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以安闻言微微颔首,“洛大人尽管开口。”
事情的走向一如所想,群臣在朝堂之上一边痛斥叶时雨一个内侍竟敢欺君罔上,迫害朝臣,一边为卢元柏歌功颂德,大赞其忧国忧民,实乃肱股之臣。
然这其中除了卢元柏一党,也不乏黄党之人,看来黄铮易与卢元柏当真是通同一气,说什么都要置叶时雨于死地。
高长风微眯着双眼,那神情如同看戏一般地瞧着这以往沉静的大殿内如同市井般热闹,他嘴角忽地勾起一抹戏谑的轻笑,
“看来这幽肆所查还真是不能信啊。”
忽听得皇上发了话,众人不由得安静下来,霎时间整座大殿静的如同潭底。
“陈翀。”
“臣在。”
“你就将幽肆以往查的,还未公布的案子都一一核查了,可不能教一个区区内侍冤枉了朝廷命官才是。”
话语本是轻飘飘的,可却如同重石压在了井口,朝堂上气氛瞬间凝固,有几个刚才叫得甚凶,现下却缩起了肩膀往人群中挪了挪,高长风的目光扫过众人,接着道,
“我朝明令官员禁止经商,而卢元柏竟与林之意相熟到这种地步,也要一并查查是何缘由。”
“遵旨。”陈翀拱手接下口谕,此刻朝堂上一片死寂,众臣连呼吸都不敢大声。
而与洛清许一并站位的几位年轻朝官则是挺直着脊背,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顾以安。”高长风再次看向一侧,声音蕴含着怒气,“你掌管幽肆,如今出了这样的事可知罪?”
“臣知罪。”以安自一旁出列跪于殿中,“臣身为幽肆掌事监管不力,竟出了这等伪造证据陷害他人之事,罪无可赦。”
“所以臣自出事后也彻查了幽肆内外,竟有了意外的发现。”
此言一出, 黄铮易突然目光如炬地看着以安,就连以安都感受到了这道目光,侧身看了一眼。
“臣查明原是幽肆中一人的父亲,被卢夫人的哥哥四年前抢夺土地时杀害,而他亦参与了此次对卢大人的调查。”
“嗯?”高长风余光扫过了几欲出列的黄铮易,“说下去。”
“因为卢大人托人购买铁矿,调查本是幽肆分内之事,可他因私仇故意伪造证据想借此污蔑大人谋逆之罪以报杀父之仇。”
“而因泗安郡地处偏远,所报之事也难以完全核实,这才致使叶掌司误信了谗言。”
“一派胡言!”黄铮易突而出声打断,“区区一个人怎可能将整个幽肆蒙于鼓中。”
“相爷。”以安不卑不亢,依然恭敬道,“下官方才说了,泗安郡太远,幽肆轻信于他,未曾盘根究底,无论叶掌司还是下官,也确有渎职之罪。”
一番话下来,陷害朝中重臣的滔天重罪竟成了轻飘飘的渎职,须臾间就颠倒了黑白,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你……!”
“顾以安,你所说可属实?”高长风开口,将欲与其对峙的黄铮易生生截住,“若有半句虚言,便是欺君之罪。”
“臣不敢妄言,所说之事皇上皆可细查。”
刚才还激动到脸色泛红的黄铮易突然平静下来,他古怪地看看了眼这一问一答的二人,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沉声道,
“此事是否属实还需查明,那不如先行将那人收押审问。”
“皇上。”陈翀此时突然出列,“因幽肆内部出现了问题,肆主在调查初始便与微臣商议,想与大理寺共同协查,所以此事从头至尾大理寺都全部知晓。”
“那就将案宗整理完善,大理寺量个刑呈上来让朕瞧瞧。”高长风斜睨了一眼仍跪在地上的以安,“你监管不力,也要一并罚了。”
不仅是黄铮易,朝堂上众人也都傻了眼,怎么方才还必死无疑的叶时雨,转瞬间就被这么轻描淡写的定了罪?
