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应翩翩/美人得天下[穿书] 完结+番外 (醉又何妨)
池簌含笑道:“我到时候一定鼎力配合,让你大大出一番风头。”
他从怀里拿出一枚吊坠,此物乃是用奇石打磨而成,质地似玉非玉,坚硬无比,色作淡紫,形状则是一个栩栩如生的骷髅,在灯下折射出莹润的光彩。
池簌说道:“这是七合教的信物枭首令,你既然要去,就把这东西带在身上,就是我一时不在你身边,教中也不会有任何人敢冒犯你。”
这是他们教内之物,池簌没说,普通不了解的人也不会知道其珍贵之处,但应翩翩看过原著,却知道这枚枭首令不仅仅是七合教的教中信物,而天底下唯一能够代表教主身份的东西。
见到它就如同见到教主亲至,可以任意调派七合教的教众,得到各地分舵的招待和保护。
而且由于它的材质特殊,里面会散发出特别的香气,佩戴在身上甚至还有驱避毒虫的作用,十分的珍贵。
池簌便将这样独一无二,珍贵之极的教主信物放进了应翩翩的手里。
“其实我一直想送你点什么,可来你金尊玉贵,什么宝贝都见的惯了,之前买的那些小玩意都不过是一些、粗陋之物,原本不堪相赠。想来想去,唯有此物还有点用处,你拿着,盼它能多护你一些平安。”
应翩翩一怔。
池簌举止一向端雅,此时的语调依旧平稳,可说出的话,却比往日要慢了些,沉了些,像是在努力忍耐着什么。
偏生越是沉静,越是渴求,话中那克制不住的情愫,隐约呼之欲出。
他想起那晚遇险的舍身相救,皇上面前的婉拒官职,面对父亲时的坦诚身份……桩桩件件联系起来,指向一个最为不可思议的答案。
应翩翩不禁抬头,看了池簌一眼。
窗外的雨下至尾声,那月色倒是越来越明,像是有着某种不用言说的默契。
蜡烛已经快要烧完了,灯影忽明忽暗,而就在应翩翩看向池簌的那一刻,外面恰好一道闪电划过,照亮半片夜空,将两人的神情都映衬的纤毫毕现。
池簌神情温柔,望向应翩翩的眼底隐带怜惜,眸光明亮,似有万千情意缠绵不绝,竟是莫名扣人心弦。
应翩翩仿佛听见自己胸中怦然一响。
而闪电转瞬即逝,一切归于黑暗。
或许面对这样一人,这样一份感情,动心并不是一件困难的事,但那能如何呢?生活中本来就有很多这样的瞬间。
一朵盛开的花,一弯高悬的月,一名倚窗眺望的女子,都或许都会在某种时刻带来刹那的心动,但终究花会谢,月会缺,红颜弹指老。
今日痴迷,明朝便厌弃,他跟傅寒青这么多年的感情,如今还不是相看两厌了。
更何况,从他重生的那一刻起,他的结局和前路便已经注定只能独自前行,更加不需要做这种无谓的牵扯了。
应翩翩将紫色的奇石放在床头上,发出“嗒”一声醒木拍案般的轻响。
一切暧昧与柔情,在他这轻轻一扣之下消失无踪。
他笑着,轻描淡写地说:“有心了,多谢。”
——这声“多谢”,利落,客气,疏远,在混沌的黑暗中,将戏与真的界限画的分明。
池簌知道,刚才那个难得心生迷茫和犹疑的人,已经再次穿上了冰冷的盔甲。那些东西不过只能换来片刻柔软,对方生性的警惕与机敏终究是深植在骨子里面的。
可是那一份沉沉的重量,他其实也希望能够一起担。
他想,应翩翩的心里,一定藏着一个其他人都不知道的秘密。
应翩翩笑着说道:“我非江湖人士,这件信物虽然珍贵,恐怕也不怎么用得上,还是还给你吧。再说了,这件事办完之后,你回到七合教当教主,我如果真的有什么地方需要帮忙,就直接给你送信了,还需要它吗?”
他将枭首令拿起来,托在手中,递给池簌。
自从相识以来,池簌从来没有违拗过应翩翩的意思,哪怕是两人一开始互相怀疑和猜忌的时候,他每每被应翩翩一看,都会忍不住丢盔弃甲,心软的什么要求都答应他。
可是这一回,他没有把东西接过去,而是看着应翩翩。
池簌那双幽黑的眼眸中总仿佛隐藏了太多的东西,曾经在第一次相见时就吸引了应翩翩的注意。
只不过那个时候,这些情绪仿佛被一层薄薄的冰霜遮在其后,让人看不分明,如今却是真切的,明亮的,那熠熠的光辉宛若迸溅的星芒,充溢了不可抑制的灼热与执狂。
他静静地伫立在窗前,四下安静,默然中却仿佛有一股小小的涡漩,不由分说地在两人身畔涌动。
第46章 怎得青鸾翼
见池簌不动, 应翩翩终究把东西放在对方面前的桌子上,说道:“不早了,我得休息了。”
这就是送客的意思。
池簌一向知情识趣, 有时候应翩翩一个眼神就懂了他的意思,这次却站在那里不离开,问道:“我上午的时候同你说了我娘的事情, 你调查过了吗?”
