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娟娟儿时认识的唐少棠是个喜欢下厨更喜欢吃零嘴的小馋鬼,但她知道现在这个唐少棠是不一样的。说了不会下厨,就不会心血来潮改主意。
她心想:莫非真是打赌输了迫不得已?
忙着洗菜的范铭见屋里多了个人,出于礼貌向他打招呼。
“不知这位公子该如何称呼?”
在场所有人,唯有唐少棠无人介绍也未曾自报姓名。
曲娟娟:“……”
若不是范铭此刻发问,曲娟娟竟然彻底忽略了一个奇怪的现象,那就是——她和无寿阁阁主同时默契地绕过了唐少棠的介绍。
她自己无需多说,只是出于对唐少棠的了解而形成的习惯,如无必要,不会主动替唐少棠编伪名,更不会在别人面前提他真名。
那无寿阁的阮阁主又是为什么?
总不可能是出于体贴替他隐瞒吧。
莫非……阮阁主尚未打探出唐少棠的名字?
唐少棠爽快地回答:“阮。”
阿九在范府已经替他报了阮姓,既然他们仍身在兰萍县,与其另编不如沿用此姓。
曲娟娟一惊:“!”
你跟他姓阮?!
范铭吃惊程度不亚于曲娟娟:“你们姓阮?”
与兰萍县阮家有何干系!?
唐少棠:“?”
此人姓范,且听到“阮姓”后的反应与范府中人一样不自然。
他是……
范铭:“敢问阮公子……”
他姓阮,他与无寿阁阁主一同出现。
难道他就是自己要找的阮家后人?
不对,阮伯伯没有女儿,娟儿姑娘也说自己是外地人士。
何况,他们若果真是阮家后人,不可能如此无知无觉地就在阮府住下。
曲娟娟见范铭走神,出言提醒:“范公子小心?”
范铭神游天外,切菜的刀险些成了剁指的凶器。
曲娟娟好不容易在“唐少棠跟他姓?”的震惊中切换到“唐少棠不知道他姓阮?”,最终强行得出“唐少棠被骗了”的结论从而平复了心情,说:“哥,要不你搭把手?切个菜?”
她知道唐少棠虽然不愿意再做饭,但并不排斥帮忙。
而且切菜嘛,跟切个人差不多。
唐少棠点头,讲究地洗干净素白纤长的一双手,方才从范铭手中轻易顺走了菜刀,开始切萝卜丁。刀法熟练,经由他手切出来的萝卜丁方方正正,都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倒将范铭切的萝卜衬托得奇形怪状起来。
范铭的提问被中断,还丢了手上的活,迟疑犹豫间变得无事可做,索性将目光钉在唐少棠出众的面容上,试图从中寻出蛛丝马迹,好将他与他自己所寻之人联系到一起。
然而他仔仔细细地端详了半晌,一无所获。
这位“阮公子”容貌惊人,与这阮府相貌平平的主人无一丝一毫的相似之处。就连他口中的妹妹娟儿姑娘与她兄长相比也差上了一大截,两人并肩而立的画面除了“都是美人”这个共同点,似乎并不怎么相像。
而且,“阮公子”与他要找的人在年龄也对不上。
难道一切只是凑巧?让他在阮府遇上了姓阮的兄妹?
……
同一时间。
一对“兄弟”悄悄摸进了阮府的祠堂大院。
凄凄凉凉的院子里一左一右各栽了一棵柏树。
左边一棵颓然歪斜,行将就木,仿佛共感家中沧桑巨变,又遭风削雨侵剥秃了枝干,树叶尽数灰败凋零,只落了一地枯肥。
右边一棵虽透着如出一辙的苍凉骨感,却不甘于潦倒颓丧,执拗地向外撑起细长枝干,孤傲着参天而上。
此时,一只干瘦的乌鸦栖在枝头呀呀怪叫了两声,就冷不丁地被一位不速之客捏住了命运的咽喉。
十文把乌鸦抓在手里后迅速藏至身后,仿佛只要这么做就不会让人发现。
阿九:“……”
我看见了。
十文:“……”
你没看见。
严格来说,无寿阁养的蛊虫是虫非虫是毒非毒,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一时之间还真说不清楚。即便有不长眼的鸟儿把它们当虫吃了,谁会死还指不定呢,实在没必要小心呵护精心保护。
但它们都是十文的宝贝,对十文来说,保护自己的宝贝们天经地义,捏死一直乌鸦算不得个事,但十文害怕阿九生气。
阿九:“手。”
十文:“噢。”
他反手将生死不明的乌鸦抛了出去,然后向阿九摊开空空如也的双手。
也不是空无一物,一根漆黑的羽毛正倔强地卡在他的指缝里。
阿九:“……”
十文:“……”
阿九一言不发,十文便忐忑地歪头瞅对方。
他尤记得三年前自己随手捏死一个丑东西的时候,阿九就很生气。那之前,他从来没有见过阿九那么生气的样子。
阿九生气的时候很可怕。
他还记得,阿九跪在那个丑东西身旁,红着眼睛瞪自己。
当时阿九看自己的眼神,跟别人很像……很像……
对了,就跟别人看虫子的眼神一模一样。
他动了动嘴唇,对自己说话。
说了……什么呢?
