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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妒烈成性 (刑上香)


  谁料到这几日过去,非但没动手,倒稳重了许多。
  就是有点健忘,总翻来覆去问些怪话。
  卫瓒兀自在床上想了片刻,还真想不大起来,自己当初是怎么威胁沈鸢的来着。
  印象里这侯府里头都不过是毛毛雨,后头沈鸢一搬出这侯府,他俩就没了长辈在上的顾忌,斗得跟两只乌眼鸡似的,上蹿下跳,连个表字都不曾互称。满京都知道他俩这对儿冤家,背后不知道闹了多少笑话。
  又想,沈鸢还能有怕他的时候?
  那得是什么样。
  心里让猫爪子挠了一下似的。
  卫瓒忍不住闷笑一声,见随风看他,又咳嗽:“既然如此,替我传个口信吧。”
  随风低下头,一脸从容赴死的表情,心道,完了,小侯爷又要他替他骂人去了。
  却忽得听卫瓒说了句什么,不禁愣了一愣。
  随风愣了愣,傻乎乎揉了揉耳朵,道:“您说什么?
  他忍着笑,又重复一遍,指节在桌边不耐地敲了两下:“就这么一句话,记不住?”
  便见随风的脸色从茫然到震惊,最后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低头吞了吞口水,道:“……记住了。”
  他横飞过去一眼。
  随风慌里慌张去了。
  他想着这时候沈鸢该有的反应,自己先笑了起来。
  他想,这小病秧子现在什么样来着,他怎么有些期待呢?


第2章
  随风抵达万安寺的时候,正好是晌午,沈鸢的两个侍女正在那儿收拾回侯府的行装。
  沈鸢体弱,禁不得磋磨,身侧常年两个侍女,一个叫照霜的抱剑立在门口,另一个叫知雪的在整理衣物,叠上两件,便叹一声,再叠两件,再叹。
  侍女抬抬眼皮,瞧见沈鸢正在桌前悬腕绘图,也不知是不是礼佛几日,竟沾染上了淡淡的香火气息。
  阳光透过窗棂落在侧脸,浓密纤长的睫毛,苍白的皮肤、青涩却昳丽的眉眼,连执笔的指尖都仿佛透明了。
  分明是如玉少年,只是萦绕着挥之不去的羸弱病气,禁不住又叹一声。
  沈鸢终于瞧了她一眼:“你让谁给扎漏气么?”
  怎么活像让针戳了的皮鞠,泄气泄个没完了。
  知雪五官都皱一起了,愁眉苦脸说:“咱们真回侯府啊?”
  “公子,咱们走的时候小侯爷可放出话了,让你别撞在他手里。”
  沈鸢眼皮抬也不抬,说:“不回侯府还能去哪儿?你倒是给你家公子找个地方。”
  知雪不说话,半晌却犹豫着开口:“公子,我这两天听人说……那小侯爷性情大变。”
  沈鸢不说话,知雪就接着往下说。
  “听说小侯爷挨过了家法,足足昏睡了一整日,醒了以后,脾气便差了许多,他那院里赶出去了好些仆从,还问了好几次你回去没有。”
  “就连卫家三爷四爷来看望,都让他给叮咣五四一顿好打,撵了出去。”
  “好歹是亲戚,平日里那小侯爷待他们虽不算亲厚,也没这样不留情面过,可见如今是凶性大发,公子你要回去,还不让他剁成肉馅儿啊?”
  沈鸢倒是顿了一顿,目光闪过一丝异色,半晌道:“他离那两个远点,对侯府倒是好事儿。”
  知雪却咂舌:“公子,你还是顾着点自己吧。”
  “京里说书先生都说,卫瓒在战场上徒手就能把人穿糖葫芦串儿,脑袋挂在腰上当铃铛。”
  “外头人都说他……”
  少女形容越发古怪夸张,沈鸢终于还是搁下了笔,叫停了她绘声绘色的叙述:
  “知雪。”
  “公子?”
