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师爷眼中略过轻蔑,附和道,“同知大人为民请命,乃众望所归。”
他言辞恳切,但并未提及单钰分毫。
单钰何尝听不出言外之意,他并不点破,依旧笑吟吟道,“在同知大人治理下,大新风调雨顺,百姓丰衣足食,下官必然竭尽全力,不让大新的百姓和同知大人失望。”
说罢,他朝虞师爷继续道,“烦请师爷准备一些米粮置放在官衙门前,并通知到大新县域内的每一位百姓,凭借大新县籍,不论贵贱,皆可按人头领取一袋米粮。”
百姓听闻,立刻喜形于色,不论贫富,任谁都不会嫌弃家里的米粮多啊。
而虞师爷脸上和蔼的笑容险些保不住,他朝单钰拱手道,“既是同知大人的旨意,小人岂有不从之理呢?”
单钰轻笑着点点头,等待着他的借口。
果然,虞师爷面上立马变得有些为难,“只是,大新百姓众多,怕是一时半会分不到位呢...”
要是挨家挨户地跑,肯定是要跑死人的。但又不能说粮食不够,这不是当庭广众地打了同知的脸吗?
单钰脸上的笑容更是好看,他好言道,“没关系,人手不够再派点便是,作为大新的县令,官衙里的人,本官还是有资格安排的。”
大新少说也有五十万人口,官衙也就不过几十号人...
见虞师爷还要继续找理由,单钰幽幽道,“当然,若是人手还是不够,本官亲自去跑也不无不可,左右都是为了大新的百姓好,何乐而不为?”
虞师爷的脸色微微一变,勉强笑道,“大人说笑了,这怎么能使得...”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单钰不容置疑地打断了虞师爷的话,脸上虽然温和,眼里却有几分厉色。
“都是为民请命的官,有什么使得不使得的,圣上多次训导,但凡是对百姓有利的,刀山火海那也得上,怎么,区区发放粮米都还使不得了?”
“这...”虞师爷梗着脖子,面上依然是那份为难之色。
单钰眯起眼睛,幽幽道,“莫不是,本官连上任的第一件事,都使唤不动人不成?”
虞师爷慌忙跪下,“小人惶恐,小人绝不是这个意思。”不论完不成哪一件,绝对不能完不成第一件啊,这不是大庭广众之下,显而易见地给新来的县令一个下马威吗?
“既如此,就按照本官的意思办吧。”单钰负手转身,因为方才的一席话,见众人面上发苦。
单钰将众人的神色默不作声地照单全收,他微微一笑,道,“本官初来乍到,又资浅望轻,若是不周到的地方还请大家多担待。”
众人立刻又跪下行礼。
单钰满意地笑了笑,又道,“既如此,以后少不得要请教大家的。”他微微一垂目,“虞师爷。”
虞师爷一听到这个年轻的县令笑眯眯地唤他就牙疼,但又不能不应,只能皮笑肉不笑地“嗯”了一声。
单钰自然不会听不出来,但依旧笑得好看得体,“既是以后多有叨扰,请师爷替我办件好事,多支付一个月的俸禄给大家吧。”
众人面上一喜,顿时两眼放光,顿时下跪谢恩,他们虽然不会缺那些米粮,但绝对不会嫌银子多啊。
而虞师爷越发牙疼,看着单钰都笑块不起来了,连手都不自觉地攒紧了衣裳。
单钰笑吟吟地给众人免了礼,在众人热情的簇拥下,迈着坚定的步伐,正式跨进了大新县衙的大门。
第三十四章
单钰花了整整十天,摸透了大新县和衙门内部的整体情况,期间,他亲自带领着捕快跑遍了所有的镇,甚至在一些重点难点,矛盾点比较突出的亭都作了停留。
他每次去之前都会认真备好相关功课,事先充分了解管理的官吏和地方的情况,每到一处,直指问题关键,众人见无法对他含糊是非,也不敢对他打马虎眼。
当然,白日里的工作是工作,工作干完之后肯定少不了一顿应酬,不论是镇上的、亭上的官吏都对这位面容姣好,年纪不大的县令发起了挑战。
此事单钰是早有准备的,既不能露怯失了面子,又不能自信满满地拿身体硬拼,还好他的酒量惊人,又刻意带着一位较为听话又豪爽官差提前办好交涉,必要时出面为他挡酒。
单钰本就长袖善舞,千人千面各有不同,不论是严肃直接,还是热情客套,都拿捏地极为精准,外加他口才功夫颇为了得,又是真正饱读诗书,整整一轮调查下来,众人无一不对他服服帖帖。
这天,单钰紧接着召集所有捕快,镇上的官吏议事,听取情况报告。在之前的调查中大家都对这位年轻的县令有了初步的认识,这次报告皆不敢大意马虎。
同时,单钰直接在议事上直接对问题一针见血地提出了批评整改,对表现突出的给予表彰支持,恩威并施,赏罚有度极大地鼓舞人心。
