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想提?
对了……
阮阁主:“我向你打听一个人。”
机会难得,问问。
闻言,蓑衣翁饶有兴趣地偏过头来。
“哦?阁主请说。”
阮阁主漫不经心抛出一个名字:“海棠。”
如落石惊池,瞬间搅乱了宁静。
蓑衣翁手中的鱼竿微微一错,失了平稳,即将上钩的鱼儿敏锐地察知了危险,在咬钩一刹那扭头,朝反向游去,逃离了为人盘中餐的命运。
阮阁主:“?”
一个名字而已,竟能让蓑衣翁之首如此失态,如此动摇,甚至能让旁人轻易察觉的地步?
明月高悬,蓑衣翁挺直佝偻的背,放下钓竿。这位寒夜独钓的老者卸下伪装,傲然肃立于栈桥之上,沉声问:“敢问阁主是从何人口中,听得此人?”
阮阁主微微讶异。他以为蓑衣翁耳目遍天下,多少晓得海棠与唐少棠的关系,既然他与唐少棠同行,会听得海棠的名字也不足为奇。但从对方目前的反应来判断,蓑衣翁对此竟是一无所知。
莫非海棠是唐少棠生母这件事,曲娟娟确实曾替唐少棠隐瞒?因此知者甚少,尚未传到蓑衣翁耳中?
这就很有意思了,不过也比不及蓑衣翁的反应来的有趣。
阮阁主:“哦?看来蓑衣翁,是认识海棠了。”
如此反应,蓑衣翁与海棠之间,绝不可能只是道听途说过传闻,也不像是读过白纸黑字毫无温度的文字消息,倒像是真真实实地接触过活生生的本人。
蓑衣翁负手,答非所问:“阁主多虑了,老朽只是好奇,堂堂无寿阁阁主,何必费心打听一个死人的消息。”
阮阁主:“死人?”
蓑衣翁望月长叹,目光遥远:“倘若我们所说的海棠是同一个人,那么她早在二十多年前就已经香消玉殒。”
阮阁主:“怎么死的?”
蓑衣翁:“霓裳楼主所杀。”
阮阁主:“为何?”
蓑衣翁收回飘摇的目光,审视这位无寿阁年轻的阁主:“阁主还未告诉我,为何要打听此人?”
阮阁主:“……”
若是他道出询问的理由,无异于将唐少棠的身世透露给蓑衣翁。蓑衣翁以情报为食,说不准会如何处置到手的消息。他略一思量,决心暂且掩下此事。
“听说是个美人,随便问问。”
既然是唐少棠的生母,多半是个美人吧。
“哼,阁主真是有闲情逸致。”
蓑衣翁的语气掺杂着一丝有被冒犯到后的愠怒。
阮阁主哑然。
若不是眼前之人乃是蓑衣翁之首,为人阴蛰诡谲,不耽儿女私情。他险些误会这人对那位海棠姑娘有过什么非分之想了。
阮阁主撇撇嘴,在蓑衣翁杀气外漏的气势下收了声,暗自腹诽。
一句玩笑话,就让你舍了与无寿阁来往时装模作样的客套与礼数?
怎么?
我调侃的是你老婆?
……
两拨夜里游荡的人儿各自悄无声息地赶回客栈,正打算各怀心事地度过在兰萍县的第一个不眠之夜,就在房顶上撞了个正着。
阿九:“……”
唐少棠:“……”
范骁:“……”
范骁在心里哀叹孽缘啊孽缘啊,两位比他更尴尬的主子相顾无言了片刻,阿九先开了口。没问对方去处,先替自己辩解。
“起夜。”
唐少棠答:“一样。”
范骁:“……”
神他娘的起夜,你们起夜去如厕都流行上屋顶的吗?
你不说破我不说破大家都不说破,三人气氛融洽地互道晚安,心照不宣地翻墙回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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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你起夜我起夜,今晚我们都起夜。
第32章 兰萍县,阮家人(8)
次日,日上三竿时分,阿九伸着懒腰打着呵欠,踹门拖起黑了眼圈的范骁,三人往范府而去。
范骁憋了一晚上,好奇心爆炸,没走出一条街,就鬼鬼祟祟凑到阿九耳边,小声八卦:“你昨晚到底是干什么去了啊?”
阿九仗着身高的优势,甩出一个睥睨众生的俯视。
范骁秒怂:“童言无忌童言无忌,我就随便问问。”
不说就不说了。
阿九:“哼,我还没问你昨晚想跑哪儿去呢?”
范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心知自己偷跑的计划已被看破,吹起口哨故作轻松地加快了步伐,左顾右盼瞅啥啥专注,逮谁谁寒暄,唯独对阿九装聋作哑。
阿九踱着步子缓缓而行,没理会范骁拙劣的演技,转而盯着唐少棠的背影陷入沉思。
是啊,连范骁这小鬼都知道问我昨晚去了哪,唐少棠就一点不好奇?什么也不问?
