!”
沈峰愕了一下,“你……”
“听见没?”陈喜丫得意地一笑,反正沈秀这个小姑子都认她这个嫂嫂了,她也不怕沈峰半途溜了。
杨三哥拐了一下沉峰的手臂,“大哥,嫂子问你话呢。”
“胡说八道什么!”沈峰背过身去,挥手道,“快走!快走!”
“兄长,保重。”沈秀忍笑,勒马调转马车,将缰绳递给了怀中的小虎子,“小虎子,走,姑姑带你回家!”
“我想爹爹怎么办?”马车行进,小虎子忍不住探头看向马车后,他瞧见了沈峰擦眼泪的模样,酸涩道:“爹爹哭了……”
“总有一日会团聚的。”沈秀就知道兄长会这样,她望着下山的路,她与阿姐还有很长的路要走,但是她一点不怕,她相信一家人总归是希望对方幸福的。
“嫂子,若我有喜欢的人了,嫂子以后会站我这边的,是不是?”沈秀忽然侧脸问向陈喜丫。
陈喜丫眸光一亮,“你有喜欢的人了?”
沈秀肯定地点了下头。
小虎子泪眼汪汪地看着姑姑,“那人好看么?”
“好看。”沈秀一想到阿姐的模样,只觉满心甜蜜,是可以做梦笑出来那种。
小虎子又眨了下眼睛,“那人凶不凶?”
这句话可问到了沈秀,阿姐凶起来是真的凶,可温柔起来柔情似水,是她抵抗不了的那种。
小虎子担心姑姑了,“姑姑,他会打你么?”
沈秀哑笑,“那倒不会。”最多就是咬她两口。
小虎子认真地看着陈喜丫,“陈姑姑,路上你快教我几招。”
陈喜丫轻抚小虎子的脑袋,“为何呀?”
“我学几招,保护姑姑!”小虎子的眼睛亮晶晶的,“我每顿饭多吃一口,我便能快快长大,这样姑姑就不怕被人欺负了!”
沈秀与陈喜丫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虽说童言无忌,可小虎子确实是个贴心的小娃。
马车从小道驶上了山道后,渐行渐远。
今年的天气有些反常,才入了四月,便雨水不绝。
湾河水位已经比往年高出许多。因为先前加固过堤坝,所以桑溪镇的百姓也没当回事,只觉柳言之与离家的傅小姐实在是有先见之明,今年遇上了这样的天气,也能安安乐乐地过小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