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他悬着的心彻底落下,就又被拽了起来。
面前本来可爱的白猫显得好大,正用那双冰凌般冷冽的眸子直勾勾地盯着他。
变成雀鸟的沈樾:......救命啊!要被吃掉了!
他还没适应这具新身体,翅膀无助地扑棱了两下,没等飞起来,白猫就已经嗷呜一声张开嘴将他咬住了,沈樾被半含半叼地拎起来,尖锐锋利的牙齿倒是没有伤到他,但是恐惧让他开始剧烈地挣扎起来,叽叽叽地叫着,在猫咪的嘴里扭动挣扎,翅膀乱扇,试图逃出去。
元神的灵力最是充沛,沈樾挣扎无果,便准备强行脱身,免得真的被吃掉。
结果灵力对撞,沈樾两眼一黑,险些昏过去,因为这位临照真君的灵力真是该死的强,旷阔浩渺,一眼望不见尽头,他被撞得脑袋嗡嗡的,呆滞了片刻,原本挣扎的动作也停了。
要被猫猫吃掉了。沈樾痛苦、煎熬、挣扎、绝望,都怪他没事去招惹什么猫啊。
结果白猫竟然没有吃他。或许是发觉他的挣扎忽然停了下来,猫咪迟疑片刻,啪嗒啪嗒迈着小猫爪子走到自己的蒲团前,把湿漉漉的青色小雀放了上去,用鼻子拱了拱它,似乎是在表示抱歉,沈樾半晌没动弹,它便伸出舌头舔了舔他的羽毛,用软软的肉垫摸了摸背部。
小鸟终于回过神来,立刻从蒲团上弹起。
骂骂咧咧地叫喊:“叽叽!叽叽叽!”
白猫:“喵——呜喵——”
根本就是无效沟通嘛!
猫咪低下头,用脑袋蹭了蹭雀鸟软乎乎的胸脯,如同安抚一样的,喉间发出绵长的呼噜声,沈樾死里逃生,才不吃它这一套,一翅膀扇过去,气呼呼地缩到蒲团一角狠瞪着白猫。
等他变回去,看他不好好收拾这只坏猫!
白猫的脑袋又追了过来,这次是用沈樾最喜欢的软软小小的耳朵去碰他。
沈樾不接受贿赂,又实在无法轻易忽视那对耳朵,愤愤地啄了一下。
猫猫没有生气,猫猫耐心地凑过来把小鸟重新圈住,小心翼翼探出灵力去碰它。
沈樾下意识用灵力阻挡,不过这次和上次不同,一鸟一猫都没有攻击的念头,两股灵力竟然渐渐地交汇在了一起,枝与藤般的交缠,他心底忽然生出一种别样的感受,如同身心都浸泡在偏烫的水中,四肢百骸都活泛起来,由内而外的舒畅感让他好新奇,微微眯起眼睛。
他这才意识到刚刚是怎么回事。
临照真君只是想用灵力和他相缠,不过他不知道沈樾丹田中的灵力有多少,不小心就倾注得多了些,反被沈樾当成了一种宣战,沈樾身体中的灵力立刻反击,就酿成了一场误会。
误会个屁啊!沈樾想,为什么临照真君要和自己用灵力相交?这种事情一般不是道侣之间才会做的吗?还是说,他莫非想找自己双、双修?沈樾摸不清猫咪的念头,浑身又软又舒服,圆滚滚的小肚子朝上,羽毛都被摊平了,迷迷糊糊的,想躲也动不了,只能艰难思考。
事后,沈樾发现自己的修为确实涨了一大截。
笨蛋猫咪还仰着单纯无辜的脸蛋望着他,像是在求表扬一样的。
结果沈樾非但没有表扬,还让几百岁的临照真君自己睡觉,然后钻进了被窝里。
他又梦到了那个高洁无暇的大美人。
这次大美人离得更近,雾气似乎散了许多,隐隐约约能够看得出脸部轮廓,即使隔着薄薄的雾,也能看出来那是张堪称清水出芙蓉的清丽面庞,沈樾怔怔地望着,试图将视线穿透薄雾,看清楚美人的长相,美人抿着嘴唇轻轻地笑了一下,告诉他自己的名字:“祝枕寒。”
名字也很好听。
好听。
听。
等等。
临照真君的本名好像就姓祝?
沈樾一下子反应过来,他就说怎么可能平白无故梦到同一个大美人两次?
见大美人要消失,沈樾赶紧拉住他的衣角,问道:“你为什么要同我做那些?”
大美人茫然道:“为什么不同你做那些?”
大概是因为他太漂亮了,见到本人的感觉和见到猫的感觉完全不一样,沈樾忽然有点儿不好意思,结结巴巴地说道:“因为、灵力相缠,双修,不是道侣之间才能做的事情吗?”
大美人问:“你不是我的道侣吗?”
沈樾问:“我什么时候成你的道侣了?”
