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双盛满担忧的眸子突然亮了起来,“上回在贾员外那里,他给我下的那迷药,我可是迷糊了好大一会儿,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咱多下点儿,等他们醒来,人都已经在大牢了。”
周鸿熹静静地听着元溪的话,缓缓点了点头,“这倒是个好主意,只是...怎么给他们下药呢?”
元溪立刻道:“抓个他们的仆从啊,话本上都是这么讲的,悄悄把人打晕,换上他的衣裳,假扮山匪的人进去不就成了?”
听了这话,周鸿熹没有犹豫,叫过来几个官兵,低声吩咐了几句,几个官兵便急匆匆地出去了。
一盏茶的功夫,那几个官兵便抬着一个被敲晕的人进来了,“大人,这是山寨伺候的仆役,正好出来解手,被我们抓住了。”
“好,”周鸿熹上前检查了一下,就开始脱自己身上的官服,“把他的衣裳脱了,我扮成仆役。”
元溪指了指地上躺着的那个仆役,“鸿熹哥,这人身量纤细,同你不像啊。”
“这......”周鸿熹停住了脱衣裳的手,环顾四周,见每个官兵都是五大三粗的样子。
周子渔怯生生地开了口,“我去吧。”
“我去,”元溪把周子渔护在身后,“这人虽纤细,却长得高,同我相似。”
严鹤仪攥住了他的手,“元溪,不可胡闹。”
第95章 迷药
严鹤仪帮元溪穿着那个山匪仆役的衣裳, 脸上沉得能拧出水来。
“元溪,你可想好了?”周鸿熹仍然尝试着劝说,“剩余的山匪一共二十几号人, 稍有不慎......”
“想好了,鸿熹哥, ”元溪伸着胳膊让严鹤仪给他系腰带, “多给他们下点儿就成了。”
“若是被发现了,我这么俊朗, 谁舍得动手?”他半开玩笑地宽慰大家,“大不了给山匪头子当压寨夫郎,又不亏什么。”
严鹤仪没有理会他的玩笑, 默默给他系着腰带,半晌才捏住他的手,“你记着,若真是被发现了, 莫要同他们硬来,说几句软话, 真要是...便暂且同他们周旋,我一定会去救你的。”
“好,哥哥,”元溪环住严鹤仪的颈子,“都听你的。”
周子渔把脸埋进赵景的胸口, 一样沉默着不说话。
迷药取来了,满满的一大包, 元溪用一个纸袋装了些, 仔细放在袖子里头。
“姜元溪!”正在他做好准备, 转身要出帐篷的时候, 严鹤仪突然又叫住了他,“你答应过的,要同我一起变成老头儿,可不能不作数。”
“好,”元溪没有回头,“放心吧。”
严鹤仪跑过去,紧紧把元溪搂进怀里,在他额头上虔诚地吻了几下。
元溪学着严鹤仪的样子,在他头上使劲儿揉了几下,“哥哥听话,等我回来。”
他刚一转身,周子渔又冲了过来,抱着他的腰不撒手,元溪轻声安抚他一会儿,便毅然掀开帐篷帘子走了出去。
帐篷里的人都跟了过去,在距离山匪寨子不远处的一处坡上埋伏好,静静关注着只身前往的元溪。
元溪同那个山匪仆役的身量确实很像,衣裳穿得特别合身,鼻子旁边儿又仔细点上了一颗同样的米粒大的红痣,肩背微微佝偻着,瞧着同那仆役没什么分别。
“哎,做什么去了?”一个似乎是醉了酒的山匪晃晃悠悠地过来,“几个大爷等着呢,休要躲懒,快去伺候着!”
“哦,好。”元溪冲他躬了躬身子,“有些拉肚子,解手去了,我马上过去。”
那山匪上下打量了一眼元溪,似乎是真的喝醉了,伸出手来要摸元溪的脸,元溪往后退了一步,没让他碰着。
“这酒劲儿真大,”那山匪朝元溪笑了笑,转身晃出寨子,冲严鹤仪他们的位置走了过来。
从元溪刚进寨子的时候起,严鹤仪的拳头便一直攥着,因为太久没休息,一双眸子爬满了殷红的血丝。
那山匪走过来,在周鸿熹的旁边儿站住,便开始着急地拽着裤腰带,拽了几下没开,嘴里嘟囔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周鸿熹一拳打在那山匪的颈子上,那山匪连哼都没哼,便直挺挺地躺下了,身后几个官兵赶紧上前来,用布塞住那山匪的嘴,然后把他结结实实地捆住扔在了旁边儿。
几个山匪在寨子的院里摆了好几桌,热热闹闹地划拳喝着酒,见元溪过去,一个山匪便冲着他吆喝:“山哥儿,酒喝光了,赶紧添上!”
