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长风眉头微微抽动,胸口犹如被塞进了一团棉花般堵得难受。
愤怒、激动抑或戚然,
各种情绪糅杂在一起,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最后长吁一口,堪堪低语,
“果然是这样,萧……萧念亭是如何拿到这些的?”
“从顾家……那时起,大人就从未停止过寻找真相。”
高长风低头苦笑,“本王自愧不如。”
于北林知道此物一出,齐王殿下对他所言不会再有所猜忌,这才继续道,
“其实在下这次来还有不能写于纸上的消息,那就是皇上已病入膏肓,很可能会在半年内让位于太子,二殿下要反了。”
高长风呼吸微微一滞,他早就想到有这一天,可没想到这一天竟这样突然而至,
“高靖南是何计划?”
于北林略一思索将计划全盘托出。
“这计划有多少是萧念亭谋划的?
“六七分。”
高长风颔首,“回去告诉你家将军,去助高靖南做这个皇帝。”
“殿下是说?”于北林愕然,“您竟不打算……?”
“对。”高长风沉声道,“就这么告诉他。”
于北林微微躬身,“还有一物是有人所托交与殿下的。”
他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布袋,奉与高长风。
布袋中的物件儿应是有些重量的,高长风心中一动,打开布袋向手心倒下,一枚熟悉的玉扣滚落至掌心。
看到此物,一直处于紧绷状态下的高长风忽觉得解开了桎梏般放松了肩膀,他捏起玉扣摩挲着,
“他还好吗?”
“殿下放心,叶公公应对自如。”于北林笑着,满是尘土的脸上只见了一嘴的白牙,看着有些憨态。
高长风眸中隐隐有着笑意,
“本王信他自是能做到。”
所有消息都已带到,于北林躬身行了大礼,“在下不可逗留太久。”
本以为齐王殿下应马上让其退下,可于北林等了片刻仍未有动静,他好奇地抬头看了一眼,高长风双唇微动了几下似乎是有话想说,却最终只是轻轻颔首让其退下。
随宁府的一些流言蜚语不是没有传到齐地,心里虽堵但终是觉得不该这样疑他,便将几乎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眼看着于北林走出了书房大门,门开了复又关上,这一明一暗间,他将玉扣重新放入袋中,紧紧握在手中,
“大逆不道,举兵谋反之事就让他高靖南去做,将前路扫尽,而后……”他唇角微扬,黑眸深邃,“再待本王来肃清奸佞罢。”
于北林的平安归来让叶时雨心中有了数,他无从知晓殿下的计划,正如萧念亭所说,他知道的越少便会越平静,会少更多的危险。
这样紧张的时日持续了两个月,直到一日高靖南突然回来的甚早,面色却十分复杂, 说不清是喜悦抑或愁绪,
“殿下今日这样早,奴才还未准备好便回来了。”叶时雨转身便打算去准备热水,却被高靖南一把拉着了手臂,许久不曾有这样亲昵的动作,叶时雨一惊,本能地瑟缩了一下,高靖南手指微僵,而后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丢给了他一个小小的锦袋,
“打开瞧瞧。”
捧着锦袋的叶时雨略显惊讶,勾起手指打开,里面竟是一枚小小的玉牌,细看之下,玉牌上雕刻着一簇翠绿竹子,旁边似是一汪池塘一般,被细雨激起了一阵涟漪。
这样小巧的玉牌上竟能雕刻出如此精致的景致,这让叶时雨也觉得爱不释手,喜爱之情溢于言表,
“想起来我竟也没赐过你什么东西。”高靖南重新取出一根线绳穿过玉牌,仔细打了个绳结,而后套在了叶时雨的颈上,“之前绳子想必是不好,我便让那玉雕师傅选了最好的,你若再弄丢了,那便来领罪吧。”
“这……”叶时雨眉头微动,犹豫了一瞬才想起跪下谢恩,
“谢殿下赏赐。”
“这随宁府的玉与宫里的没法比,待回去了再找个更好的。”
虽知终有一天他会与他敌对而立,而他自然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殿下,但此刻叶时雨觉得心中甚暖,抬眸诚道,
“奴才很喜欢,宫里的再好也不比殿下这个。”
高靖南看到这莹润如水,白绿相间的玉牌挂在叶时雨细腻白皙的颈间,竟觉得如此相得益彰,可再一想到即将到来的诸事,神色禁不住黯了黯,
“今日夜里我将会离开随宁府。”
“今夜离开?”叶时雨一惊,立刻意识到要发生什么,只是竟如此急迫吗,“那奴才现在就收拾东西去。”
“不必。”高靖南按住了他的肩膀,“你听好了,此次你就在王府里呆着,哪儿也不许去,我会派人守在这里。”
“守在这里?”叶时雨怔怔地重复着,努力消化着高靖南的话,“奴才不随您同去吗?”
