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朕真也想做明君 完结+番外 (照破山河)


  萧岭点点头,“顾勋没要同朕说什么?”
  许玑欲言又止。
  萧岭奇怪道:“朕在问你,你望之容作甚?”
  许玑无言。
  上次珉毓宫发生的事情恐怕陛下一点都没放在心上。
  谢之容保持着无害的微笑,询问皇帝,“可要臣回避?”
  萧岭摇头。
  他很清楚,眼下顾勋不会和他说什么秘密,更不会通过许玑来告诉他,闲话不是谢之容不能听的。
  许玑道:“顾侧君说,若陛下有召,他随时可如昨夜一般,伴在陛下身边。”
  效忠的话萧岭听过不知多少,毫不在意地嗯了一声。
  这种陈词滥调有什么可避着谢之容的?
  谢之容垂下眼帘,安安静静地站在萧岭旁边。
  “还有陛下昨日所说的事情,业已有结果了。”许玑继续道。
  萧岭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不用在意。
  许玑心下微沉,他总觉得陛下对谢之容太过恩重,如此毫无节制的信任和宠爱,是否会让谢之容,滋长出不该有的野心?
  谢之容不同于萧岭后宫中的任何一个侍君,他非是自愿入宫,亦太聪明,太危险了。
  “臣查明,先前御花园的事,确与太后宫人有关,昨日之事亦然。”
  御花园那天所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像侍君之间争风吃醋的小手段,故而,许玑只命人在后宫这些侍君中调查。
  且,最重要的一点是,没有萧岭的命令,他不能,去查太后的宫人。
  “长泰宫内谨慎,臣怕打草惊蛇,并没有命人从长泰宫宫人处打听,臣查过各处宫门出入,今日一早,长泰宫有一得了急病暴亡的宫人被拉去埋了,据永安门当值侍卫说,他搜查时看过,那宫人满口黑血,把衣襟都染了颜色。”许玑道:“宫人自有葬处,新坟不多,臣命人看过,确有一具新尸下葬,仵作开棺验尸,与永安门侍卫所说分毫不差。”
  杀人灭口,欲盖弥彰。
  “御花园之事的第二日,臣查到,长泰宫亦有宫人被送出去,只是这人并非暴毙,而是因摔坏了太后一支玉簪,用刑的太监没有轻重,将人打死了。”
  倘若萧岭不令人去查长泰宫,那么这个“暴病”而亡的宫人,也会和被打死的宫人一样,悄无声息被拉出宫去,薄棺收葬,如此而已。
  萧岭手指无意识地捻着袖口花纹,抬眼时正好与谢之容对视。
  这等皇家辛秘,家族丑事,实在不宜为外人所道。
  谢之容目光沉沉,看向萧岭时郁气却登时一扫而空,只余关切。
  他仿佛知道了,皇帝为何非要让他入宫。
  萧岭自从醒来,还从没见过皇太后。
  赵太后对他的厌恶可见一斑,每次皇帝按例命人给赵太后送东西,赵太后派人回话时,只简单一句,太后很是喜欢,感念陛下孝心,陛下日理万机,不必来见。
  萧岭穿过来后也没有和赵太后母慈子孝的打算,赵太后厌恶他厌恶了二十几年,他忽有一日凑上去做孝子贤孙,赵太后不会领情,更会觉得皇帝在故意恶心她,表面母子关系本就脆弱,没必要雪上加霜。
  就如萧岭所想,如果他是赵太后,他也容不下皇帝。
  能相安无事这么多年,赵太后的忍耐已经算是很好。
  萧岭不觉意外,更无伤心,赵太后又不是他亲妈,便是沈贵妃这样做,萧岭都无甚感触,随口一句,“太后这是想令朕前朝后宫,都孤立无援,无人可用。”
  赵太后大约也很清楚,萧谢二人之间,并无私情,至少,没有相悦之情,故而,给谢之容下毒。
  若萧岭真乘人之危,那么谢之容与萧岭间好不容易维持的信任,会立刻被打破。
  谢之容明白萧岭所说的含义,思索片刻,认真回答:“臣不会因为那点小事而对陛下心存芥蒂。”
  确实不会,如果对象是他的陛下的话。
  臣事君,如子事父,妻事夫。
  况且……猛地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谢之容窒了片刻,幸而皇帝没注意到他的异常,满脑子都是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对陛下心存芥蒂。
  那点小事是指他俩睡了吗?萧岭心说。
  这是小事吗?
  萧岭不得不承认谢之容和他关系确实好了,不然不会说这是小事。
  即便知道这也是在表达和帝王的亲近与忠心,但萧岭怎么听都觉得很微妙。
  萧岭哽住半天,很想回句多谢,硬生生忍住了。
  最理想的结果是,谢之容不仅因此对萧岭厌恶至极,他会寻找出宫,离开萧岭的方法,那么到那个时候,他能与谁合作?