“哦,来了。”元溪低声应着,拿过他们桌上的酒壶,在酒坛子旁边儿仔细地灌着酒。
他的手微微有些发抖,不停在心里给自己打气,余光瞥着那些山匪,悄悄拿出袖子里的纸袋,用指甲在纸袋上掐了一个角,把里头的蒙汗药加进酒坛子,然后把那纸袋收回袖子,继续往酒壶里头灌着酒。
“快点儿啊!”身后,一个山匪高声吆喝着。
“哦,好了。”元溪赶紧把几个酒壶的盖子盖好,给他们端了过去。
“哎,别走啊!”其中一个坐在上首的山匪叫住了元溪,瞧身上的装扮,应当是这群人的老大。
“这是山匪头子,”周鸿熹低声给严鹤仪说着,“山匪都叫他独眼狼。”
严鹤仪的拳头攥得更紧了,似乎随时准备冲出去。
元溪躬着身子过去,在那山匪头子面前站定了。
山匪头子轻哼一声,抬起迷离的醉眼盯着元溪,“给大爷们把酒斟上啊!”
元溪应了声「是」,给这一桌的山匪都斟上了酒,一个山匪要摸他的手,被他一下子闪开了。
“过来,让大爷摸摸。”山匪头子朝着元溪招了招手,一脸的垂涎之色。
元溪迟疑一瞬,听话地走了过去。
山匪头子正要伸手把他往怀里搂,旁边儿桌子上突然吵闹起来,两个山匪扭打在一起,碰翻了好些杯盏。
见着这个,山匪头子嘴里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收回要搂元溪的手,抓起旁边儿的一根长棍就走了过去,朝那两个打架的山匪身上各抡了一棍,“闹什么闹?都他娘的给老子起来!”
两个打架的山匪顿时就分开了,拍拍身上的土,讪讪地站了起来。
元溪趁着这个当口,跑去后厨装模作样地炒菜去了,后厨只有一个年迈的老大爷,见元溪进来,便把铲子给他,自个儿出去了。
“山哥儿呢?”山匪头子回了座位,私下打量一圈儿,没瞧见元溪。
一个山匪冲着元溪那边儿扬了扬下巴,“后厨炒菜去了。”
“哦,”山匪头子转头瞧了一眼,“这个老头儿,又不见人影儿了,只知道欺负山哥儿,改天把他做了吧。”
“是。”那个山匪点点头,起身给山匪头子斟了碗酒,“大哥,这酒真不错,您多喝点儿。”
山匪头子端起酒碗,仰头一饮而尽,“啊,痛快,再来!”
一炷香的功夫,壶里的酒便又喝光了,山匪又唤来元溪,帮他们续上了一壶。
几壶酒下肚,山匪都陆续趴下了,元溪仔细围着他们转了一圈儿,确定所有人都被迷晕之后,便冲着山坡那边儿招了招手。
他早已观察好了盛哥儿他们被关押的屋子,跑过去用石块儿砸了锁,一开门,只见盛哥儿正同其他几个人质一起,瑟缩在堆满茅草的角落。
“元溪!”盛哥儿脱口叫了出来,突然又压低了声音,“你怎么来了?快走。”
“没事,他们都被我迷晕了。”元溪跑过去,扯开了他腕子上的绳子,又一同去解其他人的。
几个哥儿同姑娘虽然怕极了,却都很懂事的没有乱叫,紧紧闭着嘴,轻手轻脚地跟在元溪身后。
严鹤仪是第一个站起来的,几个人正往寨子跑,趴在桌子上的山匪头子却突然醒了。
“咱们山哥儿长本事了。”山匪头子手里握着刀,朝刚出屋子的元溪走了过去。
元溪把那些人护在身后,直直地盯着他。
桌上坐在山匪头子旁边儿的几个人也醒了,提着家伙围了过来。
“扮得是挺像,”山匪头子缓缓向元溪靠近,“只是,你忘了一样。”
他扯了扯自己的衣领,露出个狼纹图腾来,“说吧,是不是那姓周的派你来的?瞧这细皮嫩肉的样子,他怎么舍得让你做这种事?”
“来吧,跟着我,保证让你吃香的喝辣的。”
元溪后退了几步,突然冲着身后的几个人大叫一声:“跑!”
几个人闻声而动,旁边儿那几个醒来的山匪却围了上来,就在这时,严鹤仪他们冲过来,同那些山匪缠斗在了一起。
那山匪头子身手很好,周鸿熹提着刀,直直地迎了上去,其余官兵则同其他山匪对上了,赵景跟周子渔去拉愣在那里的几个人质,严鹤仪则是不顾一切地冲过去攥住了元溪的手。
山匪被迷晕了一半,又没有人质的顾虑,官兵很快就占了上风。
就在这时,山匪头子突然大笑了一声,众人转身去瞧,只见好些官兵都落入了寨子门口的陷阱里。
转眼之间,他们的人数优势便没有了,山匪头子一刀下去,周鸿熹的肩膀便又受了伤,踉跄着跪了下去。
几个人质应当是一直没吃东西,腿上没有力气,盛哥儿的嘴唇都发白了,元溪赶紧过去搀住了他,并让严鹤仪去搀另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