十文蓦地心里一突,惴惴不安道:“阿九?……哥?”
他一时记不起阿九当年对自己说过的话,但他仍然记得自己当时也是这么唤了他。
然后,阿九似乎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再后来,阿九彻底气消了,给他订了个老长老长的名单,上面的东西他都杀不得。不但如此,阿九还亲自监督他每天背每天记,让他头疼的很。
阿九曲指弹了他的额头,力道不大,声音清脆响亮。
十文委屈地皱起了眉头:“痛。”
阿九挑出夹在十文指尖羽毛,打趣道:“翅膀硬了,都敢跟我玩花样了?”
十文爽快认怂:“我错了。”
阿九:“知道错就好。你在这等着罢。”
他转身,跨过龟裂的石板与绿茸茸的青苔,抬手撩开碍事的蛛网,独自推开落漆的石门,踏入了祠堂。
久闭的门框与地面摩擦出咿咿呀呀刺耳的响声,与十文记忆中铁门开启的声音重合在一起。
十文偏过头,记忆中生锈的锁终于落了地。
啊,他想起来了。
想起阿九对自己说的话。
当时,阿九握着那个丑东西溃烂腐败的手?在血泊中亲手合上了“它”那双圆睁着的,浑浊而蜡黄的眼睛。
然后,喉咙沙哑的问自己。
“你是个什么东西?”
现在。
十文歪着脑袋使劲想了想。
他想不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但他确信,无论自己是什么,阿九一定跟自己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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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兰萍县,阮家人(23)
祠堂外蛛网飘摇,乱草丛生,像是多年无人打理。阿九原以为屋外荒凉,屋内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遂以袖遮面,单手推开虚掩的门入了祠堂。出乎所料,祠堂内庄严肃穆依旧,无灰无尘,干净整洁得委实不同寻常。
阿九垂袖,缓步走向桌案。桌案上设有祖宗龛,龛下依辈设位,所有牌位皆按阶有序排列。阿九抬手,隔着一段距离,依次点过陈列得整整齐齐的牌位,凝目细扫过牌位上每一个字,却始终没有找到记忆里那个熟悉的名字。
阿九神色黯淡,心里说不清何种滋味,只是眼底略略浮上一层悲悯之色。
没有他?
是已经淡忘了故人,还是坚信他尚在人世?
早在他寻迹找到十文所在时,就一眼瞧见了悬挂在门头上的那块摇摇欲坠的匾。
一个凋零的阮字,勾起尘封往事。
阿九当然知晓阮家,更对阮家与范家上一辈之间不得不说的血泪过往早有耳闻。但他毕竟没有出过无寿阁,更未曾踏足兰萍县,也就没可能亲眼所见这两家的府邸与这两家如今存世的后人。故而多花了些时间确认。
待得他入了兰萍县,进了独此一家的范府,又替唐少棠报上阮姓,终引得范则诚沉不住气动了手,他方才可以肯定:这个范家就是他所听说过的范家。而范家的家主范则诚,仍如他所闻那般该死。
如此想来,范铭范骁两兄弟既是范则诚的后人,会与无寿阁扯上关系实属情理之中。说到底,家族渊源罢了。他们的老子就是老阁主时期的大功臣,如今儿子们主动或被动地被无寿阁某位心怀不轨的长老拉拢利用,又有什么奇怪的呢。
真正匪夷所思的是——范家的人堂而皇之的出现在阮府。
如果只是十文一人误打误撞来到这里,阿九还能将之强行解释为命运捉弄的巧合。可范家失踪的长子范铭也在这里,整个过程恰恰是经由他带的路,事情就变得蹊跷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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