  “我已过了听鬼怪故事的年纪了,卫瓒也不是牛头马面。”沈鸢道,“你也不用这样吓我。”
  再讲一讲,恐怕卫瓒就要长出八个眼睛四只手来了。
  “……您听出来了啊。”知雪讪讪说,“我就是想说,咱们这次回去……就小心点儿,别惹他了吧。”
  “公子,咱们是寄人篱下呢。”
  住着侯府,还让人家小侯爷挨了家法军棍,足足二十军棍,饶是那卫瓒身强体壮,也在床上躺了几天。
  就算人人都知道沈鸢跟卫瓒不对付,也没闹出过这么大的事儿来。平日里再怎么胡闹,也不过是教对方被罚扫院抄书,国子学官宦勋贵子弟居多,连个藤条戒尺都用得少。
  谁知这次就闹出这么大乱子,只怕回去日子不好过。
  +
  这事儿还得从几天前,他俩旬考拌嘴说起。
  其实他们两个争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国子学里但凡遇见,便要争起来,卫瓒性傲而嘴毒,沈鸢平日里装得似模似样,却又偏偏爱与卫瓒争风头。
  幸而平日卫瓒在昭明堂,与沈鸢所在的文昌堂并不相及。
  谁晓得偏偏旬考时,博士突发奇想,将两堂合在一起考校,沈鸢和卫瓒还抽到同一道题。
  两人还答了个南辕北辙。
  当场就冷一句热一句挑衅起来。
  旬考让先生喝止了,考后还要接着阴阳怪气。
  卫瓒抱着胸,笑他见识短浅:“纸上谈兵罢了,赵括见了你都要甘拜下风,昔日赵国有你,二十万大军也不必被困四十日,当即就能全军覆没。”
  沈鸢神色温文和气,指桑骂槐:“赵岂亡于赵括?不过是亡于虎父犬子,赵王后嗣无能。区区口舌之辩,倒有那蠢货放在心上。”
  又往来唇枪舌战几回合,两人皆恨得牙根痒痒。
  卫瓒走到他面前,说:“沈鸢,你这一张嘴,倒生的厉害。”
  沈鸢淡淡抬眸,粲然一笑,说:“比不得小侯爷,书读不多,仗势欺人倒是厉害。”
  卫瓒看他半晌,估摸知道他身子骨弱不能挨揍,只提着衣襟,把人掼在墙上。
  “我仗势欺人?还是你一直挑拨是非?”
  卫瓒倒也没露出凶相,只逼近了耳侧,语调透着一丝懒意:“沈鸢,若是在军营里,我早整治你了。”
  沈鸢挑眉:“怎么,小侯爷上过一次战场,便这样了不得了。”
  卫瓒便笑,说:“自然了不得。”
  “若非如此,沈鸢,你怎么眼红成这样。”
  “一个弓都拉不开的废物,倒还想上战场。”
  正正好戳在沈鸢死穴上,半真半假红了眼睛。
  卫瓒不知为什么愣了一愣,正欲开口。
  就听学正在身后一声爆喝。
  “卫惊寒!卫瓒!你给我松手!”
  “谁教你的欺凌同窗!”
  沈鸢的白裘早已滚落在地,手中书卷在动作间四散,人也让卫瓒按在墙上。
  这模样倒真像极了卫瓒打算对他动手。
  沈鸢是有点装模作样的心机在身上的,在只有卫瓒能看见的角落,故意唇角绽开丝丝缕缕笑意。
  眼见那小侯爷变了脸色,却骤然垂眸,做一副凛然受辱、柔中带刚的模样:“小侯爷出身高贵,应当以德服人,不过口舌之争便要以力屈人,沈鸢恕不能从。”
  装得好一副铮铮风骨,引得学正更为震怒。
  他垂眸时,心底便隐隐蒸腾出一丝窃喜得意来。
  卫瓒看向他,那双总是慵懒风流的眼睛含了一丝不屑,道:“沈鸢,你得意了?”
  “总玩这一套有什么意思,有本事,你就一直装下去。”
  那快意又仿佛让水泼熄了似的。
  他在卫瓒眼底审视形容可憎的自己,含笑道:“必不负小侯爷所托。”
  沈鸢那时候只想让卫瓒挨一顿训斥、抄一抄书,他们平日里这样的摩擦有许多,沈鸢自知自己居心不正,的确是想瞧一瞧那傲慢恣意的小侯爷吃瘪的模样。
  但没想到,这回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卫瓒挨了家法,足足二十军棍。
  也是这事儿碰巧,从学正那传到卫瓒父亲、靖安侯那边儿。
  靖安侯是个直脾气,也不管卫瓒动没动手,先把自家儿子一顿揍。
  理由也很简单,沈鸢是友人遗孤、父母双亡,还体弱多病、见风就倒,借住在他靖安侯府。
  他就是一万个不是,你小子绕着走就是了,怎么还动起手了?还把人往墙上按?
  出了一丁点儿的事儿,你家老子都对不起沈家夫妇。
  骂骂咧咧就把军棍请出来了。
  想到沈鸢那温文尔雅的可怜病公子模样,再看看自家儿子肆无忌惮无法无天的德行。
  揍谁连想都不用想。
  当夜卫瓒领家法二十军棍。
  一声没吭,咬着牙回去,跟没事儿人似的,就是眼神儿吓人。
  沈鸢当夜越想越忧心忡忡,遣人去给卫瓒送汤药,知雪跟他如出一辙的戏精,低眉顺眼说:“公子惶恐,请小侯爷原谅。”
  汤药用的是上好药材,疗伤镇痛的方子。
  却见那小侯爷摆弄着匕首,冷眼柔声,只嘴角在笑:“汤你端回去,让你家公子自己留着喝。”
  “教他从今往后,可千万别撞在我手上。”
  当夜沈鸢不声不响,那叫一个面沉如水、不动如山,端的是一身大将风范。
  然后……连夜收拾行装去寺庙进香,好几天没敢回去。
  知雪小声嘀咕,说:“感情公子还知道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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