应翩翩索性仰身在床上躺下来,懒洋洋地说道:“没有。”
池簌对他说了这些, 代表一种坦诚和信任, 应翩翩虽然嘴上说他这样就等于暴露身份了, 但是并没有真的让人利用池簌讲的事情去调查他。
池簌微怔, 随即眼中掠过一丝暖意, 说道:“我本人的身份确实是安国公之子。”
有时候若是想拒绝一个人就要干脆利落,越是说的多, 越是掰扯不清楚, 因此应翩翩打定了主意池簌说什么都不理会,闭上眼睛不吭声。
管池簌是谁儿子,反正不是他儿子就行。
没想到, 池簌这次又补充了一句:“庶长子。”
应翩翩猛然一怔, 顿时想起了什么,耳边又听池簌笑笑地说:“还记不记得,你当年曾经给过我这样一块糖?”
应翩翩终于忍不住睁开眼睛看向他,只见池簌正将一块糖递到自己面前,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买的。
京城张记乃是老字号, 包糖块和点心用的油纸这么多年都不曾变过, 应翩翩素有过目不忘之能, 此时自然一眼就认出来了。
——原来, 池簌就是他幼时曾经见过的那个少年。没想到岁月辗转之间,他竟然已经当上了七合教的教主。
过了片刻,应翩翩抬眸朝池簌看去,眼底似有半明半暗的探寻,含笑说:“所以……你是为了当年那块糖,对我心生好感,以身相许报恩来了?”
却不料池簌挑了挑眉梢,反而笑了,反问道:“我有毛病么,一个六七岁的孩子给了我一块糖,我便喜欢了他,念念不忘这么些年?”
他觑着应翩翩的神色,故意说:“那恐怕全天底下一半的人都曾被我喜欢过。黎慎韫也不用费那么大劲拉拢我,给我点吃的,我就跟着他走了。”
应翩翩被他说的有点想笑,将脸在枕头上偏了偏。
只听池簌道:“……可惜动心没有那么容易,到现在,只有你一个。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但一定比知道你是当年那个孩子还要早。”
“我提这件事不是想用那点短暂的交集打动你,也不是要告诉你,我多么深情款款,从你六岁就惦记你了。事实上,我这些年只是很偶然才会想起这段经历,每次想到的时候,心里其实是有些羡慕的。”
应翩翩头一次听说还有人羡慕他,不觉嗤笑一声:“我有什么可羡慕的。”
池簌慢慢地在床畔半蹲下来,看着应翩翩,语调平静地说:“那时候见到你,你前呼后拥,锦衣玉食,过着我这辈子没过过一天的好日子,一句话便可决定我的生死,令我又觉得羡慕感激,又觉得不公怨愤。”
“重逢之后,我不知道你就是他,但还是羡慕,这次是羡慕你襟怀坦荡,喜怒随心,想做的事情就去做,想说的话就直说,从不伪饰遮掩。而我这些年勾心斗角,无所不用其极地往上爬,有的时候觉得脸上带着一层面具,好像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池簌没有说,其实在应家这段当“别人”的日子,反倒像是他一生之中最真实的时光,此时此刻,是他最坦荡的一刻。
不断地坦诚身份,亮出底牌,恨不得把心剖出来,摊开给面前这个人看,换他信赖,得他心安。
池簌眼睛看着桌上不断晃动跳跃的火苗,停顿了一会,终于又沉沉地说道:“可是我不明白,明明一切的事情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为什么你心里还总是不快活。我经常去想,想着想着,就忍不住期望自己能多让你开心些。”
一语叩响,仿佛有道惊雷从胸中滚过,百般滋味尽上心头。
只听得池簌声音温柔,自耳畔缓缓传来:“你这么好,这么叫人羡慕,合该每天都开怀无忧,我只盼你哪天都能高高兴兴的才好。”
他没忍住,握住应翩翩的手:“阿玦,若你心有所属,生活美满无忧,我不敢心存奢求。然而并非如此,我不在乎你此时心中是否还记挂着……他,但你身边无人陪伴,亦是危险重重,我留在你的身边多少也能有点用处,那我也不想放手。我不甘心。”
门帘被夜风掀得翻飞,啪啪地打在门框上,房中火光不安地跳跃,通红的耀目,仿佛一颗躁动不安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