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光的青年从藤椅上起身走到他面前,又惊又喜,笑意融融地看着他。
——真的是你?
——真的是你!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
没想到你真的来了,你来回应我的真心了么?
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喔……
我喜欢你……
我不能再对你说了,万一你听腻了怎么办?
“不会的,不会听腻的……”
心脏是满溢而出的悸动,张叛雨终于无比清晰地感出到那人小心翼翼又无法隐藏的心意。
那个人的内在最是如他外表那样纯洁无瑕,他根本不知道什么阴谋,从来不提什么政治,也从不关心什么权势。
他只是想要陪在他喜欢的人身边,请他吃胡饼,请他吃夜宵。
他绞尽脑汁几天几夜不合眼地画一本书出来只为了消解他的苦恼,可他从不要求什么——
除了想抱一下自己,除了想问自己比起星星是不是更喜欢月亮,除了想让自己吃完那盒点心……
为什么要怀疑他……
为什么不肯回应他……
为什么不告诉他……
原来阴差阳错的遇见从来不是计谋的一环,而是命运的一环。
张叛雨咬紧牙关像风一样奔跑!
风没有归处。
可是他有。
他归心似箭。
他觉得自己的手中好像握着一把流沙,那些漏出指尖的细小的沙粒一颗一颗都是曾逢月苦涩的眼泪。
如果没能在细沙流尽之前赶到他的身边止住他的泪水,那余生的韶光都只能流转成遗憾。
他用尽全力奔到丞相府前,疯了一样叩击大门上的铜环。
府门被打开了。
里面站着一排手拿菜刀的侍女……
领头的那位劝道:“抱歉六皇子,我家公子刚回来身体不适,吩咐说今天不见宾客,他还说,如果是您来见他,无论如何都不见。”
“抱歉,”张叛雨眼神坚定,一脸无畏地踏进大门。
“今天我就算被大卸八块在这里,也一定要见到你们公子。”
侍女们面面相觑,见他毫不畏惧的神色,心想也不能真把个皇子给砍了,便收起菜刀纷纷让开了。
张叛雨再次靠近书房的时候,听到的不再是那柔情的轻吟,而是泣不成声的啼哭。
他再次推开那扇门。
曾逢月伏在桌上,压着那副画像泪流不止。
那眼泪跟刀似的割在来人的心上。
“逢月……”
张叛雨一遍一遍地叫着对方的名字,一步一步地走近他,最后曲膝跪在他身前。他将人紧紧地抱住——这个平时英气又倔强的青年没有发觉自己此刻也在流泪。
他把头抵在对方腹间。
“对不起……对不起,”他抬头看着对方,“我对你说了那些话,我实在是个混蛋……是个小人、懦夫……”
曾逢月似读懂了他眼中的悔恨,不知怎的,哭得更加厉害。
他一边揩着自己的脸,一边去抹对方面上的泪。
“我、我没有怪你呀……”
张叛雨总算领教到肝肠寸断的滋味。
去他娘的名单,去他娘的反间……
“我只要你,”张叛雨将人抱得更紧,声音抖得厉害,“我只要你……只要你……”
曾逢月睁大了眼睛。
“我喜欢你,喜欢得不行,我总不敢承认,可我其实,我就是对你……喜欢得不行。”
张叛雨把自己的心里话一通倾倒,说自己如何的心动,如何的着迷,如何的沦陷。对方静静听着,只是长久地愣怔。
而后渐渐敛起了凄容。
最后终于破涕为笑。
只是那眼泪却越涌越多。
张叛雨哄他别哭。
“让我再哭一会儿”曾逢月告诉他——
这是幸福的眼泪。
——我知道老天爷在因缘上素来苛薄,这天底下有缘无分,无疾而终的感情何其多见,但我仍然祈求,我是其中的一个例外。
——我会主动地靠近,主动地争取,但这并不代表我有把握。我只是觉得我可以有遗憾,但我不想要后悔。
——所幸,所幸我得到了上天的眷顾,这真是一个无与伦比的奇迹。
张叛雨抱起曾逢月,自己坐在藤椅上,把人面对面地抱在怀中。
他情动地吻住对方,换来对方主动而缠绵的回应。曾逢月像一副绝美的画卷被搁置在桌案,背后压着意中人的画像,身前被真的意中人压着。
这幅画卷被人用手慢慢展开,展现出迷人的瑰丽。
一支笔在画卷留白的地方创作,逐渐把那空寂的画面填满。