  答案不言而喻。
  “倘能让之容为太后所用,那么再好不过了。”萧岭道,明明唇角含笑,眼中却无半点笑意,“与太后合谋。”手指在喉间一掠,他没用力,但还是在皮肤上留下了一条细细红痕。
  谢之容看着他,视线于萧岭颈间停留一瞬便飞快挪开,道:“臣不会如此。”
  萧岭听他保证,想到书中结局,只觉眼前这一切他从前想都没想过,对比得鲜明,遂没忍住,轻笑出声,“真的吗?”
  谢之容不明白萧岭为何发笑,垂首回答:“臣纵九死,不敢背誓。”
  萧岭相信这是真的。
  至少在此刻,是真的。
  他不确定谢之容到底对皇位有多少野心,帝位不是他的,倘若谢之容要,倘若剧情到了那个节点,他自会将王位拱手让出。
  但他要保证自己活下去。
  他相信这时候谢之容许下诺言是真心实意,可他无法保证未来。
  谢之容听见萧岭轻声道:“朕信之容。”
  轻,却坚定,仿佛真的信任至极。
  他抬眼,看向萧岭。
  萧岭的眸光镇定,一如往常。
  谢之容却知道,萧岭并不相信。
  纵他觉得自己不算蠢笨,亦很会洞悉人心,却怎么也想不出,为何萧岭半点信任都不愿意予他。
  下一刻,谢之容便道:“陛下,已很久了。”
  萧岭:“嗯?”
  “陛下不是说过,要早早歇息吗?”
  已经彻底不困不倦,神采奕奕的萧岭:“……朕,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做完。”
  谢之容看他。
  萧岭道:“朕在想,如果要将应防心送到南地,随行属官名单可先拟出来。”
  谢之容点点头,“如陛下所言。”
  还没等萧岭发问,谢之容便继续道:“等陛下醒来后再拟,亦不迟。”
  萧岭断然,“很迟。”
  谢之容轻叹一声。
  萧岭刚要命人去准备笔墨,忽听谢之容道:“不迟的,应大人精于水利,即便此时应大人人在南地,亦于事无补。”不等萧岭反驳,又道:“国库空虚,无可奈何。”
  所以眼下不着急。
  萧岭被噎了一下。
  没钱。
  从前暴君穷奢极欲没钱了可以加税,乱七八糟别出心裁的搜刮税目有上百种,可谓集封建君主不干人事之大成,除此还能卖官鬻爵,名正言顺不说,钱入私库,不用再经户部官员手中,减少几分,又有他那几个非常会盘剥官员百姓的内臣奉上银钱,整本书,暴君都没缺过钱。
  上述这些事,萧岭都不能干。
  按了按眉心,已经能预料到自己以后的工作会有多么繁重了。
  政治问题,归根结底都是经济问题。
  萧岭闭了下眼睛。
  问题总是要解决的,如果他解决不了问题,那么还可以解决自己。
  再睁开眼睛时,谢之容已经去拿浮光香了。
  内室陈设皆由许玑接手,皇帝日常琐事,许玑从不假手于人。
  今见谢之容自然无比地侍奉左右,许玑颇不习惯,却不能阻止。
  萧岭干脆坐在床上,以手撑额,看着谢之容以羽扫扫掉香灰的专注模样,脑子里一下窜出了贤妻良母这个词。
  然后他痛苦地捂住脑袋,继续闭眼。
  他一定是最近觉睡得实在太少,才会总想起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要是被谢之容知道他在想什么,即便他俩现在关系尚可,谢之容恐怕都会想把他脑袋拧下来。
  香粉填入香篆空隙中,多余的香料被回匙中。
  起篆,燃香。
  清甜绵软的香气从香炉中袅袅而出,如雾如水,顺着蜿蜒的博山炉四散,雾锁山林。
  内室安静,所闻,不过呼吸声而已。
  许玑为皇帝解去身上多余坠饰,安静退下。
  浮光香的香气确实令人觉得颇舒适,萧岭床上一仰,躺入床铺中。
  “许……”
  猛地想起许玑刚刚出去,萧岭晃了晃自己的脑袋,竭力让自己清醒一点。
  “陛下有吩咐?”
  一片阴影笼罩在萧岭上方。
  他仰面。
  开口的是谢之容。
  萧岭道:“无甚大事,只是想叫许玑将浮光香装好,给你带回去一些,你不是睡不着……”他在谢之容越来越疑惑的眼神中停住。
  他忽地想起,谢之容说的是,和他一道试试。
  作者有话要说:
  臣事君原句没有如,加了如意思全变。
  原句出自《韩非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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