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城西,赵府。
北望派的师兄弟二人趴在墙头,心惊胆战地望着底下一片狼藉可怖的景象静默了良久,张世歌才终于吱声道。
“大师兄,这场面,我们搞不定啊。”
小妮子见人就撕,是真撕啊。
“……”
楚告天不动声色地观察着比他们先来一步的两位女子。
一位算是熟面孔,正是与杨大夫一路的碧青姑娘。就见她力大无穷,自入了赵府,凡遇阻碍,见一个甩飞一个,不一会儿功夫已经甩出一堵墙高的手下败将。另一个就更骇人了。瞧着不过一个半大的小姑娘,梳着羊角辫长得娇俏讨喜,但一出手,便瞬间化作凶神恶煞,持一把缠着铁蒺藜刺的长鞭,见人就挥,鞭刺划破对手的皮肤,撕开一道又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楚告天木然扭头,问:“师弟,我知道你一定有苦衷,但事到如今,再藏锋就不合时宜了。你要是有真本事,不必在我面前遮遮掩掩,合该出手了。”
自家这个师弟带来的“朋友”各个身怀绝技,怕是落在哪门哪派都撑得上个“屈居”二字,能与这样的人结交,或许师弟他其实只是深藏不露,武功不凡?
张世歌冤枉:“大师兄,我……真打不过。”
虽然比你们想的有点用处,但不是和人拼命的用处。
楚告天将信将疑地看着自家师弟。张世歌反客为主,倒打一耙:“大师兄,你不对劲。平时都是你身先士卒冲在前头,怎么看到漂亮姑娘就动不了手了?”
楚告天也很冤,拍着自己腿说:“我是动不了手吗?是动不了脚。”
这里没有外人,他也不必逞强了。跑了大半夜脚快真瘸了,这个时候以少敌多和人拼命,不是自寻死路?
两人来回拉扯间,院子里的碧青又甩飞一个身材魁梧的壮汉,好好的院墙被撞出个大窟窿,力道之大让两个习武的汉子自愧不如。
张世歌:“……”
都说霓裳楼不以武剑长,端的是七窍玲珑的心思与诡计。怎么这两个跟传的不一样,都这么能打?
楚告天:“……”
杨大夫死缠着碧青姑娘许久仍安然无恙,看来两人关系尚可。
眼看着赵府的人躺平了一片,凶多吉少,张世歌讶异道:“你还是我大师兄吗,平时不都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咱北望派不自量力的时候还少吗,怎么这回大师兄你一反常态,任由大姑娘小姑娘欺负糙汉子?”
楚告天无语,问:“你没认出他们?”
张世歌:“碧青姑娘我见过,那小姑娘我可不认得。”
多半也是霓裳楼的。
楚告天摇头,说:“我说的是阻拦他们的人。”
张世歌更奇了,问:“大师兄你认得赵府的人?”
楚告天再摇头,说:“他们不是赵府的人,他们是万流堂的人。”
张世歌:“!”
万流堂。
一个土里土气的派名,一群自称集万家流派之所长,实则是百家弃徒的汇聚。但凡入万流堂之人,除了是门派弃徒,必还犯下过不可饶恕的罪过,遭本门所弃的同时为江湖正道不容。这是一□□杀掳掠恶事做尽的人。不值得他人冒死相救。
张世歌突然生出不祥的预感,小声问:“大师兄,你一眼就认出万流堂的人……里面该不会……也有我们北望派的弃徒吧?”
说起弃徒,他依稀记得连青山曾提过一个人,只可惜他入门晚,从未亲眼见过……
楚告天点头,伸手盖住脖颈处陈年的伤疤,道:“师弟你猜的没错。护在假和尚身旁发号施令的那名灰衣人姓陈,若论辈分,原是我们的师叔。”
他在咿呀学语的年纪就被连青山收留为徒,在北望派长大,连青山一辈的人他小时候差不多都见过,他的这些师叔师伯也都有幸见识过他调皮捣蛋不太稳重的童年。
这位陈师叔,叛逃当日曾挟持了北望派年仅五岁的小弟子以威胁掌门放行,被挟持的弟子正是他楚告天。
至于叛逃的理由与罪状,乃是欺师灭祖杀害同门。
据说,陈师叔在北望派时曾与池峰岚不对付,似乎是单方面的敌意。具体是何因果,他这个当小辈的不得而知。他只听连青山醉酒时提过,当年池峰岚深陷绝境前,曾给北望派去过不止一份信。除了最后的求助,还有过寻常家书。但最后送到北望派掌门手中的,却只有最后一份言辞简略的求助信。
包括连青山在内的所有人当时最气不过的,是他池峰岚不声不响离开北望派后杳无音信,唯一一次肯主动联系竟然口口声声为救一个妖女。好似他们这些个当师父当师兄的与他的多年情分在他眼里不值一提,非到了有求于人之时,才肯勉强服软。
后来,池峰岚的死讯传回,北望派有两名负责收取书信的弟子也被发现已经失踪多日。一番追查后,他们寻回一名身受重伤的弟子与一具尸体,方才经生者之口还原了真相。
原来,池峰岚当年并未不告而别,而是与同门一位师兄留了口信。可惜他所托非人,对方非但没有替他传话,反而屡次三番截了他托人寄回的家书。直到东窗事发,这位师兄意欲杀害识破他面目的同门弟子灭口,这才败露了行迹,叛逃出北望派。
楚告天喃喃道:“这么多年,师父都没有放弃追查,前几年外头传回消息说弃徒陈某先是投身蓑衣翁门下改头换面,后又入了万川堂,与各门各派的犯了大错的弃徒狼狈为奸。”
楚告天:“我们身为北望派弟子,诛杀叛逃的罪人本是责无旁贷,可惜你我学艺不精,恐不是对手。”
心肠歹毒的陈师叔年轻时也是北望派中佼佼者,论武功,只输给过池峰岚一人。
楚告天一边下定决心静观其变,一边问身旁的张世歌:“师弟,你说那两位少侠在何府扑了个空,可会掉头往赵府?”
