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下露出了犹疑的神情,小心劝阻道:“掌门……金陵城大半都是由清泉山庄的势力控着,就算能抓到人,恐怕他们也不会轻易认下……”
“好。好啊!段临风,你真以为做了庄主便可以瞒天过海,为所欲为!”金白晓一脚踹开地上的残渣碎木,“我迟早会抓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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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余侦探晓子:干啥啥不行,出警第一名.jpg
第36章
一缕青烟在房内弥漫。
床上躺着一个双目紧闭的男人,嘴里一直胡言乱语。桌子旁有一个中年女人正伏在桌子上写着药方,周围散落着一些药材。她神情十分专注,一双手布满了常年在药铺做工留下的大小伤疤。
这时,喋喋不休的呢喃声忽然止住了,女人下意识想回过头去,却发现自己用来切药材的小刀不知何时消失了。冰凉的触感贴上她的脖子,她僵了僵,刚刚躺在床上的人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她的身后。
“杀……”丛智的声音绵软无力,句不成章,俨然是神智不清的样子,语气中却充满了愤恨之意,“杀……你……”
“你看清楚些,”女人开口,声音十分冷静,“我是周歌,来治你的人。”
周歌还未有任何动作,门却在这时被推了开,段临霜原本是来找人的,没想到一进来就看到这个场景。那男人原本就没有多大力气,骤然惊吓之下将周歌的脖子擦出了一道血口,段临霜见状,当即一个箭步上前扭住他的手腕,将他狠狠摁倒在桌板上。
“没事吧?”段临霜一边制住他一边看向周歌,周歌却没有先急着回答她,而是翻出一根针在丛智身上的三处穴道上分别扎了一下,然后才站起身缓缓摇了摇头。
“他怎么了?”段临霜看她神情不对,赶忙问道。
周歌简单清理了一下自己的伤口,叹气道:“他的重伤程度远比我想象中深,原本想要写个方子再吊一吊他的命,但他大约是昏睡中将我认成仇人,强行运气起身,伤及五脏,只怕是无力回天了。”
“啊?”段临霜立刻想要松手,但是丛智一直在用力挣扎着,她唯恐松了以后丛智再次发作,一时间僵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丛智还在挣扎,不知道他哪里来的那么大力气,竟挣开了段临霜,又扑到桌上想要去掐周歌,被段临霜一把扯回来点住了穴道:“你告诉我,在李司暴毙之前你们见过什么人,你说的厉鬼长什么样子!”
这一下丛智才终于老实下来,他张着嘴想要说话,但舌头却像不听使唤似的,段临霜只能听到他含糊不清嚼着一句话:“有鬼……”
“什么意思?”段临霜揪着他的衣服问道,“当时在场还有另一个人吗?”
丛智没有回答,他的最后一口气终于尽了,一双眼睛还微微睁着,手还用力抓着段临霜的袖子,仿佛有万千的仇恨无处宣泄。段临霜将他的手掰开,有些不忍地偏过头去。
周歌叹了口气,说道:“他一心复仇,反倒激出了毒性,这下真是回天乏术了。”
段临霜没想到他死得那么快,想要了解的问题也没能得到答案。而要再近一步勘探真相,也只能等到颜寄欢回来再说了。
她向周歌告了别,推开门往自己房间的方向走去。刚出门没几步,却看见韩山道像撞了邪似的站在走廊盯着墙出神,也不知是见到了什么。段临霜连忙走上前去,将方才经历的事都向他说了,韩山道终于回过神来,宽慰段临霜道:“死了也没办法,原本就是个疯疯癫癫的,就算救活了估计也问不出什么来。”说完,他又拉住了段临霜,强调了一句:“这事交由我来处理,暂且别去打扰你哥哥。”
“为什么?”段临霜觉得莫名其妙,“他怎么了?”
