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苓低下头,把空荡荡的渔网藏到身后去:“我不小心把先生钓的鱼放跑了。”
石狐子道:“唉,幸亏我有先见之明,去集市买了一条,不然咱只能喝白水。”
石狐子想着秦郁那双筷子拿久了都会发抖的手,苦苦笑了笑,把勺子递到少苓面前。少苓探出头,尝了口:“有些淡。”石狐子道:“我是让你把汤面的沫去掉。”少苓怔了一怔,连忙把滚烫的汤吞下去,握住勺柄。石狐子道:“半刻之后换小火,再半刻,盛到铜锅里,把锅底的炭烧着再端出,然后自己练习揉泥。”
少苓道:“是,师父。”
※※※※
石狐子去披了件衣服,隔着一条长廊,见秦郁的面容在夕阳映衬下尤为静美。
素衣玉履,雪发垂瀑,耳边那一枚青龙剑珰亮如星辰,两道银眉旷若远山。
“青狐。”
秦郁朝石狐子伸出两只手臂。
“抱。”
“好,先生稍安。”石狐子笑了,却是蹲下,拉过秦郁的一只手搭在自己肩膀,然后拆掉轮椅踏板,从那悬空的两条腿下面穿过左臂,起身,打横抱起秦郁。
脚踝系着的箭镞触到玉履,响音清脆。
这个姿势,秦郁又有些羞臊。
当此,少苓端铜锅而过。
少苓乖巧地装作没有看见,把铜锅放到生鱼架子旁边,摆好两幅碗筷,退下。
“没关系的先生,他还小。”石狐子笑道,“以后长大了,能吃的机会很多。”
秦郁道:“给他留点。”
石狐子在他耳边轻道:“我们先用。”
秦郁的耳郭泛红。
石狐子把秦郁放在身边,二人的坐毡位于同侧,以方便石狐子照顾秦郁进食。
葱、姜、菹、枣依次入锅。
风清花曳。
奶白的汤变得鲜亮。
“我小的时候,不见先生这么宠我。”石狐子搅拌汤汁,待微微起沸,便拿起陶刀,从鱼尾起始,徐徐刮切肉片下锅,“不过回忆起来,还是那块腊鹿最美。”
刀刃顺着鱼肉的纹理,梭梭作声。
秦郁笑了笑,为二人斟酒。
“那个时候我哪有功夫管你,也就你姒大哥,天天在我面前夸你会做玩具。”
茱萸酒气味芬芳,颜色绚丽,可秦郁握过一天的竹竿,早就耗尽气力,手抖得很厉害,正盛着第二杯,忽然,酒匙不听使唤,落到案上,酒水溅得到处是。
“先生别动。”
石狐子抹去湿痕,换丝绢为秦郁擦手。秦郁的手指纤细素白,似那一根一根鱼骨剔透光洁,很漂亮。石狐子见了,忍不住捏起来放到唇边,含进去吮吸品尝。
秦郁不问,目光落在锅中。
锅体浑圆,不大,纹饰却另有洞天,因浇铸之前石狐子特意去作坊交代要修改范片,把当地流行的铭文、鸟兽、花草井井有条地布置在外壁,所以丰富耐看。
锅浴着火,内烹金汤,色味俱佳。
不时,透明的鱼肉变白,如同雪片浮在金色的汤面,透明的胶质呼之欲出。
秦郁抿了抿唇。
“好香,先生,尝一尝。”石狐子撤去鱼骨,在碗中滴一层醋汁,随后舀入片薄若蝉翼的鱼片,再浇淋一层金汤,欣然端到秦郁面前,“一点也不油腻。”
秦郁道:“太多。”
石狐子道:“不多。”
秦郁正要说话,石狐子已低头吹凉一勺,抵到他的唇边。汤水顺着他的唇纹渗入口中,鲜香浓郁,只叫舌尖细蕾触着便恋恋不舍。秦郁难耐,张嘴吃了进去。
鱼肉入口即化,余味无穷。
“好吃。”秦郁笑道。
石狐子又舀起一勺,喂给他吃。
最是新鲜的食材遇见最是合适的火候,在时光的调和下散发出幸福的味道。
“后园那片地呢,我刚才翻过,洒了蓝草的种子,先生,你可别忘记啊,别又让人铲去。”石狐子道,“蓝草用途多,明年秋天就可以采,根还能泡药。”
秦郁道:“我没忘,上回你的那种子长出来不是蓝草,就是野菜,割了吃了。”
石狐子收回夹着鱼唇的筷子。
“先生还抵赖。”石狐子道,“邻居都告状了,说就是你请他们帮忙翻土的。”
秦郁看着滑溜溜的鱼唇,不说话。
“好了,吃吧。”石狐子笑叹口气。
鱼唇介乎肉和皮之间,极稀罕,一口就没了,石狐子又挑出月牙肉孝敬秦郁。
秦郁已经很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天伦,许是有茱萸酒作伴,不知不觉间竟然吃下了两碗,加之石狐子总把肥美的部分挑给自己,锅中剩下的鱼肉越来越少。
