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料秋濯雪却好像一下子淡忘了血劫剑的麻烦,问他:“你饿不饿?”
“正事要紧。”越迷津淡淡道。
秋濯雪轻轻叹气道,唤住一个船娘:“叫你家公子下来。”
船娘细细地应了一声,她连看都没有看秋濯雪一眼,飞快地离开了。
很快,楼上就有了动静,走下来的却不是一个人,而是两个人,一左一右,并肩而行,右边的是一名风流倜傥的锦衣公子。
而左边却是一个云鬓蓬松的女子,怀抱琵琶,这栋画舫几乎每个角落都被灯照得极为光亮,连她也不例外,那乌油油的长发似闪着光,连步摇也难以争辉,含笑的眼睛带着一种妩媚的慵懒之意,腕上配着羊脂玉镯,肤色滑腻柔润之处,与玉质难分高下。
这女子的衣着首饰纵然素朴简单,却难压容貌美艳,气质非凡。
她虽非是美得天上有,地上无,但在此情此景之下,仍叫人看得呼吸微微一窒。
秋濯雪暗暗恍然:哎呀,看来她就是花容所说的那位好友了。
这女子向二人敛衽作礼,不卑不亢,淡淡笑道:“本当见礼,可惜我还有要事在身,诸位请了,告辞。”
“请。”
二人虽不知具体缘由,但也晓得这女子正要离开,便客气地点点头,让出去路。
倒是慕容华像是只被提着脖子的家禽,眼巴巴地望着她的身影,直到她消失不见后,才无精打采地缩回身子来,又懒懒地坐回到椅子里,拿着两根筷子摆弄,闷声道:“请吧,对了,把那小家伙也折腾醒吧,我特意做了他爱吃的菜。”
越迷津微微皱起眉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眼前这个风流公子哥似乎有些眼熟,而且……
为什么他一直在偷看自己。
第五十五章
帖子当然不会说得太清楚。
慕容华心下不安, 借着春风送暖,纸扇轻摇,掩住下半张脸的情绪, 任由一双眼睛不停在越迷津的身上打转。
怪了,濯雪怎么会将越迷津带到这里来?越迷津又知不知道我的身份?
当年那句话纵然是无意脱口,严格较真起来, 他甚至还算得上对越迷津有救命之恩,可是这种心虚感,也不是一时半会能消除掉的。
不过, 他们二人今日既同行, 那想来是和好了?
但看模样, 也不大像呀。
慕容华是生意人,最精明就在一双眼睛上, 店小二见人下碟的那点儿本事在他面前只怕要跪下来磕头叫祖宗,他当然瞧得出来越迷津与秋濯雪仍然保持一定的距离,关系明显并未复原如初, 却不知怎么,还是走到了一块儿。
正当慕容华想东想西时, 忽听秋濯雪问道:“慕容, 方才那位姑娘是?”
“哎呀,就是我与你说的那人。”慕容华对他的问题心领神会, 纸扇轻摇, 眨了眨眼道, “不过你要是问她的名姓, 我却是答不上来, 因为我现在连她的名儿也不知道呢。”
秋濯雪一怔,忽然一笑:“哦?”
“我当日与她见面, 她正在泛舟奏曲,这满江靡靡之音,她以琵琶和曲,竟全然不乱。”慕容华不紧不慢道,“这江上游客倒也不全是饭桶,有人分明听出不对劲,却仍将她当做寻常花娘,请她上船奏曲,她便说,我的曲价格不菲,你付得起价钱吗?”
杨青打了个大大的哈欠,他已经醒了,只是还有些迷糊,这会儿听得入神,奇道:“还要付钱啊,可是她在江上弹,不也是弹?”
慕容华朗声大笑:“不错,也有人这样问,她说,我在江上弹,你与旁人有何不同?你若买我的曲子,此曲便只为你一人而弹。当时立刻有人心痒难耐,要请她上船,你知晓这曲子要多少钱么?”
“多少?”杨青追问道。
“十金。”慕容华忍俊不禁。
杨青目瞪口呆。
秋濯雪沉吟道:“想来开出此等高价,是她有意婉拒了?”
“不错。”慕容华缓缓道,“不过倘若真有人肯花上十金,她自也乐意弹奏。”
秋濯雪看着慕容华洋洋得意的面孔,不由得轻笑起来:“看来这位姑娘当日必然拿到了十金回去,你却连人家一个名字都没换到么?”
