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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妒烈成性 (刑上香)


  直至回城,仍能见着辛人营地之处大呼小叫,火焰熊熊。
  卫瓒心道怪不得沈鸢爱用火攻,这一把火不知烧得有痛快,连带着心里头也松快了许多。
  夜里到了休息的时候,他去了一趟沈鸢的房里。
  他好几日不曾私下来见沈鸢,却一进去,便撞着一屋子的水汽。
  沈鸢刚刚洗了个澡。
  正是夏日,沈鸢依旧是不耐热,刚刚洗过了,衣裳只穿得薄薄一件,襟口松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莫说背后的红痣了,就连锁骨都能见着轮廓。
  沈鸢自己浑然不觉,只翻了茶杯来倒茶,问他:“你怎的这会儿来了?”
  卫瓒轻轻咳嗽了一声,坐在桌边,却是不自觉挪开了目光。
  沈鸢这才反应过来,半晌咳嗽了一声,说:“平日不见你这样规矩。”
  “再说,这会儿哪有那么多讲究。”
  天热,又是战时,好些士卒累极了都赤着上身纳凉,沈鸢见得多了,自己也懒得将衣裳穿得规规矩矩,做那些没用的贵公子做派。
  卫瓒接着他的茶,懒散说:“平日跟这会儿怎么一样。”
  他与沈鸢之间悄无声息地变了什么。
  卫瓒将那凉茶一饮而尽,才轻声说:“京里来了信儿,说粮草已调集好了,到时候随援军一起来。”
  沈鸢眉眼便露出几分喜色道:“这是好消息,你跟白将军他们说了么。”
  卫瓒道:“说了,柳军师这会儿还在盯着城里守备,待明日再一同商讨后事。”
  沈鸢轻轻“嗯”了一声,半晌说:“今晚夜袭打得漂亮。”
  卫瓒不觉笑了笑。
  又抬眼瞧了瞧沈鸢,却见这人头发还是湿漉漉的,水珠一滴一滴乌黑的发顺着淌下来,洇湿了好大一片衣裳。
  不觉间,已起身扯了布巾,面对面替他擦干。
  卫瓒皱眉说:“沈折春,你一会儿还得换衣裳,不然湿着衣裳又要着凉。”
  沈鸢“啊”了一声,轻轻说了声:“好。”
  擦头发用得好大一块布巾,将沈鸢的脑袋都盖着了。
  卫瓒见不着沈鸢的神情,便自在了许多,一面细细替他绞干头发,一面拧眉道:“你素日还说我娇生惯养,你连个头发都自己弄不干净,也没人管着你。”
  沈鸢声音有些闷,慢吞吞斟酌着说:“知雪照霜这会儿都顾不大上我。”
  照霜如今白日里带兵,夜里睡还来不及,知雪也是,与林大夫换着班,带着城中大夫照料伤兵,都须得好好休息。”
  卫瓒说:“那你就胡乱过是吧,又不是没别的人帮你。”
  “你一句话的工夫,这康宁城谁不能来照顾你两天。”
  沈鸢说:“我不习惯叫旁人近身。”
  卫瓒好笑说:“你就挑吧。”
  沈鸢便冷道:“我可不配挑来着,病人有什么可挑的,有人乐意照顾着,我就该感恩戴德了。”
  自打康宁城战事起来,卫瓒已许久没听着沈鸢这阴阳怪气的口吻了,这会儿一听,还是有些好笑。
  连手上绞干头发的动作都柔了几分,好笑说:“我哪句话惹你了?”
  沈鸢在那布巾下沉默了好一阵子,才皱眉说:“你……最近有些避着我。”
  卫瓒不说话了。
  沈鸢垂眸,从布巾底下,打量着卫瓒的一双锦靴。
  隔了好一阵子,才听见卫瓒沙哑隐忍的声音:“我现在……哪敢碰你。”
  他俩如今都担着责任,日日悬着心,生怕被什么变故分了心神去。
  若只是只是相互依靠也就罢了,偏偏还有许多悬而未决、一触即燃的东西,在这燥热的夏日里无声积聚着。
  他不是和尚,也不是圣人。
  沈鸢忍不住笑了一声。
  隔了一会儿,沈鸢说:“旁人也都这样?”
  卫瓒说:“哪个旁人。”
  沈鸢犹豫了一下,说:“你从前在北疆,军营里,就没有那样……相好的?”
