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鸿熹厉声回道:“你们又是在做什么?”
史管家还是那一套说辞:“这...这个人来府中行窃,被被被家中仆役抓住了,正正正要扭送衙门。”
接下去再说的什么,严鹤仪便没再听了,他被常英扶起来,身上似乎又有了力气,跑到卧房门口,用力撞了几下门。
门没开,常英从旁边搬来一块大石头,三两下便把门锁砸掉了。
一进门,便瞧见贾员外蹲在元溪旁边,一只手正要去碰他的脸,却被突然闯进来的人吓得停在了半空。
严鹤仪一把推开贾员外,嘴里吼了声「滚开」,伸手把元溪揽进了怀里。
元溪此时神志还没有清醒,脸上也不知为何,竟然红得烫人,一双眼睛迷离地睁开,在严鹤仪怀里无力地挣扎着。
严鹤仪不明白状况,把元溪抱得更紧。
元溪身上似乎是没有什么力气了,见推不开严鹤仪,便抓住箍着自己前胸的那只腕子,使劲儿咬了一口。
他嘴里上下排各有两只小虎牙,四个小小的尖儿,平日里啃骨头都不在话下,现在又迷迷糊糊,简直是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因而,严鹤仪的手腕登时便流了血。
他捧着元溪的脸颊,一遍一遍地柔声道:“元溪,我是哥哥,元溪,没事了。”
元溪抬起眸子看他,过了好大一会儿,才哑着嗓子唤声了「哥哥」。
严鹤仪用额头抵着元溪的额头,轻轻安抚着:“元溪,哥哥来了,别怕。”
似乎是确定了眼前这人真的是严鹤仪,元溪才终于放松下来,整个人脱力一般躺在严鹤仪怀里,眼皮也终于不用硬撑着,虚虚地闭了起来。
迷迷糊糊之间,严鹤仪听见周鸿熹带着人进来了。
贾员外倒是镇定,上前寒暄了几句,见周鸿熹不理会他这一套,这才开始解释:“官爷,我在街上遇见元溪,托他同我回来取木匠的工钱的。”
“至于严先生,我也不太清楚,多半是家仆们弄错了。”
周鸿熹冷冰冰地道:“取工钱需要锁门么?”
贾员外连连道歉,对着周鸿熹躬身道:“都是我的不是,一心想着同元溪小公子探讨书法,正好有几幅字,想请公子给提提意见,便把人请到屋里来了。”
“也不知是哪个没眼色的仆役,兴许以为屋里没人,便在外面上了锁。”
他又转过身来,对着地上的严鹤仪做了个揖:“严先生,实在是对不住。”
“小公子进了屋,我们正瞧画呢,他便突然晕了过去。”贾员外对着门口的史管家摆了摆手,“还不快去请郎中来,给小公子瞧瞧,还有严先生,身上都是血看不到么?”
史管家道了声「是」,转身要往外走,便被院子里的捕快们拦住了。
周鸿熹勾起嘴角,一脸不屑地道:“怎么?赶着去给你那做主簿的表舅老爷保信?”
他蹲下身来,扶住严鹤仪的胳膊,轻声道:“严先生,我带你们去医馆,你得赶紧止血。”
说完,他就伸手要帮着抱元溪,元溪也不知道这人是谁,缩着身子往严鹤仪怀里躲。
严鹤仪脸上蹭了几道血痕,显得有些狰狞,他极力稳住气息,对周鸿熹道:“我来吧,他受了惊吓,不让人碰。”
他挣扎着站起来,把元溪抱在怀里,踉跄着往外走。
周鸿熹对着捕快们吩咐了句「带走」,捕快便一拥而上,扭住了贾员外。
贾员外被反手捆住,路过严鹤仪时,在他耳边轻声说:“这么个娇嫩的小哥儿,你就忍心让他跟着你受苦?”
“考虑考虑,把他让给我吧。”
严鹤仪感觉怀里的人又往里缩了缩,脑袋深深埋进自己的颈侧,手也紧紧抱住脖子不放。
元溪身上热得像个炭炉,用带着哭腔的声音道:“哥哥,我想回家。”
严鹤仪颤抖着亲了亲他的脸颊:“好,咱们一会儿就回家。”
医馆离这里不算远,严鹤仪走得快,不出一盏茶的功夫便到了。
郎中正埋着头配药呢,瞧见这满身是血的人抱着个哥儿进来,被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随后,常英也跟了过来,对着已经愣住的郎中道:“庄叔,您快给他们瞧瞧。”
见来的是熟人,庄郎中便松了口气,赶紧招呼严鹤仪进来,让他把元溪放在了里面的榻上。
严鹤仪身上好几处伤口都在流血,庄郎中便想去拿伤药来,先给严鹤仪止血。
还没转过身去,便被严鹤仪拉住了袖子:“麻烦您先瞧瞧他。”
庄郎中也没再耽误功夫,赶紧过去摸了摸元溪的额头,翻了翻他的眼皮,又给他把了下脉。
“是迷香,还有些催情香。”
见严鹤仪一双眼睛直愣愣地盯着自己,里面似乎马上就要渗出血来,又急忙宽慰道:“无事,别担心,过上几个时辰,药效便会自然消散。”
他又取出银针来,几针下去,元溪终于醒了,轻轻地对着严鹤仪叫了声「哥哥」。
见元溪醒来,严鹤仪急忙过去,紧紧握住他的手:“可有哪里不舒服么?”