张世歌:“……”
呵。
先前那两位在路上掰扯去东去西的时候,他就听出来了。他们阁主这哪里是为了缉凶才深夜外出,那分明是借机和唐少棠多相处。
阮棂久当年亲自追杀叛逃长老时,在无寿山顶撒了一把追踪蛊,废话没说一句,孤身一人从后山杀到山脚,所到之处片甲不留。爱剑如命的周长老刚献给他的一柄削铁如泥的宝剑,都给他折腾得生生斩劈了口,不能用了。
当日,无寿山四面点起的火把烧了整日整宿,天上火烧云,地上血流成河,红彤彤映满山头,别提多骇人了。
现在不过是城东城西往返两个地儿,只追杀一个人,还婆婆妈妈分什么先去哪儿后去哪儿?
有这功夫,人都抓回来宰了七八回了。
他看阮棂久就是在玩!
说不定和那位唐少侠相谈甚欢早忘了世上还有个假和尚要杀。
张世歌拍着楚告天的肩膀,打气道:“大师兄,咱们北望派只能靠自己了!”
楚告天苦笑,正要再开口,忽听门外有脚步声蜂拥而来,他转而朝张世歌做了个嘘声的指示,就听张世歌将声音压得极低,轻声嘟囔:“又有人来了?今晚可真热闹。”
他说着往向门外,见一群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匆匆破门而入。
“?”
蓑衣翁,他们怎么也掺和进来了?
这假和尚什么来头?
第140章 将见故人(21)
长拐点地,领头的蓑衣翁脚步稳健,率着众人从容踏入战局,与厮杀中的人打了个照面。
鸯儿杀气正盛,也不管来的是谁,拧身甩鞭伺候。
蓑衣翁:“……”
他维持着双手交握撑拐的姿势,抬起眼皮慢慢扫过纷乱的院落。木拐在他掌中微微倾斜,似是不经意间漏出一截寒光,登时迸出剑芒如虹。
只眨眼的功夫,鸯儿手中的长鞭断成两截,而蓑衣翁藏在长拐中细剑已复归鞘中。
鸯儿睁着铜铃大的黑眸难以置信地盯着垂暮之姿的敌人,正要暴起再战,却3被碧青往后拉了一把。
碧青:“我们走,这人动不得。”
她说的不是敌不过,而是动不得。
鸯儿不服,扭头看着碧青,鼓着腮帮子就要闹,就听碧青压低了声音,道:“楼主会生气的。”
她跟随霓裳楼主多年,无论顶着这个头衔的人是秋氏姐妹中的哪一个,她都不陌生。而就在不久前,她却头一次从秋海棠脸上察觉出了动摇。那是转瞬即逝的情绪,惋惜与怀念的交织。
当时,秋海棠正盯着她亲手献上的画……
秋海棠其人,面若桃花,心如铁石。世间万象、人情冷暖在她眼中,仿佛都是一般无差,没什么区别,更没什么意思。碧青不知道秋海棠到底从那副肖像画中真正看到了什么,又想到起了什么,以至于有一瞬变得不那么像她自己。但她知道自己画的是谁,也敏锐地察觉到出画中人定然与秋海棠关系匪浅。
这样的人,无论是敌是友,都该由秋海棠亲自面对,绝轮不到她们插足动手。
蓑衣翁持拐掀开斗笠,目光如刀扫过,逼问:“楼主?你们哪里来的楼主?”
霓裳楼已毁,受困的秋婵也成了废人一个,独自留在一座空城活不了多久,霓裳楼现今何来能主持大局的楼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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