难道霓裳楼培养出来的人才,一贯对周遭的人事漠不关心?
不对啊。
阿九回想起昨日在夜市,唐少棠小心翼翼的一句“我惹你不高兴了?”,怎么看都不像是莫得感情的杀手,反而有一股小媳妇的可怜劲儿。
既然不是漠不关心,那为何不闻不问?
阿九毫不费力地一步跨至范骁身侧,抓小鸡似得将范骁拎了回来:“喂,小鬼,如果你心中有惑很想问个明白,却最终没有问,是为什么?”
范骁刚抓了一袋瓜子让小贩称斤两,就被迫与瓜子分离,他仰头不耐烦地回了个“啊?”。
这是什么鬼问题?
范骁:“很想问就问呗!”
能用童言无忌蒙混过关的日子也没剩几年了,他为什么要浪费?
阿九:“如果你没问呢?”
范骁:“我……”
阿九隔空做了一个熊抱的姿势,自以为含蓄地暗示道:“真没有什么想问,却没问的?”
范骁会意,思绪立刻飘回石匠家,回到被他放走的刺客身上。他确实有许多许多问题想问,甚至想不顾一切地大喊一声“哥”,看看那人作何反应。但他没有,非但没有,如今还半途而废了追查,由着阿九的性子跑回了兰萍县。
他想问却没问的理由只有一个……
阿九:“小鬼?喂?小鬼头?问你话呢,想出来没?”
范骁嘀咕:“催催催,你自己怎么不想。”就被阿九一把轻轻按住脑袋,嬉笑着威胁:“嗯?脑袋还要不要留了?”
阿九动手动脚的威胁里毫无杀意,唬不住范骁,就见阿九拍了拍范骁圆圆的脑袋,又说:“你这小脑袋瓜里东西不少,帮我想想。”
范骁心说我脑袋里的都是常识,你没有是你不太对劲。你明明是想问唐少棠为什么不追问你昨晚的下落,非要找我谈心解惑。你们成年人沟通起来怎么都这么费劲?不绕个十万八千的都不肯踩在点子上。
阿九催促:“想出来没?”
范骁:“想出来了想出来了。”
虽然心里不服气,但本着大人不记小人过的广阔胸襟,范骁大发慈悲地替阿九答疑解惑:“如果非要问我为什么明明想问又不问,那大概,大概……就只有在我不太想面对某个答案的时候吧。”
他迫切想追查兄长失踪的真相,却不希望真相是他意料之外的模样。他始终相信范铭是受奸人所害,才会行踪不明,不得自由,但他无法面对范铭行动自由地选择与恶人为伍,做伤天害理之事。
范骁一席话说得含糊其次,谈不上有条理,阿九却听懂了。
不想面对?哦?
阿九原本负手向后,闲散地迈着中老年的步伐在街上游荡,此时足尖一转,瞬间移出三丈远,追上了一声不吭闷头赶路的唐少棠,抬手就往人肩膀上招呼。
阿九:“喂,你胆子挺小的啊。”
不敢问,是怕跟我打架?
唐少棠从未见过如此清新脱俗的找茬,一时有些懵。他被迫驻足,侧目瞥了一眼搭在肩膀上的手,以及这手的主人。
他自己胆子小不小不好说,反正他觉得阿九的胆子是真的大。
自他出师以来,那些与他吃过一锅饭,挤过一个屋,挨过同一顿打,在磕磕绊绊中互相搀扶着一道长大的伙伴,彼此间都筑起了城墙厚的防备。到如今,他们中唯一活下来的曲娟娟,别说从背后靠近他,便是一同出任务,也时刻警惕,偶尔看向他的眼神总是战战兢兢,如同直面楼主。
他以为这就是未来的常态了,却没想到会遇上阿九这般的意外。
阿九得寸进尺又大力拍打了两下唐少棠的肩膀:“喂,你发什么愣,有在听我说话吗?”
唐少棠:“……”
他本是训练有素的杀手,哪能随随便便能让人近身?在丰源镇阿九当面拽他的时候他险些就本能地出手了。现在可好,阿九得寸进尺都学会从背后搞突袭了,而他呢,竟然已经开始习惯这种距离。
阿九不得唐少棠给反应,自顾自的改口:“不对,也不能说是胆子小,怎么说呢,多愁善感?”
唐少棠:“?”
阿九语重心长道:“哎呀,你这样的性子是要吃亏的。”
唐少棠:“……”
多愁善感?
这四个字他每个都认识,但组合在一起拍到自己的头上,唐少棠就读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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