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亦行被这突如其来的感谢说的一怔,他回答道:“谢什么,我们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
却见苏九允低垂了眉眼,像是犯错的孩子一样说道:“我对之前的事情说声抱歉,我会对之前的事情再多加考虑的。是我当初太过激越了。”
“苏大人真是有意思。”
这苏九允还对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呢,周亦行以为自己都快忘记了,他顿时觉得万分可笑:
“我都快忘了,苏大人就喜欢逢场作戏,仗着别人的爱意就掰开了揉碎了变成好几副面孔。苏大人哎,我该相信苏大人的一面之词吗?”
周亦行面无表情地说着,旋即便欠起了身,却被苏九允一把拽回,将他紧紧抱进怀里,用一种只有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靠近他的耳边低声喃喃道:
“不是这样的。信我,信我。”
“可我该如何信你?”周亦行问道。
苏九允将周亦行整个人抱到身前,周亦行顿觉苏九允身上滚烫,整个地道充满旖旎暧昧与禁忌的气氛,苏九允极力压制住内心的冲动与无奈,贴着他的左耳的坠儿一路吻下,再到面颊再到鬓角、最后到唇边便戛然而止。
“何不把事情再做绝一点?”
忽然高出一头的周亦行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苏九允,挑了一侧的眉。
看到周亦行濡湿布满红晕的眼尾,苏九允心猿意马,手指紧紧嵌着对方的衣领,只身吻了上去,但是双唇触及即分,毫不拖泥带水,便像是采花的蝶儿,飞跃万花却不肯沾身。
可是若是蝶儿飞过了万花,花叶也会是被染指了,反正双方都不是什么好角色,那么把事情做的更绝一点又有何妨?
待到苏九允冷静了片刻,才发现自己方才的举动有多么疯狂和不可理喻。
苏九允顺手将周亦行的衣领拢了回去,略显难堪:“恕我方才孟浪了。”
“欲迎还拒,苏大人好生有意思呢。这种巧术,我当真是没见过别人用过。”周亦行冷笑一声。
叫别人看去,又是不成体统的事情。
苏九允停住了脚步,微微向后偏头:“你在醉花楼佯装成花魁,当真是没对那些人使过?”
周亦行眯起眼:“一点噱头罢了,我也要颜面。没等我给苏大人用巧术,苏大人倒是提前用了,呵,苏大人果然是技高一筹。”
他没想到,苏九允竟然对这件陈年旧事上心。
苏九允逃避着周亦行的眼神,开始另寻话题:“好了,不说这个。该做点正事了。”
两个人在原地休息了片刻,旋即站起了身。
周亦行拿出之前以防不时之需的长树枝,撅折了一半递给苏九允,两个人一个敲着墙壁听里面的声响探查有没有暗箭、水银等,另一个人则探着地面有无机关,两个人小心翼翼地前行。
四壁都以手绘图画,灿然可辨。
周亦行用手敲了敲墙壁,回音沉闷后又带回音,他皱了眉头,伏在墙壁上闻了闻青膏泥,眉头却是锁的更深了,他看着壁画便愣了神。
苏九允大为不解,询问起来:“怎么?”
周亦行用手轻轻触碰了一番,凝视着壁画上栩栩如生的景象:“这画上的群青蓝、石青、石绿、丹砂都是名贵的材料,达官显贵才能用得起,这壁画至少得三十丈长了,真是奢华。”
壁画之上,一个黑衣人跪在神龛前双手合十,一副虔诚的模样,身旁一位头戴琉璃头冠、身穿绫罗的老妪佝偻着腰,手上端着红色丹砂,另一只手将针挑起丹砂,欲要将针刺进黑衣人的眉心。
这老妪,倒像是通灵师之类的人。
“没想到周兄对这颜料方面还颇有造诣。”苏九允打趣道。
周亦行摆摆手,灿然笑道:“老本行了。当时我去命衍门盗深宫夜宴图的时候,上面也是这种颜料,这种颜料极其贵重,只有官家的宫廷画师才能用浓饰的起。如此长的壁画,要用的颜料何其之多。”
忽然不知为何,周亦行将笑容完全收敛:“这壁画尽头的墓里,恐怕住着于阗一位贵人呢,这壁画,恐怕记录的也是墓主的生平。”
苏九允震惊之余,这才发现自己和周亦行是被莫道长扔进了墓地。
……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救何人
“时年显庆三年, 「1」于阗编入安西四镇,时过百年又为吐蕃所占,后来吐蕃国力每况愈下,于阗政权恢复。此消彼长之下, 于阗与南疆众国交好, 从此便是如日方升。也许这壁画所绘正是于阗的往事。”
苏九允听到周亦行所描述的壁画内容, 长长地喟叹一声:
“按你所说, 那男子应当是在受封授之事,你再看看那壁画上的主人公, 还有什么别的信息么?”