所有人的眼睛此刻都盯住了黄铮易,包括高长风。
黄铮易终于明白为何今日群臣闹成这样,而高长风却如此气定神闲,一直未为叶时雨辩上半分。
他还当高长风是故作镇静,毕竟若在这朝上袒护争执起来,定是会适得其反。
可令他没想到的是,竟在这短短几日之内,幽肆与大理寺已然勾结,直接将他们处心积虑设下的局搅了个天翻地覆。
黄铮易的沉默让其他人更不敢多言,
眼下在朝堂上是说不清了,高长风大手一挥便退了朝,并且在下朝后迅速让大理寺结了案,根本不给人任何反应的机会。
于是一个必死之局转瞬间变成了流放,所流放之地正是伯阳侯杨子瑜的封地,临康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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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字街的宅院内,紫薇树正是枝繁叶茂时,傍晚余晖之下,金灿的光线从枝叶的缝隙间投下,笔直的留下点点光斑,尤其映在了那酒坛之上,反射出了耀眼的光芒。
这时辰明明还早,可那饮酒的人却已有了醉意,谢松雪看了看脚下已经空了的两个酒坛,禁不住劝道,
“别喝了。”
回应他的不过是身边人再次举杯,一饮而尽。
罢了,谢松雪无奈地又替他满上,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着司夜没有刻意控制自己的情绪。
他心中既窃喜于司夜能毫无防备地在他面前释放,又酸涩于自己怕是没有本事能让他心伤至此。
说起来谢松雪与叶时雨也并未见过几面,也不知是不是爱屋及乌,他知道司夜很看重叶时雨,他也心中也生得不少好感。
朝堂上发生的事算不得什么秘密,他也知道了叶时雨即将被流放一事,但说实话,叶时雨能保住性命已是让他十分惊讶,这个结局并算不得坏。
谢松雪劝慰了几句,但显然未起到什么作用,司夜双目通红,总是一派平静的眸子里罕见的流露出疼意。
“叶掌司……是不是就是当年宁王身边的叶时雨?”谢松雪踌躇再三,终是试探地问了出口。
第101章
谢松雪并未指望司夜会回答他,可司夜却看了他一眼,缓缓开口,
“他打小就很瘦弱,看起来比年纪要小上许多,一开始我只觉得,他别说伺候殿下,恐怕就连自己都难以照顾好。”
“可只要是殿下的事,他比谁的胆子都大,做出的事让我都觉着心惊,难以想象是这么一个小孩所为。”
谢松雪吃惊地望着司夜,从未想过他会讲这么多话,更为想过他会与自己倾诉过往。
“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他就敢孤身入险与敌周旋,他敢上战场,敢成为他人口中的佞臣,更敢对着……举起利刃。”司夜昂首又饮尽一杯酒,“殿下与他之间的情意,即使无人敢明说,但谁又不暗道这是一场离经叛道,不应存于世间的纠葛,但在我看来,这不过是一场水到渠成的缘分罢了。”
一个看似顽劣却异常沉稳,一个好似孱弱却聪颖坚韧,两个人在险象环生中互相依赖,产生超乎寻常的情在司夜看来一点也不意外。
当年在随宁府若是带他一起走呢,或许他就不会如现在这样害怕失去,不会这样激进,那又会是怎样一副光景?
但司夜肯定的是那一定不会是岁月静好,因为只要在这宫墙之中,就不可能会有平静的一天。
而对司夜而言,他眼看着两个人渐渐长大,虽从不言说,但已如亲人般一举一动皆牵动着心房。
风吹过,带着树叶轻轻碰撞的沙沙声,打破了这片刻凝寂,司夜远眺着天边那最后一抹泛着红的亮光,双眸被醉意笼罩,却仍喃喃道,
“因为他值得。”
谢松雪的心就像是被突然击中了一样,说不清的滋味瞬间充斥了胸腔,一直向上涌着,逼得他眼眶发胀,
“司夜……那我呢?”
“什么……?”司夜抬起头,看向谢松雪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迷茫,似乎是已经无法思考,他的动作有些迟滞,却仍将要酒送入口中。
“司夜。”谢松雪倾身向前,一把抓住了司夜的手腕,微微使力阻止他将酒送入口中,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你会在这样的时候想到我,为什么会在我面前喝得酩酊大醉,除了皇上与叶时雨,你对谁都敬而远之,高高设防。”
谢松雪的胸口因紧张与激动剧烈地起伏着,一双眼紧紧地看着司夜,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会对我不同。”
司夜有些摇晃地站了起来,被紧握的手腕看似不动,却很轻易地让谢松雪松开了手,他似乎没听见一般,依旧执着地要将酒送入口中,手腕却再次被抓紧,
“我是不同的,对吗?”
“你是……”没有说完的话被截在了口中,柔软的双唇用不太温柔的方式猛然地贴在了一起。
酒杯掉落在青石板上,细白的瓷片伴随着撞击声变得四分五裂,江树慌慌张张地从厨房跑出来,下一瞬紧捂着嘴惊惶地退了回去。
周围似乎连风都凝固了,醉酒虽让司夜的反应变的迟滞,可此刻若真是心怀不轨之人,依然是不可能近得了他的身,可他竟在这一瞬间恍惚了,心中泛起的滋味就连他自己也说不清,完全怔在了原地。
谢松雪的心狂跳着,他甚至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应该就连司夜也听得一清二楚,岁寒堂的醇香充斥着鼻腔,可即使与自己紧贴的唇再柔软,也好似牢固的城墙般将他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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