“叫少苓过来。”秦郁道。
“不急,他还没做完胚。”石狐子说着,从汤中挑出一块多刺的肉,自己吃。
“他还不到十岁,如何做三尺的胚?你怎么回事啊。”秦郁道,“他还饿着。”
“出去一整天,先生若说没给他买过好吃的,我不信。”石狐子咥了口鱼汤。
“我真没给他买。”秦郁道。
石狐子捏了一下秦郁的手。
秦郁倏地收回来,想起这只手沾过茱萸酱,又被石狐子吃过,不禁面红心跳。
“饱了。”
“那我喊他收拾碗筷。”石狐子端起耳杯,呈到秦郁的面前,“来,敬先生。”
秦郁饮下半杯。
石狐子喝完剩余半杯。
※※※※※※※※
入夜,山间静谧,小院点着一星灯火。
用过丰盛的哺食,石狐子熏了些艾草祛除腥味,让秦郁休息片刻,准备沐浴。
水房烧着炭,暖石铺地,渠中引来山间活泉,经过筛滤加热,冲入浴池之中。
关于如何延缓肌肉萎缩,医家曾出过许多方子,又是人参、山茱萸,又是羊脊骨、公鸡脑,石狐子都哄秦郁用过,直至有一次,石狐子拎来一袋淡黄的云朵般的团子,秦郁追问半天,听说是胎盘,当场吐了出来,之后就再也不接受偏方。
唯有沐浴和针灸,秦郁还能接受,并且,每次结束都感觉到肌肉确实舒缓些。
石狐子遂在这方面用功,学来精湛的护理手艺,教下人日复一日地伺候秦郁。
水浇进炭堆,噗呲,石头冒出白气。
“先生,今天的水会烫些,我弄了几个空牛角,一会帮你做灸。”石狐子道。
秦郁手拄腋杖,凭石狐子退去自己的里衣。出门前换的尿布现在已污浊,秦郁看见,有些愧疚。每回都是这样,甚至有时候刚洗完,一到床榻就又弄湿被褥。
他虽已习惯让下人伺候,但那气味提醒着他,尤其是当石狐子端来便盆,像小孩把尿那般抱起他,他仍不好受。他要当着徒儿的面做人生最私密最羞耻的事。
“青狐,别弄了,脏。”
“别怕,再使点劲。”
秦郁撇过脸,埋入石狐子的脖颈间。
“好了,好了先生。”
石狐子安慰道。
待秦郁排完,石狐子用鱼泡套着手探进去抠尽残余,端走污秽,然后才开始用清水反复擦洗褶皱。秦郁的花蕊红肿敏感着,容易发炎,石狐子便小心地护理,直到那儿粉嫩柔滑,再也闻不见一丁点异味。
“一起泡汤,好不好,先生。”
“嗯。”
桂香弥漫。
波光映在四壁,花瓣漂浮水面。
秦郁被抱到池中,背贴着石狐子坐。两个人私密无间。秦郁缓过一口气,想到石狐子说起的灸。
“那些牛角,我还以为是挂饰。”秦郁侧过身,捧起泉水,温柔地浇在石狐子的肩头,“牛角怎么做灸,扎进去么?”
“不是,不是。”石狐子笑了笑,也舀水为秦郁淋洗,然后拿小石片给秦郁刮背。
秦郁的皮肤细腻,尤其对温度敏感,很快,粉红就从水面之下蔓延到脖颈。
“我新学的,据说比泥灸好些,能把毒吸出,筋脉渐渐就会通。”石狐子道。
秦郁道:“那……试一试吧。”
若旁人对秦郁说这些奇怪招数,他根本听不进,但是石狐子说的,他会点头。
因他应过石狐子,会好好养护自己。
此刻,石狐子摘秦郁的耳珰清洗。
隐隐约约的气声掠过耳郭,秦郁觉得很舒服,龙舌脱离龙首的瞬间,咔嚓一响,竟是颅腔酥麻,有种异样的兴奋。“青狐……”恍惚中,秦郁不自禁申吟。
石狐子微怔。
旋即看见水面之下,秦郁的那朵花儿料峭立了起来。石狐子惊喜,立即伸手握了住:“先生,我就说会好的。”秦郁不住喘息,扶紧石壁:“别闹,我也不知怎么回事……”石狐子动作轻柔,安慰道:“先生放松些,我帮你。”
水波荡漾,影子浮动。
石狐子同时舔舐着秦郁的耳垂。
“呼……”片刻之后,秦郁浑身一颤,仰起了脖子,从肺腑之中吐出一口气。
玉液稀清,缓缓混入泉水。
“你会好的,先生。”
石狐子为秦郁戴好耳珰,特意把龙首那面朝外,又过了阵子,才把他抱出来。
※※※※※※※※
擦干,换衣,入卧室。
卧室之中,炉火和艾草已经备好,一排牛角摆在案头,屏风映出一座座山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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