周亦行略略扫视一遍,却见又是方才眉间点上朱砂的男子,他微微愣了许久, 终于在红鬃马边的旌旗上发现了端倪:
“这旗上面写了个「雁」字。而且还有一位穿着道袍的人, 手上握着一个合半玉佩,似乎是「承恩」和「天泽」两词, 最底下好像是刻着「于阗」。但是有一点挺奇怪,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毕竟楼兰、龟兹、于阗都属南疆, 即使是于阗人所用的吐火罗语,周亦行本身也是楼兰后裔,自然也能稍微识得一些文字。
方才盯那字许久,他缓解似地揉了揉眉头。
雁?于阗?玉佩?总觉得哪里很熟悉。
“那玉佩大抵是什么模样的?”苏九允错愕地抬起头。
周亦行用尽毕生所学,描述出了那玉佩的形状和镂刻类型,苏九允听罢怔愣了片刻,脑海中忽然闪过了当时自己看到莫朔风衣摆处有一个玉佩,和周亦行方才描述的一模一样。
“那图上的人, 你觉不觉得熟悉?”苏九允试探着问道。
可是苏九允却总觉得这玉佩和莫朔风没有什么关联, 毕竟莫朔风面若甫及弱冠。
但是说不定他们从壁画上找到方才怨魂所说的雁大将军, 从上面寻到蛛丝马迹呢?知道这墓穴有什么构造,也许就能知道如何逃出去了。
周亦行皱紧了眉头:“这就是我想说的,这除了方才那受授封的人,他身旁穿道袍的人根本没有描绘面容,不仅这幅画是,这后面的壁画上,这个身穿道袍都没有面容。”
没有描绘面容……
这是为何?
“壁画上说了什么?说说看,也许就能了解我们到底到了什么鬼地方。”苏九允转头去问。
周亦行颔首,在前方继续带路,缓缓讲述起三百年前那段于阗往事,也是与世人所见史料不同的另一面。
于阗同庆五十五年,春——
彼时春寒料峭,一少年站在南疆的沙漠之中,身穿将素白纱衣,腰束翡玉带,前系蔽膝、旁系佩绶,面容也英气非凡,身后还跟着几个垂垂老矣的家仆,活脱脱像是富家公子哥的模样。
少年在前面从山丘跃到另一个山丘,摇摇晃晃地单脚站立,对于这个年龄段的少年来说,正是活力无限还磨人心性的时候。
“雁小少爷走慢一些,老奴……跟不上呀!”家仆满额是汗,他跛着脚追赶着顽皮的小少爷,没跑几步就扶着膝盖开始喘着粗气。
好歹是根独苗,要是万一伤筋动骨的,那他爹肯定是要找这家仆的不是了。
于阗人本就附依中原,再加之往来丝绸之路贸易往来,一些有权有势的人和南疆的普通人衣着不同,而是逐渐和中原人的衣着趋于统一。
就比如眼前这位跑跑跳跳、无忧无虑的镇南将军的嫡子——
雁归意。
也是未来让处于繁荣顶端的于阗陷入腥风血雨人物。
雁归意同身后的管事招手,满面灿然笑意:“廉叔。你同我爹说,我功课都备好了,骑射也都是训练好了,到了申时肯定回去。”
脸叔蜡黄的脸一抽,他遥遥的伸出手:“少爷……少爷……老奴并非此意啊,雁大将军吩咐过老奴……”
他爹是当朝的镇南将军,这孩子自小就惊才绝艳,自少就是比同龄人悟性大,又偏生的伶俐,当时中原君王秋围之时于阗王尉迟氏献野鹿等物,雁归意大展身手,几番剑舞后又一箭穿入七只飞雀的心,「2」引得君王连连惊叹,自此开端,少年便锋芒尽显。
不多时,雁归意便跃过了小山坡,还没等廉叔反应过来,雁归意的身影便隐没在黄沙之中,再也找不到了。
“唉……”
无法,廉叔看着无边无际的黄沙与城上的垛口墙和宇墙,长长地叹了口气,他朝着其他小厮挥了挥手,紧接着又摇了摇头:
“找个驿站歇息片刻等候小少爷吧。小瞒、阿鹰,你们两个去暗中盯着小少爷,切莫让他跑丢了。”
这回雁归意跑的更远了一些:
“天天都是左一个老爹嘱咐,右一个老爹吩咐,我以后可是要当将军的人,不去外面闯荡,光在纸上谈兵可怎么行。”
说的倒是闯荡,可是黄沙漫天的确实也没什么好去处,可是雁归意此行并不是在这地方吃风咽沙子的,而是另有其由。
他左顾右盼看廉叔的下手还在不远处找他,他抓紧了几步,趁着风卷草滚过,赶忙离开他们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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