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溪仍然是不满意:“道长,您这签筒里最多是多少年啊?”
“百年、五百年,都有。”
元溪又望向了严鹤仪,底气不足地试探道:“那...哥哥......”
严鹤仪又拿出三个铜板来:“再来一次吧。”
这一回似乎是一根更好的签,道长眯着眼睛:“恭喜二位,这次不仅今生有百年姻缘,更是三生三世都能相守在一起啊!”
元溪一脸欣喜:“三生三世?那够了,万一以后腻了......”
少年扯了扯道长的袖子,道长便也没再啰嗦:“多谢二位,咱们后会有期。”
两人转身要走,少年又回过头来,对着元溪道:“小公子,请问...你手里的菱角是在哪里买的?”
元溪指了指远处:“瞧见那座石桥了么,桥头有个头上戴花的老婆婆,就是在她那里买的。”
少年又问:“要...多少钱?”
“这一大包三个铜板。”
少年难掩欣喜,对着道长道:“哥哥,咱们钱够了。”
道长抿嘴一笑,又冲着两人作了个揖:“二位,后会有期。”
等道长和那少年走远之后,元溪才后知后觉地道:“哥哥,我怎么觉得方才那位道长像是个骗子呢?”
严鹤仪无奈一笑:“你才发现么?”
元溪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嘟囔道:“那你为何不阻止我?”
严鹤仪点了点他的眉心,轻声道:“因为...我也觉得七十年不太够。”
听了这话,元溪心头一动,抬起脸来,在严鹤仪唇上轻轻啄了一下。
严鹤仪急忙拉住他的袖子,把声音压得低低的:“别闹,元溪,还在外面呢。”
元溪偏不听他的话,反而愈发放肆起来,用胳膊环住严鹤仪的脖颈,凑到了他唇边:“哥哥,我不怕,我想亲亲你。”
严鹤仪拒绝不了他的眼神,半推半就的让他亲了一下,便赶紧又分开了。
元溪撇了撇嘴:“反正道长说了,咱们有三辈子的时间在一起呢,不必急在这一时。”
“大不了,就一年亲上一次呗。”
“实在不行,就一辈子亲上一次,也能亲三次呢。”
严鹤仪觉得他愈说愈离谱,突然想起一桩事来:“方才你说什么「万一腻了」,是个什么意思?”
元溪缩了缩脖子,把话题引向了别处:“哥哥,我又想吃菱角了。”
严鹤仪伸手把元溪揽进怀里,不依不饶道:“小少爷,说一说,「腻了」是什么意思?”
日头斜斜的,头顶的树葳蕤着,漏出些许阳光来,温柔地洒在元溪脸上。
严鹤仪动了动喉咙,情不自禁地吻了上去。
倒是元溪有些招架不住了,唇舌缝隙之间,低低地挤出一句话来:“哥...哥哥,不是说在外面么?”
严鹤仪捏了捏他的下巴,含糊道:“我也不怕。”
地上都是斑驳的树影,元溪被严鹤仪护在怀里,在长衫和旁边树木的掩护之下,一丝旖旎也没有叫旁人瞧去。
第51章 糙米饭
夏日总是容易让人困倦, 这一整个晌午,元溪就被严鹤仪抓到好几次在课堂上睡觉。
其实,严鹤仪也是不忍心叫他, 但因是在私塾的缘故,总还是要一视同仁。
吃过午饭之后, 元溪实在支撑不住, 连玩的心思也没有了,趴在桌子上便眯了眼。
严鹤仪趁着没有孩子在旁边, 把人打横抱起来,放在了屏风后面的矮榻上。
估摸着元溪睡熟之后,严鹤仪给他盖了件衣服, 便蹑手蹑脚地出了屋子,院里正在玩闹的孩子们见严鹤仪出来,顿时就噤了声。
严鹤仪也早就习惯了孩子们怕他,无奈地笑了笑, 坐到院中大槐树旁边的石板上,朝着孩子们招了招手:“都过来。”
孩子们瞬间便围了过来, 小月私下里跟严鹤仪接触的多一些,所以没有那么怵他,这种时候还是敢开口问一句的。
“先生,怎么了?”
严鹤仪踌躇了半天,略有些难为情地道:“我想...向元溪求亲, 不知道你们有没有什么好主意?”
两个人之间,是元溪先表明心迹的, 这本来倒也不是一件值得计较的事情, 但是严鹤仪总觉得有些不服气, 似乎自己就落了下风似的。
这样好像也表示, 自己没元溪有勇气,不敢面对自己的内心,真就成了元溪口中的那个「大笨蛋」、「大傻子」、「大木头」。
太没面子。
而且,他觉得这样好像也亏欠了元溪,在他的认知里,小哥儿应该是希望被未来相公追求一番的,即使是冯万龙那样的,都还知道帮着周子渔家干活呢。
总之,他觉得自己必须得做点什么。
这句话一出,孩子们瞬间便激动起来,因为有小月在,他们大部分都知道严鹤仪和元溪要成亲的事了,不过,现下由严先生亲自说出来,那才算是板上定了钉,很值得大惊小怪一番的。
有个孩子脑筋转得快,颇有些忧心地道:“那...这样一来,元老大就变成咱们的师娘了?”