他探了探元溪的额头,一脸焦急地转过身来:“庄大夫,他还在发烧。”
庄郎中点了点头:“无妨,不是发烧,过几个时辰自然就好了。”
他拍了拍严鹤仪的肩膀:“行了,这下该让我给你处理伤口了吧?”
“你若不治好伤,又如何照顾你家夫郎?”
严鹤仪这才起了身,让庄郎中给他瞧伤势。
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任由庄郎中摆弄着,身上的长衫都破了,有些被凝固的血粘在伤口上,撕扯之间,必然又要再疼上几回。
严鹤仪出了一身冷汗,嘴里却没有哼唧一声,只管扭着头,死死盯住旁边床榻上的元溪。
“还好,伤口都不深,血止住就好了。”
虽然严鹤仪一身是血,瞧着很是骇人,但许多都是皮外伤,还有些是从那些家仆身上沾染的,故而暂时没什么大碍。
伤口处理好之后,严鹤仪便又坐到了元溪床头。
常英过去摸了摸元溪的脑袋,轻声道:“小元溪,一会儿去我家住怎么样?”
元溪身上还是热得很,身子缩成一团,摇了摇头道:“我想回家。”
严鹤仪低下头去,在他耳边道:“你身上还热着呢。”
元溪把身子往严鹤仪这边靠了靠:“哥哥,现在回家吧,我害怕。”
“好。”严鹤仪又探了探他的额头,“咱们回家。”
常英也没再坚持,叫过来等在门外的两个捕快,对他们道:“大周小周,麻烦护送他们回去。”
周鸿熹跟其他捕快押着贾员外去了府衙,专门留下大周小周两个小捕快照应他们。
严鹤仪背上元溪,踉踉跄跄地往家里走,大周小周几次不忍心,说要帮着背,都被他拒绝了。
见着熟悉的平安村,熟悉的小桥,来到那个略显简陋却很干净的小院子,当最近又长大了些许从而更像个小黑团子的狗狗迎出来之时,两个人才真的安下心来。
严鹤仪把元溪放在床上,又平静地送大周小周出了门。
元溪把身上的被子掀开,坐起来整个人趴在严鹤仪身上,眉头紧皱:“哥哥,我好热。”
第58章 桃子
元溪脸上、胸口都是潮红一片, 那香的药效似乎已到了末尾,因而便释放出所有的本事,一股脑地发作起来。
严鹤仪打了盆井水, 用棉布给他擦脸,元溪还是热得难受, 手里紧紧攥着严鹤仪的长衫, 嘴巴开合着,不停地泻出些呻/吟来, 胸口的衣裳已经被他扯破了。
最后,他索性跑到院子里,把刚打出来的井水往身上淋。
严鹤仪赶紧抱住他:“会着凉的, 元溪。”
又被折磨了好大一会儿,药劲儿才过去,两个人身上一丝力气也没有了,相互依偎着睡了过去。
到了后半夜, 严鹤仪感觉怀里的人猛得抽搐了一下,正急促地喘着粗气。
元溪已经好久都不发梦魇了, 严鹤仪甚至都快忘了他梦魇时的样子,现在又见他这样,伸手一摸,果然又是湿乎乎的一脸眼泪。
他连忙拍了拍元溪的背,嘴里低声哄着:“不怕, 元溪,不怕。”
元溪逐渐平静下来, 有些哽咽地道:“抱歉, 哥哥, 把你吵醒了。”
严鹤仪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 他继续安抚着怀里的人,柔声道:“不用道歉,元溪,是不是做噩梦了?”
“没事,梦里都是假的,别怕,怎么出这么多汗,热不热?”
“不热,哥哥。”元溪抬头看了一眼严鹤仪,突然挣脱了他的怀抱,“我去倒点水。”
严鹤仪正想说自己去,元溪便已经起身下床了,他小心地端过一碗水来坐在床边,用勺子盛了伸过去:“哥哥,喝点水吧。”
“你是...给我倒的水?”
“对呀,哥哥的嘴唇都起皮了。”元溪依然举着勺子,“哥哥坐起来,我喂你喝。”
严鹤仪总觉得有些不适应,还是乖乖坐起来,让元溪喂了几勺水。
他把碗接过去,放在了床头的桌子上:“好了,快过来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