“哎呀……”慕容华以扇掩面,轻笑道,“生意就是如此,钱货两讫,她的曲子已如此难买,又何况名字呢。这等奢靡的排场,就连我也挥霍起来也难免有些肉疼,若非是想到你,也许我就当真一时热血上头,千金博佳人一笑了。”
当年秋濯雪将全身家当都给了慕容华,慕容华发迹之后,也始终认为自己的所有财富都有秋濯雪的一半,当初是一个钱袋子,如今还是一个钱袋子。
即便秋濯雪从来不问他要,他仍然留存着秋濯雪的那一份钱。
就算慕容华穷到只剩下一文钱,他也要将这一文钱掰开一半,分给秋濯雪。
他们二人言辞亲昵自然,显是故友,越迷津不动声色,只是喝茶静坐。
杨青趴在桌子上,睡意已彻底烟消云散,他虽不知道慕容华是谁,但看模样也知道是秋濯雪的朋友,不知道为什么,秋濯雪的朋友似乎都很有钱,他已经习惯了,现在急着想听故事,又追问道:“那你们平日难道就,你啊,喂啊,那个谁啊这样称呼吗?”
“哈,当然不是。”慕容华几乎捧腹,“你这小脑袋瓜子,倒是不少奇思妙想,自是不可能如此了。”
慕容华的眉眼里泛出温柔的笑意:“我当日也曾问过她的姓名,她便反问我,对她感觉如何?”
“我说,如照月影。”
杨青咬着手指,不解道:“嗯……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是赞那女子高雅皎洁。”秋濯雪解释道,“如见皎月之光辉。”
慕容华赞许地点点头:“不错,然后她就告诉我,我可以就这样称呼她,姓名无关紧要,我已看到了我眼中的她,那就足够了,既是月影,就叫月影吧。”
我只做我,你要如何看待,是你的事……
有意思。秋濯雪的脸上已泛起淡淡的笑意。
杨青茅塞顿开:“所以你叫她月影姑娘喽?”
“哈哈,是啊。”慕容华点头道,“她有她的秘密,我有我的秘密,虽不能分享,但我们都决定不去触碰彼此的秘密。”
秋濯雪微微抿了一口茶水,含笑看着他们一问一答,暗想:这女子倒是的确非常特别,尤其是这种神秘与洒脱,也许正是最吸引慕容华的地方。
“那我们是否打扰了?”秋濯雪笑语道。
慕容华摇了摇头:“倒也没有,近日她在谱作新曲,之前小舟晃荡,失了几张,我就允她到我的船上继续谱写,每到这个时辰,本也要走的。噢,说来,一直在说我的事,倒是忘记了,你这次来找我,该不会是有心与我喝茶赏花吧?”
“这样的好事,只怕是没有你的份。”秋濯雪轻笑道,“更何况,你不是已有月影姑娘相陪?我这次是来找你帮忙的。”
慕容华忍不住叹气:“我与月影姑娘清清白白,也是朋友之谊,你可千万不要吃醋,说到底,你我才是老相好。”
他说着,自己倒也忍不住笑起来。
作慕花容时,固然也是慕容华,可女子到底与男子不同,加上有意掩藏身份,难免要收敛脾性,压抑自我;因此做慕容华时,他便愈发放荡不羁起来,甚至有时候,说是放浪形骸也不为过。
秋濯雪无奈道:“你呀你,事还未帮我做,却先占便宜,真是一点都不肯吃亏。”
杨青听完故事,见着越迷津为他夹了几筷子菜,又高高兴兴地埋头吃起饭来,一边吃一边看着二人融洽的气氛,心中不禁感慨万千。
到现在为止,杨青已认识秋濯雪的三个朋友了,他们不单单都有钱,还都各有不同的魅力,几乎全是俊男美女,如果不是杨青清楚秋濯雪的人品,他真的好怀疑秋濯雪根本就是在集邮。
而越迷津只是静静聆听,仿佛浑然不觉两人在说什么。
他小时候与老道士在一起,穷苦清贫惯了,老道士不是养娃的料,什么娃娃会玩的风车鸟哨,全没给他买过,倒是削了一把木剑给他,有时候上午读书,有时候下午读书,全无规律,有时候赖床不起,还要越迷津做饭养他。
越迷津就把平日玩乐的时间全拿来练剑,老道士则在树上偷懒,姿势不对,就找准机会抽他一拂尘,八九岁时,一年还能抽中十来次;等到十一二岁,拂尘差点没被削秃;再到十四岁,拂尘就当真只能拿来拂尘了。
后来老道士死了,越迷津四处挑战,一成名,自然就有人请他吃饭,送他金银,盼望结个眼缘,再后来,他将万毒老人杀了,弟子求饶,将万毒老人藏放积蓄的所在地与钥匙给了他,想换一条生路,。
越迷津没让他们任何一个人活下来。
他并不在意银钱,也没有什么银钱的花销去处,这天底下大多东西都是没必要的,就像这些菜肴很好吃,可本质是为了饱肚,与馒头的差别并不算太大。
特意买一条船,特意请船娘掌厨,花十金听曲,听起来像是说书人的故事才会出现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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