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嗷嗷,好功夫!疼疼疼,小师妹救我!”
小师妹:“……”
瞧你出息的。
张师兄抱腿蜷缩在唐少棠脚边,用只有对方听得见的声音小声催促:“你们是我偶然在路上捡来的,肯定不是早有预谋,一场误会一场误会,你们赶紧趁机逃走,千万别回来寻仇啊。”
张师兄最识时务,连他师父当年不是对手,他们几个师兄妹合在一起能有多少胜算?明知打不过为何还要拼命?难道非要把金盆洗手大会折腾成摔盆泼血大会?
小师妹见张师兄缩在地上喊得真切,忍不住拔剑上前,却被人轻轻拦截,剑也被缓缓推回鞘中。
小师妹:“大师兄?”
始终在一旁静静搀扶着连青山的年轻人此时已经踏入了战局,开口,却是谦谦有礼地提出送客:“今日乃是家师金盆洗手大会,不宜招惹纷争,三位冒充丐帮弟子之事,我们不与追究,还三位请速速离去。给他们开门。”
明明是自家师弟师妹搞出来的闹剧,却说人家故意冒充丐帮弟子来捣乱,自己则是大度放人,这就有些不要脸了。
但这位不要脸的大师兄笑容和煦,春风化雨般地又补了一句:“这位小兄弟看着眼熟,莫不是许久不见的范小师侄?”
范骁并未拜入北望派门下,但他父亲范则诚当年与连青山称兄道弟之时,曾一本正经地说过要拜入北望门下,做连青山的徒弟。后来北望派没落,此话被当做戏言并未践行。可君子一言九鼎,倘若北望派非要把范则诚的话当真认下这个弟子,范则诚就是连青山的外室弟子,与这位大师兄的同门同辈,他的儿子自然就是对方的小师侄。
范骁:“诶……”
天上掉下一个师叔,还认出了自己是谁,范骁有点慌,上赶着中计,拽上唐少棠往门外跑。
见唐少棠无言地被带出了门,这位大师兄刚松了口气,就见阿九没走,似笑非笑望过来。
大师兄故作镇定:“这位公子有何赐教?”
阿九转眸望向扶椅而坐的连青山,见好几个弟子已经端着茶孝敬上了,中群人还有人接过北望派弟子的小纸条,照本宣科念着稿发言宽慰,劝说连青山莫要再管江湖上懊糟事,享享儿孙福才是要紧。场面其乐融融,十分暖心。
阿九:“……”
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师父,虽然武功平平,能力平平,却能教出一群亲如一家的徒弟,围着他哄他开心,呵护备至,生怕他受半点刺激。就连他们的大师兄所说的蹩脚谎言,也是为了瞒着这位老人吧。为了不让他知道这场喧嚣与排场皆是假象,满院的热闹里,就只有他的几个弟子存的才是真心。
若说真心才能换来真心,那这位在江湖上毫无建树的“失败”掌门,在他弟子眼里,应该是个成功的好师父吧。
阿九摆摆手:“没什么可赐教的,倒是受教了。”
他想,唐少棠大约是没有遇上过这样的师父。
他亦未有此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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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提早给大家拜个年!
祝大家新年快乐!
第35章 兰萍县,阮家人(11)
送走了不速之客,北望派的大师兄立刻下跪向师父请罪:“弟子擅作主张,还请师父责罚。”
连青山望着缓缓合上的大门,眼里的不甘渐渐化为感慨:“不,不怪你,你处理的很好,比为师稳重。今日是为师轻率了,差点害了你们,还让各位武林同道看笑话了。”
与唐少棠交过手的连青山怎么会不明白,若是真动起手来,在场所有人都未必是对手。时过境迁,非执意计较当年的成败,只能落得个自取其辱的下场。他很早就明白,这世间总会有一两个人生来得天独厚,令他人望尘莫及,譬如他的小师弟池峰岚。
可惜天纵英才,他的小师弟当年就没能走远,不知这位年轻人能否走出不一样的结局。
连青山长叹一声,感慨万千:“为师既已决心金盆洗手,何故再留恋江湖事哉。”
方才还倒在地上嗷嗷喊疼张师兄已经一个鲤鱼打滚翻身而起,屁颠屁颠跑到小师妹身边交头接耳:“完了完了,师父他老人家每次说‘呜呼哀哉’都要唠叨上半个时辰。”
小师妹一跺脚:“张师兄,你又胡说什么呢,呜呼哀哉能这么用吗?”
