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难不成是陆沉戟瞒着齐渊送过来的?
不可能,陆沉戟要将孩子送出去的话也绝对不会交到子书珏的手上,因为子书珏一定会告诉齐渊这件事情。
他只能将孩子送到平常人家里或者是送回陆府。
“先别想这么多了。”兰溪竹将木盒里的小衫取了出来,“这是未辰兄亲手做的,他自己把出脉来是自己肚子里的是个坤君,不适合穿太深的眼色,他拜托我转增与你。”
不说子书珏都忘记了,苏未辰已经有孕很久了,也不知道是谁的种。
他做出了能让和仪生子的药,还在自己身上试了药性。
子书珏伸手拿了过来,“替我和他说一声多谢。”
“他这两日也忙,再加上孕中不宜操劳,所以会少来几次,有什么消息我代为传达。”
“也辛苦你了。”
子书珏和兰溪竹道别之后,叫来了自己的暗卫。
“去……南梁一趟,有些事情需要你查。”
“是。”
南梁皇宫:
齐渊坐在龙椅上,眼神灰败地执起笔,好像在草拟什么东西。
身边的阿肆看得真切,他知道齐渊在写什么——退位书。
他按住了齐渊的手,面色慌忙:“陛下,不可啊!您还不容易才回到了这里,才坐上了这个位子,转眼又不要了吗?”
齐渊拂开了他的手,“阿肆,我想清楚了。陆府劳苦功高,本就是我南梁皇室欠他的。他缺席于我的生产之日,还将我的孩子送了出去,只不过是怕我传位于我和子书珏的孩子。传位的事情不得不慎重考虑,我回南梁的目的无非是想让南梁子民过上好日子,陆沉戟会是一个不错的君主,我相信他能做得到。”
“那陛下接下来要怎么办!”阿肆眼眶红了,“您难不成亲自去找吗?”
“我不知道……”齐渊垂下了眼帘,“我想去找,只是怕找到的时候孩子也已经不在了。我不想再和陆沉戟因为这件事情吵起来,大家好聚好散吧。”
他真的没有力气了。
齐渊想,他下半辈子大概是要孤苦无依了。
阿肆流着泪,“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陛下不用去找了,阿肆知道大皇子的去向。”
齐渊提起的笔落了下去,他颤着声道:“你说什么?是你劫的?”
“是属下做的。”阿肆低下头来,“大皇子留在国内只有死路一条,陆将军不过是将大皇子送出去等死的。”
“那你把人送到哪里去了?”齐渊语气有些激动。
“……南衡,右丞相府。”
第一百章 罪臣沉戟
齐渊一下子瘫在了地上,手指瞬间蜷曲了起来,声音一下子拔高了:“是子书珏吗?”
“嗯……”阿肆跪在地上,心中有愧,“陛下恕罪,当日属下听到陆将军要把孩子送走,属下偷偷跟着他,听到了这件事儿,然后暗中截下了马车。整个南梁没有人能就得了小殿下,这才托人送到了南衡。南衡的右丞相肯定有法子,小殿下兴许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齐渊有些生气,气都喘不上来:“之前怎么不告诉我!”这件事情,自始至终都只有他被瞒着。
阿肆将头垂得更低了。
他能告诉齐渊吗……若是他知道了这件事情,肯定顾不上身子就奔往南衡了。
“我去……”齐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我去找他,我要去南衡。”
“陛下刚产子没几天,怎能经得住这舟车劳顿!”阿肆心疼地拽住了他。
“不要紧……“齐渊摇了摇头,“我是习武之人,身子好得快。”
习武之人也扛不住这般折腾。
可是齐渊若是不去,他那苦命的孩子要是真的撑不过一个月,那么他们此生再无缘相见。
“你确定孩子平安送到南衡了吗?”齐渊拉着他反问道,急切又渴望,“这一路上没出什么事吗?”
“没有……”阿肆摇头,“属下在衡都安排了线人,他现在日日夜夜都蹲守在右丞相府,南衡医官苏大人和兰四将军出入相府的次数多,但是他暂时还没收到有关于小殿下的消息。”
听到这儿,齐渊彻底忍不住了。
“我要去南衡,阿肆你别拦着我,要么你和我一起去。”
“陛下……”阿肆的眸光中还有些犹豫,“找到孩子后又有什么打算……”
齐渊正想开口,却被晨华殿门口的动静惊了一下。
陆沉戟打开了门,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罪臣陆沉戟,前来拜见陛下。”
凭着齐渊和陆沉戟的关系,本来不至于到这个地步。
以往齐渊都会客气地请陆沉戟快起,但是今天他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做什么,只是注视着跪在门前、身上打着光的男人。
他看上去消瘦了几分,他也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感到愧疚吗?