“对,若事成我自会派人来接你,若不成……”高靖南眉头紧皱,声音也变得有些发涩,可浑身散发的杀戮气息让叶时雨有些惊心,“若不成便是身死,看护之人会放你走。”
“奴才听不懂。”在府里久了,他似乎已经忘了高靖南是那个在杀伐果断的将帅,也明白怕是已经到时候了。
叶时雨看向高靖南,目光中只剩不舍与焦急,“但不管发生什么奴才都要跟着殿下!”
高靖南目光微微柔和了些,“这可是条不归路,不过大可放心,若不是有万全的把握,我也不会去做。”
话音刚落叶时雨只觉得眼前一暗,发现高靖南上前了半步,一把竟将他揽入了怀中,中秋夜的一幕霎时在脑中炸开,那种无所适从的排斥感再次袭来,他僵直着身体用了很大力气才克制着了逃离的冲动,可高靖南依然明显感到了他过分的紧张,
“你在怕什么?”
自从那夜后,高靖南许久没有过这样过于亲密的动作,企图已久的气息就这样拥入怀中,让他发出源自心底喟叹。
可怀里的他在害怕。
“奴才……”叶时雨好似牙关都在打颤,“奴才伺候过喜公公,所以害怕……”
叶时雨是在找一个合理的理由,可他并没有说谎,似乎除了殿下的那个短暂的相拥,其他人哪怕一个不怀好意的眼神,都会让他从心底泛起强烈的排斥与战栗。
高靖南脊背一僵,眸色沉沉,似是犹豫了片刻后还是松开了手臂,
“快入土的老东西,不必再怕他。”
“殿下此次前去奴才虽不知所为何事。”叶时雨定了定心神,试图将话岔开,“但奴才就在这儿等着,等着您接奴才走的那一天。”
同样的话,皇城荒殿之中他曾讲过一次,那时的他自然而然地将心中所想诉与他,而如今,他在心中斟酌数次,才决定说出这句话。
他自知此言乃诳话,内心亦有戚然,眼神中竟也带上了些悲悯,而这淡淡的哀伤狠狠砸进了高靖南的心底,他深吸一口气克制了再次拥他入怀的冲动,故作轻松道,
“不会太久,至多两个月。”
“嗯!”
两个月,那他究竟要何去何从。
京都皇城
此刻薄暮冥冥,正是宫门守卫交接的时候,这班次在一个月前就已排好,所有人按部就班,一切似乎都如平常一般无二,只是守今夜宫门的人似乎都有些紧张,手握剑柄,目光森然。
夜逐渐深去,白日里便是阴沉沉的,夜里更是云遮雾障,四处都看不真切。
忽地,一个耳尖的守卫屏住呼吸,侧耳细听了下,对着周围几人打了个手势,几人默不作声竟齐齐动手要将宫门打开。
沉重的门轴发出了吱呀的声响,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尤为刺耳,若是在往常,巡逻的御林军即刻便会赶到,可这些守卫显得不慌不忙,直到宫门完全打开也没有一个人前来探查。
宫门外的长街上竟赫然站着一眼望不到头的军队,乍一看似乎有些奇怪,再仔细一瞧才发现无论马蹄还是士兵的鞋子上都包有厚实的棉布,这才能悄无声息地来到了皇城门前。
而更为可怕的是,其余几个宫门皆是如此,在众人的酣睡之中,大量的军队竟秘密进了皇城之中,若仔细瞧,他们的服制也有所区别,竟不止一支队伍。
如此多的人,即便再小心也会有些不寻常的动静,列队而过的队伍,透过窗纸总是一明一暗的,一个本在熟睡的小太监似乎感知到了什么,辗转反侧了一会儿抬起了沉重的眼皮,他呆坐在床上,愣怔了下才觉得外面不对。
外头不知道是哪些个不长眼的走来走去,扰人清梦。
他如是想着,有些气鼓鼓地推开了窗,就这么推开的一刹那,十数双如罗刹般的双眼霎时间看了过来,小太监顿时吓到魂不附体。
可还没等他叫喊出声,一道剑光一闪而过,惊目圆瞪的头颅就这么骨碌碌地从窗户里掉出来,那个还保持着开窗姿势的身体向前轰然翻下。
窗外持剑之人在片刻之间夺人性命,却面不改色,依旧沉默无声,只见他向周围几人略一颔首,三人自窗而入。
短短几声闷哼后,终有一人叫喊出声,可那声音在高亢之处戛然而止,三人带着被喷溅满身的鲜血静默地归队,就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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