前排乖乖听课的大师兄回头甩了二人一个噤声的眼神,二人立刻摆正了身子,熟练地做了个缝上嘴巴的手势。
如张师兄所料,连青山花了半个时辰回顾往昔感慨人生,见宾客中有人不耐烦地打了个呵欠才惊觉时间的流逝,他赶紧轻咳一声回归正题。
“告天,则诚兄拜入我师门只是一句戏言,今后休要再提。”
大师兄楚告天依言点头:“谨遵师父教诲。”
连青山:“对了,你可看清了?那与问名客同行的少年,真是范家的小公子?”
兰萍县人尽皆知:范家长子范铭一表人才,文武双全,三年前出门游学迟迟未归,次子范骁调皮顽劣,时常离家出走。
楚告天:“弟子曾与范家小公子有过几面之缘,他或许不认得弟子,但弟子不会认错。”
连青山:“这样啊。他与问名客一道,为师实在放心不下,你去……”
连青山正欲安排,眼角瞥见好端端摆在一旁,尚未来得及端到台前的金盆,临时改了主意。
“咳。还是你来安排吧。跟去看看,也替我知会则诚兄一声。”
“是,师父。”
连青山昂首仰望晴空万里,在众人殷切期盼中宣布金盆洗手大会正式开始。
是时候了。
他虽然长得比同龄人着急,年事却算不得高。过了天命之年依旧老当益壮的江湖大侠一派之主大有人在,但他已经服了老,从他当年败给问名客的那一日起,他的心就老了。众人皆以为他是被一个输字所困,殊不知,真正悬在他头顶的,其实是另一个字——一个畏字。
后生可畏吾衰矣。
如今,他将未来交托给他亲手教出来的这群孩子。
惟愿他们一生平安顺遂,前程似锦。
……
朱漆大门外,不想回家的范小少爷正在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劝说唐少棠配合他瞎带路。小少爷没什么手段,但他有的是钱。他寻思着既然到了兰萍县,那就是在自己的地盘上,去钱庄刷脸领一大笔钱跑路不成问题。前提是他能打发走难缠的唐少棠和阿九。
考虑到阿九有抢他银票的黑历史,他决心贿赂唐少棠。
范骁:“说吧,你有什么想要的?多贵都行。”
唐少棠摇头。
范骁:“没有,怎么可能没有。你喜欢什么有趣的玩意儿?名帖字画之类的有没有?真迹我也能想法子给你搞来!”
唐少棠还是摇头。
范骁:“好吃的呢?珍馐美味?中意的名厨我准给你请来!”
回应他的是唐少棠的摇头三连。
范骁不依不饶,原本按部就班的追问因为屡战屡败逐渐变味成了不知天高地厚的胡说八道:“武功秘籍?”“绝世兵器!”“高官厚禄?”“称霸江湖!”“金山银山?”
范骁“童言无忌”,说谎不打草稿,也不怕吹破牛皮。但唐少棠不吃这套,任凭他巧舌如簧把牛皮吹上了天,依旧不为所动。
范骁丧气地垂下肩膀,忽然柳暗花明,脑门飘过一句古语:“食色,性也。”凭借他半吊子的狭隘认知,他眼珠咕噜一转,发出灵魂拷问:“那不然你说说你有没有什么喜欢的人,自己追不到的绝世美人?”
范骁人小鬼大,口出狂言不止,还要揽月老的活。
说话间,他们身后的朱漆大门轰然合拢,阿九闲庭信步而来。
唐少棠闻见动静,回头望过来。
院落门檐住了一半阳光,另一半则斜洒在阿九身上。他发梢落满晨光,双眸微眯,神色慵懒。此时的他,眼底没有无边夜色,只有通透的流光。他伸懒腰的模样,像极了一只困倦的猫,收起了平日的张牙舞爪,在暖阳中舒展柔软的四肢,时不时还会举起肉垫打理打理自己脑袋上头毛。
唐少棠在阳光和煦中停顿了片刻,方才收回视线,以只有范骁才能听见的声音向他说明。
“你跑不了。何况,他让你带路是为了沿途保护。若单为调查无寿阁,调查范家,并不需要你。”
不需要你带路,甚至也不需要我同行相护。
唐少棠清楚地记得,在墓地遭遇无寿阁突袭时,阿九把剑留给了他,自己去引开了主力。他虽紧追其后替阿九拦截了大批追兵,但在他追上阿九前,由阿九最先引开的一批人,却是一个都不少的与阿九交过手。
无寿阁以武见长,又善用蛊虫锤炼功法,阁中杀手比寻常杀手要难缠许多。再者,对方人多势众高手如云,且抱着同归于尽的必死之心,面对这样的对手少罕有人能全身而退。但阿九做到了。
手无寸铁,毫发无伤。
阿九不是普通的小贼,更不可能在江湖上寂寂无名。
阿九:“你们背着我偷偷摸摸说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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