严鹤仪觉得「师娘」这个称呼仿佛不是很准确,但一时又找不出什么其他的来替代,便默认了这一说法。
孩子们总是热心肠,都在认真帮严鹤仪出谋划策。
小月脑子转得快,冲着大家招了招手,示意他们凑过来,一脸神秘地道:“元溪哥喜欢吃好吃的对不对?”
众人齐齐点头:“对!”
严鹤仪无声地笑了笑,心道小祖宗真是名声在外。
“先生,您可以在吃饭的时候,只给他一碗米饭,然后说他表现不好,所以没有菜可以吃。”
严鹤仪又往前凑了凑,听得更认真了。
小月接着道:“然后,元溪哥肯定觉得不开心,闹着要吃好吃的,你就假装跟他生气,去厨房拿出元溪哥喜欢吃的烤鸡腿,他肯定特别高兴,然后,你就趁机向他求亲。”
狗娃听得直摇头:“你这是什么馊主意?不好不好。”
小月很不服气,冲着他吐了吐舌:“那你倒是说一个好的。”
狗娃眼珠子一转,还真来了主意:“先生,你就说我跟人家打起来了,然后喊着元老大去看,元老大讲义气,肯定会出来帮我。”
“然后到了地方一瞧,哎,地上全是咱们提前铺好的花。”
说完,他邀功似的又问了一句:“这个主意是不是很厉害?”
严鹤仪觉着两人说的这些都挺不靠谱的,一时也没了主意。
这时,又有一个孩子说道:“先生,你可以约元老大看星星啊,去那边的山坡上,可美了。”
孩子们觉得这个主意倒是中规中矩,又七嘴八舌地说了一通,也没拿出个具体的法子来。
说话之间,严鹤仪时不时就要往屋里瞥上一眼,生怕小祖宗什么时候就醒了。
——
屋子里,严鹤仪的小祖宗正半眯着眼睛,竖起耳朵来听着外面的动静。
他耳力很好,即使树上已经有了稀稀拉拉的蝉鸣,还是没影响他把外面的谈话都听了进去。
哥哥乱折腾什么?
元溪在心里也暗暗跟严鹤仪较上了劲。
第二日中午,严鹤仪就实施了小月的计划,他借口去镇上给员外送东西,跑着去买了两只烤鸡腿,悄悄藏在了自己的书箱里。
元溪察觉到不对劲,以防万一,他下午专门趁着休息的功夫,溜进了后厨,向冯大伯要来几个中午的包子,用纸包起来揣进了怀里。
私塾散学之后,元溪坐在院子里的秋千上晃来晃去,半天也没瞧见厨房烟囱里有炊烟冒出来。
果然,晚上的饭桌上就只有两碗米饭,而且还是掺了糙米的饭,旁边放着一碟几乎两口就能吃掉的腌萝卜干。
哥哥可真狠呐。
元溪想都没想,端起碗就往嘴里扒着米饭,边吃边鼓着腮帮子道:“哥哥,这米饭可真香,都不用吃菜了。”
严鹤仪看着元溪连腌萝卜干都没夹上一筷子,便风卷残云般地吃完了自己的那一小碗糙米饭,惊得连早已想好的词还没来得及说,便听见元溪一脸真诚地道:“哥哥,咱家是不是没钱了?”
严鹤仪摸不着头脑:“什么?”
元溪接着道:“一定是我太能吃了,哥哥,以后咱们只吃米饭也行。”
“要不,我明日去镇上的码头扛大包吧,挣点钱补贴家用,哥哥以后也不用这么累了。”
虽然没有镜子,元溪也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是既乖巧又懂事。
的确,严鹤仪都被惊着了,眼前这人表情之真诚,言辞之恳切,简直是千万分的惹人怜,自己竟然心疼起来。
他迅速与狗娃达成了共识:小月这是什么馊主意?
心里一软,严鹤仪赶紧去厨房,把提前买好的两只烤鸡腿拿了出来:“今日去镇上给你买的,事情太多忘记了。
见着元溪吃得满嘴油,严鹤仪也没勇气此时向他求亲了。
——
这一日不用上学,狗娃便按照计划跟人「打起来」了。
有孩子来严鹤仪门外喊,元溪倒是表现得很着急,拉起严鹤仪就往外面跑。
路上,元溪突然转了个弯,来到了狗娃家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