大美人说:“你亲了我好多口。”
他的语气坚定,像是在说“你夺走了我的清白,要对我负责”。
沈樾有些怀疑人生,友善地提醒这位猫猫真君:“可是真君,你是猫诶。”
临照真君闻言,淡淡地说道:“我很快就会变回来了。”
说完,沈樾手里攥着的衣角已经彻底淡去,连人一同消失在他眼前。
作者有话说:
沈小鸟(虚弱):吸猫太入迷差点被吃掉
祝猫猫(高兴地吸吸小鸟)
第100章 知君仙骨无寒暑(下)
沈樾睁开眼睛。
猫还是猫,白花花的一团,不知何时跳到了床上,蜷在他身侧呼呼睡着。
他枕着自己的手臂,想,吓死了,他还以为一睁眼睛就看见猫变回了人呢。
虽然那位临照真君在梦里说“很快就会变回来”,再怎么也需要十天半个月才行吧。
不知为何,沈樾忽然有点空落落的,总感觉真君与猫是全然不同的。猫咪是柔弱的,可爱的,即使它是真君,他想怎么折腾它都可以,可是一旦变回真身,便是睥睨众生的剑道巅峰,不染纤尘,离他好遥远,而且掌事也说过,临照真君度过此劫后便可以顺利飞升,即使他把自己当成道侣,也是一时的道侣,届时飞升上界,大约也不会记得下界还有他这个人。
一念至此,他心中微微酸涩。
之后的一段时间里,白猫爪子一伸过来,沈樾就主动将元神外放,助它早日渡劫。如此几次双修下来,倒让它有些不习惯,歪着脑袋用那双好似宝石的漂亮眼睛盯着他,凑过来亲亲他,细细长长的胡子划过沈樾的脸颊,痒痒的,沈樾感觉心上有一块软软地塌陷、溃烂,又欢喜又难过,没有像往常那样去啄猫咪的胡子,如同打蔫儿的小禾苗,把头埋在羽毛里。
小雀情绪低落,任凭猫猫怎么蹭它,怎么舔它,它都闷闷的,没有反应。
猫猫一开始急得团团转,后来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一心扑在了修炼中。
就这样,须臾几日匆匆过去。
某天早上,沈樾发现猫不见了。
当这天真的到来之际,沈樾反而平静下来。他就知道,一个真君,临照真君,刀剑宗的镇宗之宝,怎么可能会甘愿拘泥一隅,更别说这位小师叔还比自己大了两百多岁,要是他们两个真的结成了道侣,他才要说一句这个临照真君老牛吃嫩草,接近自己就没安什么好心。
话是这么说,也不影响沈樾因为他的不告而别感到烦躁和难过。
那么大个漂亮猫猫,化作人形了也是大美人,怎么嘭的一声就没了。
他闷头捶着被子,忽然好后悔没有在所剩无几的那段时间里好好过一把瘾。
坏猫,你就是馋小鸟身子而已吧!
沈樾恶狠狠地磨着后槽牙,越想越烦,索性披衣出了门。
这一出门不打紧,他很快就发现刀剑宗内异常的热闹,随手拉了个弟子询问情况,那弟子激动得脸都涨得通红,对他巴拉巴拉一通乱说,什么小师叔终于出关了,什么他如今已入大境界,什么他相貌好似山间雪、云中月,结果眼见着沈樾的脸色越来越沉,就闭上嘴了。
是,小师叔嘛,祝枕寒嘛,他熟得很,跟他住在一起好久了,他俩还同床共枕。
那弟子走后,沈樾这口气就梗在喉咙处,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不行!他在他身上倾注了这么多时间精力,虽然自己的修为直接提升了一个大阶,但祝枕寒必须给他个说法。沈樾想,临照洞府中应该有许多法器,再怎么说,祝枕寒也得送他几个当作谢礼吧?再加上一开始他给自己造成的惊吓,要是不多送几瓶丹药,实在说不过去。
想通后,沈樾气势汹汹地一路循着祝枕寒的气息追了过去。
真当看到祝枕寒的时候,他反而止住了脚步,难以前行。因为所谓的皑似山雪,皎如美玉的人就这样立于大殿之上,少了云雾的遮挡,却有一种朦胧的美感,眉目描摹似黛,嘴唇轻轻抿着,倒是不像每回沈樾在梦中见到他那般略带笑意,少了一分烟火气息,多了一分高不可攀的疏离,眼下分明绘着鲤尾朱砂,也未能让那张脸变得生动鲜活,更像清冷的画卷。
甚至让他有一瞬间的怀疑,和自己朝夕相处的到底是不是这位临照真君。
殿外人很多,纷纷伸长了脖子,仰着脑袋张望,即使在这么多双眼睛的注视下,祝枕寒平静的神色也没有产生一丝裂痕,他似乎在用神识与掌门沟通,看他们的神色,大抵是在聊什么要紧事。沈樾混在人群里,觉得这时候过去委实不妥,犹豫片刻,拧转身形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