春风从窗边溜进来,肆意地吹着,那画时而蜷皱,时而平顺,时而翻转,时而折叠,回应着春风的热情。
经过毛笔的刷润,这画已渐渐湿透,再反复地均匀地刷上几层乳白的浆糊,待画作干透,再轻手轻脚地装裱起来,便是独一无二的珍宝。
此时此刻,这样的杰作须得压在墙上时时揣摩才能品透他的妙绝。
再将他摆在有情人的心床上慢慢回味,静好的岁月便生出旖旎的香来。
第10章 习惯成自然
张叛雨昨晚是在曾府过的夜。
曾老丞相因为前一阵子公事外出的原因一直不在京畿,也是昨夜才办完手中差事归了府。
他本来疑惑六皇子和自家宝贝儿子的关系怎么变得这样亲近,但又想到也是自己从中周转让两个人结作朋友,如今关系亲密些也是说得过去,就不再多管。
毕竟在这个爱子如命的中老男人心里,他的儿子那必须得是人见人爱的存在,是上苍赐给他的世间至美之物。
但他并没有想到,他家的漂亮白菜已经被猪拱走了,而且还被拱得心甘情愿。
张叛雨和曾逢月两个人昨夜借口探讨时政在房里腻歪了一宿,互说了好些体己真心的言语,当真叫个情投意合,心心相映。
今天一早两个人本打算一道进宫,结果曾逢月却被好久没见儿子的曾老丞相先叫走了。
可怜的六皇子身边没了老婆,只能去隽安王府找自家皇兄一起进宫了。
今日朝中有好些大事要颁宣,且不说张叛雨本来就住宫中,就连住在宫外的王爷也是要上朝旁听的。
张叛雨到大厅的时候,王爷正在用早膳。
张乖云问他是否吃了,对方美滋滋地回答已经在曾府吃过了,面上是十足的神清气爽。
王爷浅浅“喔?”了一声,低头继续用膳。
“皇兄,对不起,我可能不能再继续为组织效力了。”
对方故作忧虑地扶着额头。
“因为我爱上了敌党的人。”
王爷感觉对方戏感上来了,冷淡地“喔”了声,又说道:
“恭喜。”
“哎,你怪我也好,恨我也罢,就算要处罚我我也没有怨言。但是,”对方恳求道,“但是这件事跟逢月没有任何关系,他是无辜的,他只是爱上了一个他不该爱上的人。”
“我们都不过是是爱情的奴隶罢了,还请皇兄念在你我兄弟一场的份上,放他一条生路吧。”
他的眼神是那样的哀伤而坚定,情感是那样的炽热而充沛。
好烦。
王爷觉得自己这顿早饭又吃不安宁了。
“怎么会。你不必担心。”
趁对方陶醉在自己蹩脚演技中的时候,他赶紧多吸溜了两口粥。
张叛雨还想再发挥发挥,王爷却放下碗筷,正经地告诉他自己得到了一个小道消息。
他说朝廷已经决定撤回对封禁三国杀的二次投票,并且连大富翁也要解禁了。
对方闻言,惊讶于皇帝陛下居然受得了这委屈。
却听王爷诚恳地说:
“其实这还是得归功于你心上人的爹。”
前一阵子南方临海的几个州发了大水,北方又长期干旱滴雨不下。
曾老丞相朝上献计献策,朝下亲力亲为,南平水患,北赈旱灾,殚精竭虑不眠不休数日,总算把所有事情处理妥帖,把陛下悬在半空的心脏稳稳当当地安放在地。
此次上朝,除了论功行赏,也是要让众臣把游戏的事情翻个篇,朝堂上下都不要再计较追究。
也有人猜测,“不究前事”其实并非陛下本意,而是丞相向陛下讨求的“赏赐。”
“想不到曾闲这老匹、咳,老丞相手腕这么硬啊。”
张叛雨感叹自己老丈人干起实事来还真不马虎。
张乖云点头认同:“与其在和民生无关的引起一时轩然的事情上下功夫,看来还是多干些实事更能博陛下一笑啊。”
两人围绕着此事聊了好一会儿天,最后都不约而同地对曾闲这个朝堂的主心骨,左党的领袖油然生出许多敬意来。
吃过早饭,二人一同去上朝旁听,结果和之前小道所传的无甚区别。
张叛雨一下朝就去翰林院找曾逢月去了,留王爷一个人出宫。
张乖云一个人慢摇摇地走着,路过太液池的时候看见一个小小宫女蹲在墙角边哭泣。
他抬头见靠墙角边的那颗大树枝干上挂了只风筝。
那枝干离地一丈多高,张乖云目测了好一会儿,走过去,爬上树去帮她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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