议事完毕之后,众人掌声阵阵。
不仅如此,单钰亲自挨个找了每一位捕头进行沟通交流,该解决俸禄问题的解决俸禄问题,有的家中请情况具体,能施以援手也不含糊,需要签署意见的时候爽快签署。
由于大新情况复杂,需要由县令亲签署意见的稿件之多,单钰特地主动告知文书时间,避免跑空,点点滴滴,大大小小都做得极为暖心周到,极大地获得了官衙上下好感。
尤其是衙门里面的侍女,看单钰的眼神都直发光,抢着找理由往单钰的书房里跑。可惜单钰大部分时间都不在,引得侍女们颇为幽怨。
唯独虞师爷除外。
单钰搞得多么风生水起,虞师爷就有多么落花流水。
他重重地将酒杯置在桌上,面上愤懑不已,阴沉挤得出水来。
与他同桌的是这家饭馆金玉满堂的刘老板,这些年两人在一起厮混搞的有声有色。
“这是怎么了?”刘老板笑嘻嘻给他斟酒,“难得见着师爷您生这么大的气。”
“老子这次真是撞见鬼了,头一次遇上这么个硬茬!”
“哈哈,有意思,能让师爷您这么了不得的人都认为是个硬茬的东西,得是多厉害?”
“厉害个屁,面子全是他挣,事情全是我干。妈的想起就来气。”
“哟,之前的事情不就是您在干吗?怎么这个很特别吗?”
虞师爷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的精光,恶狠狠道,“这个会查账,每天都要查,脑子还清醒得很。”
听此一言,刘老板警觉,不由坐正了身子。
虞师爷一口闷了杯中酒,忍不住把这段时间的苦水哗啦啦倒出。
刘老板越听脸上越发没了笑容。
之前的县老爷同师爷相互帮村是不能说的惯例,左右大家都懂,师爷帮着县老爷办点事,县老爷对师爷捞好处的行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明景安的重心是放在了同知上,对大新的治理只抓重点,不问细节,虞师爷便是很知道分寸地什么该报什么不该报,这师爷做得更是声名鹊起。
多年以来,舒舒坦坦坐在师爷的这个位置上,挣了不少好处。
偏偏遇上的这个单钰是个油盐不进的主儿,明说暗示丝毫不松口,也给他找不到任何的漏洞可抓,为了抓住单钰的把柄,他甚至有一次趁着众人将单钰灌醉之后,安排了个女子服侍。
事后才知,单钰压根没醉,他直接安排了人将女子完璧归赵。
虞师爷烦躁地又闷了口酒,刘老板也跟着愁,看样子好日子就快到头了。
按照单钰的要求,官衙上下,除非公差,否则不得在外逗留,如今已是亥时,虞师爷踌躇片刻,最终还是起身,毕竟他也是见识过单钰是如何杀伐果断处理人的。
虞师爷拿着酒壶,晃晃悠悠地地在无人的巷道,往衙门方向走着。
巷道不宽,堪堪只能过两人,虞师爷醉眼迷蒙,走近了才发现前面有人,那人一身黑袍,脸上用兜帽遮住,看不清面容。
虞师爷本就不爽至极,现下酒醉了更是没有好脸色,“去去去,好狗不挡道。”
那人嘴角微微一勾,霎时消失,虞师爷一惊,顿时眼前寒光一闪,待他看清时,那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由于出刀太快,他甚至感觉不到疼痛,只感觉到脖子有些湿润。
他自然不敢想那湿润的东西是什么,冷汗直冒,两股战战,好半天才吐出几个字,“好汉绕命,有话...好说。”
那人阴测测地笑了笑,低沉暗哑的声音经过刻意伪装,听不清真实的原音,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递在虞师爷面前,“这可是个好东西,把他放在你们单县令的房里。”
虞师爷抖着手接过,吓得口齿不清,“这...这是...”
“不该问的别问。你只记住,不能被你们单县令发现!”
一听此话,虞师爷心里陡然不那么慌,本着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也坚信此人不会轻易要了他的命。
他接过那支小瓶子,小心翼翼地揣在怀里,“明白了。”
黑袍人嘴角勾出一个怪异的微笑,转个身就消失不见。
虞师爷迷茫不已,若非怀里揣着个货真价实的瓶子,他几乎以为自己真撞了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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