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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妒烈成性 (刑上香)


  城内不好行事,他便打着礼佛的名声,也随着小病秧子出城来了。
  他将那信读完了,淡淡笑了一声:“那边儿信笺都处理了么?”
  随风道:“处理了,看着卫锦程烧了的。”
  他将手中的信也在烛火上点燃了。
  纸张在火苗的舔舐中扭曲,却在他眼底生出漆黑彻骨的冷意来。
  他慢慢道:“人已布置好了么?”
  随风低声说:“传讯下去了。”
  他道:“够了。”
  随风低声道:“主子非要亲自去么,静室这里若是空着,隔壁……沈公子难免要怀疑的。”
  “要不我夜里来做个样子?”
  这佛门清净地,静室里只得一张床,夜里不留仆役照顾。
  卫瓒若走了,这静室便空了。
  他们都晓得,那小病秧子就差没把眼珠子挖下来一只,贴在他身上了。
  他却垂眸笑了一声:“不碍事。”
  “他若问了,我也有别的法子。”
  他其实连父亲母亲都能瞒得轻松,唯独沈鸢不行,只怕已早瞧出些端倪来了。
  至于人手不足的事儿,倒也不是大问题。
  他本就打算这事情亲自来做。
  况且……
  家仇母恨。
  他自打重生以来,那一夜又一夜难以合眼的梦魇。
  只要闭上眼睛,就都近在眼前。
  ++++
  那时沈鸢耗了一年的心血,才让他重新站了起来。
  只是他腿伤刚愈,便一瘸一拐,要去杀了卫锦程一家。
  他的枪还在,枪尖拖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旧日的枪缨褪了色,也跟着染上了尘。
  只有一个孱弱的身影拦在门口,一动不动。
  他说:“沈鸢,你没胆子杀了他们,我去。”
  那院子里零星几个仆役拦不住他,沈鸢身侧抱剑的侍女也拦不住他。
  他像是红了眼的野兽,伤口崩裂淌了血,却也没发出一丁点的嘶吼来。
  最后却让沈鸢死死抱住。
  那病秧子不知哪儿来的力气,被他拖行了六七步,也不肯撒手。
  却是他在门前头一次开了口。
  他说,沈鸢,我家破人亡。
  这个词单是说出来,他都能感受到沈鸢身体的颤抖。
  他说,你知道诏狱里死了多少人么?沈鸢,我是看着他们一个一个丧命的。
  熬不过拷打的,病死的,他身带重枷直不起腰来,抬头瞧不见一方天,却只瞧见家中人一个一个血葫芦似的被拖出去。
  他从那一夜开始,就再也没安睡过。
  沈鸢却问他:“你杀了卫锦程,之后呢?现在多少双眼睛盯着我这儿!盯着你!你生怕他们找不到借口再把你送回诏狱里?——生怕你自己不死么?”
  “卫瓒,我捞你出来费了多少心血,只为了杀一个卫锦程吗?”
  说着,一口气上不来,竟呕出一口血来。
  沈鸢从未在他面前示弱过,哪怕侯府倾覆,他前程无光,沈鸢也得把脊背在他面前挺得直直的。
  可这时候沈鸢连站都站不住。
  他听见旁边惯常伺候汤药的侍女叫了一声。
  沈鸢却摆了摆手。
  喘息了许久,才慢慢顺过气来,说:“卫瓒……姨母是我亲自送走的。”
  “亲手装进的棺椁,一路送走的。”
  沈鸢曾送走了自己的亲生父母,又亲手送走了疼爱他的侯夫人。
  似乎是天意在戏弄他,让所有待他好过的人都不得善终。
  然后在一无所有之时,他将卫瓒从诏狱里捞了出来。
  沈鸢说:“我做这些,就是为了看你死的么?”
  这时卫瓒才意识到,沈鸢瘦得像是一把枯骨。
  他们定定在那扇门前僵持了许久。
  僵持到沈鸢已站不住的时候。
  卫瓒将沈鸢扶起来,却又死死咬住了沈鸢的肩,说:“你以为我这样还算是活着么?”
  沈鸢被他咬出过多少印子,他已记不清了。
  沈鸢那时只怕已眼前发黑了,口齿都不清楚,只浑浑噩噩间呓语:“……求你了。”
  再睁开眼时,随风仍是忧心忡忡地劝说:“主子若有什么吩咐,只派我去就是了,何必以身犯险呢?”