  卫瓒不觉有些好笑:“我又没有相好的,我哪儿知道他们什么样,咱们跟他们,也不一定一样。”
  军营里不是没有男子成对,却有许多都为了疏解寂寞。
  他跟沈鸢怎么一样。
  沈鸢又想起什么似的,喃喃说:“我爹我娘就一直一起。”
  卫瓒说:“你爹娘那是成亲多久了,若像咱俩这样没着没落的……”
  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好半晌也没说出后头的话来。
  他见着沈鸢巾帕下的耳廓红了,像一簇小小的红火,滚烫得惊人。
  他魔怔了似的,伸手轻轻碰了一下,沈鸢却没抵触他。
  那一股火就像是从指尖一路窜到了脑海。
  只需要一阵风,便要烧得熊熊烈烈。
  他以前曾说过许多糟糕的戏言,说沈鸢若有一日到了军里,非得要整治他,说沈鸢别落在他手里。
  这会儿却全都想起来了。
  用了片刻的功夫,连打带消,硬生生被他按捺了下去。
  却还是有些坏心,慢慢将沈鸢的头发擦干了,低低笑了一声,说:“不早了,休息吧。”
  卫瓒这会儿已不跟沈鸢睡一起了。
  他将巾帕折起的时候。
  不自觉腰间一紧。
  沈鸢坐在那儿,将他拥着,微湿的发贴在他的腰腹。
  卫瓒低下头,便瞧见那总立在城楼之上,稳重万全、智计百出的小公子,如今却露出旁人不曾见过的一面。
  那低垂着的眉眼几分别扭隐忍。
  沈鸢轻声说:“再待一会儿。”
  “……就一刻钟。”
  他就只任性这一刻钟。


第94章
  这拥抱并没有能等到一刻钟。
  冷不防有人敲了敲门,沈鸢匆忙松开手,咳嗽了一声,轻声道:“进来。”
  却是在沈鸢门外把守着的士卒,捧着惯常的汤药,和一篮子新鲜的瓜果进来,见卫瓒在室内,有些惊讶,却低声说:“药已经煎得了,有人送了新鲜的瓜果来,公子喝了药吃一些,压一压苦。”
  因为事先准备充足,城中其实并不缺粮食,但新鲜的水果,便只能是城中居民家来的了。
  沈鸢怔了怔,小声说:“不是说了不收么?”
  士卒有些不好意思笑了两声,说:“这群人现在已学机灵了,都偷偷放下就跑,好些人打掩护,我们也抓不到人。”
  “都是检查过的,我们拿去井水里镇了镇,一番好意,公子就吃了吧。”
  “这夏日太燥,城里没什么好东西,吃些瓜果,也能降降火气。”
  沈鸢轻轻点了点头。
  那士卒又从怀里摸出一双细布的夏鞋来。
  士卒说:“这是我娘给您做的,说见您的鞋子不大合适,问了知雪姑娘尺寸,连夜给您纳的。”
  “您若不收,也没人穿,便收了吧。”
  京中公子夏日炎热时好穿屐,可如今城中战事频繁,时有箭镞碎石,裸足穿屐容易受伤。
  沈鸢带来的鞋子又有些厚重。
  这样心细如发的事情,竟也有人能注意到。
  沈鸢犹豫了一下,接着了,便垂眸说:“那……你替我道一声谢。”
  那士卒面露喜色:“不谢不谢,小公子喝药,我先出去了。”
  卫瓒拿着那双细布鞋瞧了瞧,手工扎实,颜色素淡,实在是一眼就能瞧出其中的用心。
  他问:“每日都有人送这些东西来?”
  沈鸢“嗯”了一声。
  卫瓒便翘了翘唇角。
  他或许弄清楚了,是什么让这小病秧子一天一天地蜕变。
  沈鸢坐在桌边将药喝了,那衣摆下光洁白皙的小腿也规规矩矩并着。
  却冷不防被攥住了脚踝。
  他一低头,见卫瓒正单膝着地,脱去他脚上的屐,将那轻便的鞋为他穿上。
  有掌心的茧蹭过细腻的足心。
  沈鸢不自觉蜷缩了一下,却没有收回去,自上而下俯视,只见那小侯爷高高束起的发一晃一晃,那沙场握枪染血的一双手,却偏偏低着头攥着他的足。
  便是搁下了药碗,连瓜果都忘了吃。
  许久不曾触碰过,便连这样的触碰都觉得惊心。
  待两只鞋子都套上了,沈鸢已是面上发热。
  卫瓒低声说:“我见着刚刚好。”
  沈鸢低头看他,半晌才说:“卫瓒,你别跟他们合伙儿惯着我。”
  卫瓒挑了挑眉。
  沈鸢轻笑了一声,说:“我这人福薄,没受过偏爱,容易得意忘形。”
  他在这座城里得到了太多。
  他人的尊敬。亲友的疼爱。
  父母遗留下来的馈赠。
  每一件,都叫他变得与平日不同。
  而一同变了的,还有他对卫瓒的情谊。
  沈鸢抬膝踢了刚穿上的鞋,轻轻踏在卫瓒的心口,一路慢慢向下,玩笑似的磨蹭着,亲昵着,果然踩着了他想象中炙热的东西。
  如延续了之前那个拥抱,却是一触即离。
  分明隔了一段距离,却是耳根微红,几分柔和的低语。
  “我若被人爱得多了,便没什么敬畏。”
  “只觉着……你也没有我想得那样厉害。”
  那高高在上的、从他理想中走出来的小侯爷。
  竟如他一样平庸,七情六欲、杂念丛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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