“哎,这……”韩山道支支吾吾地抓了抓头发,生硬地转移了话题,“他有要事缠身,小姑娘别多问,回房间去该做什么做什么。”
他愈是这样遮遮掩掩,段临霜愈是好奇。她表面应下了师叔的话,转个弯就绕回了哥哥的房间门口,却听到里面传来断断续续的说话声。
“你若是有一个字的虚言……”
“我不会用这样的事情同你开玩笑。”
“清泉山庄一向光明磊落,怎会与你阿娘的死扯上关系……”
“光明磊落的只是你。对清泉山庄的前尘往事,你未必了解多少。”
“我是清泉山庄的庄主!你怎敢……”
“嘘——”
说话声突然停了下来,接着是一串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大门被拉开的吱呀声从她头顶响起,段临霜缩了缩脖子站直身子:“是我。”
段临风扶着门栏看了她一眼,转头说道:“是临霜。”
屋内传来一阵沉默,最后楚云七的声音传了出来:“叫妹妹进来吧,蹲着也怪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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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在里面做什么,鬼鬼祟祟的,师叔还三令五申不许我靠近。”段临霜跟着哥哥进了门,看到楚云七坐在桌边,他没有戴易容面具,右手捏着两个白色的物件,看起来甚是眼熟。
“你师叔突然进来,我装神弄鬼吓了吓他。”见到她以后,楚云七又恢复了平日嬉皮笑脸的懒散样子。段临风不知是回忆起了什么画面,不自然地偏开了头去。楚云七看着他笑了笑,又探头往段临霜身后看了看,问道:“寄欢呢。”
“她……她出去了,很快回来。”段临霜随口掩饰道。这时她才看清楚云七手上拿的白色物件竟是他自己的双龙镖与段临风的庄主佩玉,她倒吸一口冷气,转头就去找段临风:“你怎么连这个都给他!”
楚云七这才慢悠悠站起来将佩玉递还给段临风:“故事讲完了,这下段少主可以放我出门了吧。”
“故事?出门?”段临霜一头雾水,“什么意思?你们不能自说自话把我丢在这里!”
段临风接过玉佩,看了看妹妹,似乎又改变了主意,他扣住了桌上的双龙镖,对楚云七说道:“你可以去,但是留下这个。”
楚云七斟酌片刻,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段临风自便。接着,他从桌下一摸,摸出一只红木盒子,盒子正中端端正正躺着一张面具,他拿起面具,沿着鬓角细细贴上皮肤。面具遮住了他原本的眉眼走势,即便是现在将他推出门去,都没有人能认出他的身份。
“不愧是贵的,就是好用。”他满意笑了笑,然后冲段临风一眨眼,“多谢段少主资助。”
“你身体尚未好全,不要滥用轻功。”段临风摸出一袋碎银抛给他,“从前门走,找掌柜借匹马,说你替我办事,不会有人多问。”
楚云七伸手接过袋子,笑眯眯应下了。门开了又关上,只留下段临霜在原地看着段临风欲言又止。
“你对他像仇人该有的样子吗?”她问。
段临风没有回答,而是将断了绳子的佩玉放在一旁,然后示意她凑近来看楚云七留在桌上的双龙玉玦。
“你觉得这枚双龙玉玦与其他有何不同之处。”他说。
段临霜不明就里,听他这样说便凑过去看了看。其实楚云七的双龙镖极少出手,她也只是在三年前央着楚云七给她展示过几次,要说熟悉是远远谈不上的,但她仍然一眼就看出了不同。眼前这枚玉从花纹到轮廓都与她曾经见过的那几个毫无差别,但材质用料远超他惯常用的那几枚。
“这是最好的一块。”段临霜说着,又俯下身细细将这块玉玦查看一番,忽然发觉一个怪异之处,玉石是一种脆弱的材料,常年作暗器必然会留下磨损的痕迹,可这块玉玦的边缘竟然一丝磨损痕迹都没有,一看就是保护得极好。
段临风看她神情,知道她已经看出了不同寻常之处,于是将双龙玉玦放到她手心,又道:“你再摸一摸。”
段临霜捏了一捏,顿时变了脸色。“这是……”她马上抓过段临风放在一旁的庄主佩玉握了握,难以置信地抬起头来看向她哥哥,“同一种材质?!”
段临风点了点头,说道:“这是他母亲的遗物。他母亲的死因十分蹊跷,他当初与我结交,正是因为发觉我的佩玉与他母亲的遗物十分相近。”
“怎么可能。”段临霜扶着桌子缓缓坐下,“这玉……分明应该只有一个啊。”
从她有记忆起,这块玉就一直佩在哥哥身上。这是清泉山庄代代相传的寒玉所制,只为段临风打造了一块,连她和大姐都不曾拥有。她仍记得年少时她问父亲为何唯有哥哥的佩玉与所有人不同,父亲告诉她这是庄主继承人的象征,因为未来的庄主只会有一位,所以白玉也只有一块。
“他母亲究竟是谁?”段临霜问,“她怎么会有清泉山庄的庄内物。”
段临风摇头道:“暂且不要妄下结论。这件事我之后会追查下去。”
段临霜揉了揉额头,不知该如何接话。这时她忽然想到还没将丛智毒发身亡的消息告诉他,连忙又讲了一遍。段临风闻言立刻站起身来,责备她道:“如此重要之事,你竟拖到现在才说。”
“我哪有空插嘴。”段临霜十分委屈,“你一开门就拉着我看这看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