  他却摆了摆手,轻声说:“都安排好了,不会有问题。”
  “你好好休息一夜便是。”
  “把我的弓取来。”
  有些事,终究只能他自己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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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只是回忆会有刀!文是甜甜的!相信我!【啪啪啪拍胸脯】


第13章
  是夜。
  卫锦程怀揣着书信,穿过城外的森森荒林,自马车上向外头张望,心里暗骂、怎的就约定了这样一个偏僻之所。
  可想到要与安王商谈的事情,他又想,这样一个隐蔽之处也好。
  私藏甲胄这般的谋逆大罪,怎么想也不能在花巷酒楼里商谈,至于安王府——他这个卫家人若敢登安王的门,只怕他那假仁假义的好二弟头一个要拿了他去。
  思及此,不由心头火起。
  分明是一个父亲。
  一个是自小就被当做将星转世的二弟,一个是金尊玉贵的皇后三妹,他这个兄长,却只能仰仗他们鼻息过活。连一个差事要卑躬屈膝地去求,就连他二弟那十几岁的独子卫瓒,都要比他风光尊贵。
  叫他怎能咽的下这口气。
  是以当安王递来橄榄枝时,他只惊愕了一瞬,便迅速下了决断。
  那位以出尘离世、一心修道著称的安王,竟能与甲胄失窃之事搭上干系,他几乎一瞬间就明白了对方的意图。
  如今嘉佑帝无子,又无储君在朝,这皇位迟早要换人来做。与其等着过继于不知哪家的皇嗣,不如直接就上得安王这条船,来日他定是要比他那二弟三妹皆笑得长久。
  到那时候……
  他转了转手中的扳指。
  他竟已畅想起自己一雪前耻的模样了。
  马车夫响亮地喊了一声:“老爷,咱们——”
  他教人打断了妄想,随手一鞭抽了过去:“闭嘴,谁准你扬声。”
  那马车夫吃了鞭子,便一缩头,噤了声。
  马车下只有一座荒宅,风过林响,在他眼里却黄金屋似的亲切。
  他将衣摆掸了又掸,才上前小心翼翼地叩门。
  便如信纸那般,前三后四,往复三次,道:“主人可在?”
  那宅门“吱呀——”一声开了,他心头便是一喜,心道果然如信中所说,他算是走了大运了。
  那开门的是个面目普通的男人,负手而立,瞧见他便冷声道:“你是何人?”
  卫锦程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如信上一般道:“下官是应安王之邀前来,还请先生带路则个。”
  那人听闻“安王”二字,便瞬间变了脸色,蓦地道:“你说什么?”
  卫锦程一瞬间有些恐惧。
  但思来想去,却想安王没有害他的道理,若非安王相告,他怎会知道这藏甲之地,诱他前来又杀了他,岂不是更惹来事端?
  再者,他姓卫,安王只要不是个傻子,就该知道他与靖安侯府关系甚密,这可是送到手的好处,谁会不要?
  如此一想,他便挺直了胸脯道:“下官卫锦程,应安王之邀前来,事关甲胄失窃一案,烦请先生带路则个。”
  他本就有些圆润,这般一挺胸脯,肚皮便凸了出来。
  那人定定瞧了他片刻,仿佛在打量他这大腹能流出几斤油来,却蓦地笑一声,说:“原来如此,先生请进。”
  那笑声阴恻恻的,教人心里头直打鼓。
  他自仰头要往门里头走,却因激动过了头,脚下一绊,却听“刺啦——”裂帛之声,手臂上传来了剧烈的疼痛。
  他还未站稳,只将将一瞧,便大惊失色。
  那男人袖口竟是没有左手,只有一把雪亮的刃,划破了他的手臂。如今又高高扬起,刺向他的胸口,用瞧猪猡似的眼神冷冷瞧着他。
  他便心头一凉,脚下一软,竟在台阶上滚了三四滚,哆哆嗦嗦捂着伤口,高声疾呼:“杀人——杀人啦——”
  荒郊野岭。
  只有他的声音绕树盘旋。
  那男人身后却有十几个黑衣人,就这样自废宅扑将出来,个个儿手中刀刃雪亮,屠夫似的目光恶狠狠盯着他。
  他听见那男人冷声道:“他说出了主人的名字,留不得。”
  他倒退两步,大惊失色。
  却是反应极快,冲着马车冲了过去
  他的车夫尚且不知发生了什么,便被他一把扯了下来,卫锦程一个翻身便上了马,狠狠一拉缰绳:“驾——”
  便是又恨又急之时,却忽得生出几分急智,想起身后的树林来。
  树林!好在还有一个树林。
  夜深人静,只要进了林子躲一宿,这些人也不好寻他。待他逃出去,再图后事。
  生死关头,他恶狠狠抽了那马一鞭子,又是大喝一声:“驾——”
  待他逃出去……
  待他逃过这一劫,他定要——
  却忽得有箭矢自林中飞啸而来。
  一前一后两声,那一瞬间,他恍惚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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