“陆沉戟……”齐渊痛苦地闭上了眼睛,“我把皇位传给你了,我相信你有这个能力,也能胜任这个位子。你和我南梁皇室从此两不相欠……”
陆沉戟身躯一震,他艰涩地开口道:“陛下,我从来没有肖想过皇位,我也不是为了皇位……”
“不,你是。”齐渊打断了他,“你们陆家劳苦功高,这十几年来也是辛苦你们,你当得这个位子。至于我们的婚约……就作废吧,你并非我良配,我恨别人骗我。”
齐渊将自己拟好的传位书随意地丢给了他,“你好好看看吧,别来找我。”
陆沉戟的身子僵住,有些不敢置信。
他定在了那里,没有追出去拦下齐渊,也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
他把自己最想得到的弄丢了。
第一零一章 我想见他
南衡境内,衡都西南角。这里是宁王府,已经许久没有人进过这个小院子里,院内杂草丛生,荒芜破败。
齐渊带着斗笠,身后跟着阿肆和小伍。
“殿下,你现在回到南衡,被子书珏知道的话他不会放你走的。”
阿肆在身后担忧道。
“我既然回来了,就肯定要见他的。”因为孩子在他那,齐渊这次回来就是要孩子的。
“如今宁王府一个人都没有,殿下要在这住吗?”阿肆翻出了旧茶具,涮了好几遍才敢用。他给齐渊倒了一杯茶,小伍则是趴在他膝边给他捶腿。
“不住在这还有别的去处吗?”齐渊无奈地叹了口气,“好久没回来了,在这安置吧。”
他也不希望有太多下人伺候自己,阿肆和小伍就足够了。
他回来的消息隐秘得很,没有多少人知道。
“衡都那么多客栈,比现在的宁王府强上许多。”阿肆环顾了一眼四周,“殿下金枝玉叶的,住在这种地方着实委屈。”
“有什么好嫌弃的,”齐渊瞥了他一眼,“不过是太久没人住了,旧了点罢了。”
“……属下是怕殿下有什么需要的不能及时送到。”
“没什么需要的,”齐渊答道,“你回来之后和人对接过吗?”
“嗯。”阿肆点了点头,“属下查到兰溪竹每两天会来相府探望一次,今天晚上正好是他来探望的日子。距离小殿下出生已经有小半个月了,现在看来,小殿下应该还活着。”
“活着就好……”齐渊喃喃了一声,“今夜我要去丞相府一趟。”
阿肆眼神一变,“殿下不再等等吗?”
“等着有什么用。”
齐渊在这多等一天就是多浪费一天时间。
他焦灼地等到了夜晚,换上了黑色紧身衣便悄然离开了宁王府。
这天夜里下了些小雨,齐渊轻步在相府屋檐上跑跳着,等待着兰溪竹的到来。
不多时,子书珏走出了房门。
见到他身影的那一刹那,齐渊的心尖颤了颤,胸口疼了好一会儿。
子书珏看着瘦了许多,他今日没有穿白衫,而是一袭青衣。齐腰的乌发随意地披散着,也没有梳上去。
他眼下有一层乌青,齐渊坐在屋檐上都能看见。
看着子书珏朝大堂走,应该是去找兰溪竹了。
虽然不知道他俩为什么要定期会面,但是齐渊知道这是自己去看望孩子的重要机会,一定要把握住了。
他跳下了屋檐,感慨还好自己从小偷学了这身功夫,就算刚生过孩子也能躲过相府的看守溜进来。
自从齐渊走后,相府的看守松垮了许多。
方才子书珏待的地方一定就是放孩子的地方。
齐渊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却没有发现孩子的踪影。
这大概是子书珏新搬的寝房,和从前的位置不太一样。卧房里摆着齐渊的旧物和一副齐渊的画像,卧具用紫苏水熏过。
齐渊绕了一圈,心中五味杂陈。
为什么总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
他不相信子书珏对自己有多少真心,他只觉得可笑至极。
假如子书珏能对他的孩子好一些,找到医治孩子的办法,说不定齐渊还能和他和颜悦色地说话。
但是他不会再原谅子书珏了。
齐渊抚摸着子书珏床边摆着的一个木盒。
他一开始还以为是什么自己的旧物,打开一看,没想到是几件小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