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巍山在幽都并不算自由之身,虽说是打了胜仗带着军队回幽都领赏,可是每日身边都跟着幽都皇城派下来的阉人。姚巍山的一举一动全部都被人上报给了朝廷,他想要见一见姚绍卿,还得有人帮着他打掩护,才从驿 站里逃了出来。
一路上遮遮掩掩飞奔到了晏府,这才从后院的围墙里翻了进来。
谁知,刚摸索到竹苑,就听见外面传来了萧颐泽的声音。
这才将丫鬟的嘴堵住,点了姚绍卿的哑穴带着人离 开了竹苑,逃过了萧颐泽的搜查。
毕竟血浓于水,姚绍卿被姚巍山抱在怀里离开竹苑时,竟不吵不闹,乖乖地搂着他的脖子。直到萧颐泽一行人离开了晏府,姚巍山才抱着他从树上下来,解开了他的哑穴。
姚绍卿望了他半天,怯怯地叫他“哥哥”。
原是还认得他!
桌上的糕点是姚巍山从卖糕点的摊子上买的,姚绍卿喜欢得紧,嘴里的刚咽下去就又从盘子里拈起一块,塞了满满一嘴,满足地眯起了眼 睛,像极了一只餍食的猫。
姚巍山的视线从始至终就没有移开过。
他不是没有从信件里得知姚绍卿的情况,可再怎么做好心理准备,在真正看见姚绍卿的那一刻,他还是愤怒得想冲出门同萧颐泽同归于 尽。
姚绍卿出身在武将世家,上面有两个哥哥,都是五大三粗的习武之人。姚绍卿出生起身体就不算好,被家里人送去药谷跟随着药王习医,这般养了十几年,才能够活蹦乱跳。
家里出了一个精雕玉琢 的小宝贝,自然是要被每个人都捧在手心里疼爱的,更别说姚绍卿跟随师父习医,两位哥哥上战场杀敌,一年也难得见几次面,所以更是被两位哥哥当成了宝。
他何时受过这般委屈?
“来日,我定踏平 端亲王府,要让那萧颐泽也尝一尝这般苦楚!”
姚巍山双目赤红,手垂在身侧紧握成拳,周身都围绕着肃杀之气。
姚绍卿被他这状态吓到了,却没有躲开,而是小心翼翼地伸手去碰姚巍山的手背,声音 软软糯糯,“大哥不生气,卿卿呼呼。”
他低下头去朝着姚巍山布满伤痕的手背上吹气,雪白银丝顺着动作滑落,遮住了他大半张迤逦的面容。
姚巍山抬手撩起他鬓边的碎发,哑着嗓子夸他,“小幺真 乖。”
“明日军队回边郡,我便带着小幺回去了,这几日多谢晏二爷和晏夫人收留。”说罢,感激地对着宋锦书晏骋行了礼,“这幽都还能有愿意收留小幺,对他这么好的人,是小幺的福分。姚某感激不尽,日后二 爷若是有事相求,必当鼎力相助。”
人家要跟着哥哥回家,晏骋跟宋锦书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可他确实也有事情要求姚巍山。
姚巍山虽是边郡人,却在幽都当过几年的禁军统领,认识不少皇权贵族。
晏骋犹记得上一世被晏泽害得家破人亡,丢了布庄,没了父母,更散了家。
这一辈子,虽然很多事情都不一样了,可晏泽却是坏到了骨子里他不得不防。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领着姚巍山 去了侧殿,这些肮脏的事情,没有必要让宋锦书知道。
姚巍山前脚带着姚绍卿刚走,后脚晏泽就背着一个大包裹进了大门。
看见宋锦书跟晏骋都在前厅,脚步一顿,脸上的慌乱藏都藏不住。
二哥跟二嫂怎么会在前厅站着,难不成是自己做的事情被知道了?
晏泽硬着头皮走到两人面前打了招呼,晏骋瞥了一眼他背上背着的东西,神色不悦问道:“去了哪里,怎么几日都不归家?背上又背的是些什么 ?”
晏泽哪里说得出来自己是去了哪里,支支吾吾地说去了同窗家里玩,背上背的都是一些古书小玩意,还作势要卸下包裹打开袋子让晏骋看。
晏泽一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里,谁知晏骋却好像根本就不 在乎一般,挥了挥手,“以后不要再不声不响地跑出去了,若是出了什么事情,爹娘会担心的。”
顺利逃过一劫,晏泽窃喜,连连应道,搬着包裹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二爷,”晏骋的脸色并不好, 宋锦书捏了捏他的手心,有些担心道,“晏泽带回来的东西,没事吗?”
晏骋不作声,摇了摇头。
上一世,晏泽想从他手里抢走布庄,他行事缜密为人又大胆,所以竟没有被他察觉。晏骋直到死,才知 晓从晏泽下山的那一天开始,他就在策划着要将自己的哥哥置于死地了。
第72章 逃离
晏泽回到房间就着急忙慌地落了锁,确定门窗都管好后,这才将桌子上的包裹打开。
表层是几件不起眼的铜器,再往下就是几本泛旧的书籍,晏泽将上面这些东西都拿出来,随意地丢在地上,这才 露出最下面那些东西的样貌。
赫然是晏氏布庄、成衣铺的账本。
他这几日出去便是去拜会幽都几位长期与布庄合作的大老板,晏氏的布庄有好几位老板参股,虽说晏骋手里拿着大头,可若是几位合伙人 撂担子不干了,晏骋一个人也没有办法拿下那么大一个布庄。
晏泽每日宴请这几位老板,酒后吐真言,他这才知道这些人早就看晏骋不爽了。
布庄每年的收账都很可观,虽说他们每年年底都能够分到一笔数目 不小的分红,可人总是贪心的。
晏家的成衣铺越做越大,收账甚至超过了布庄,几位老板好几次提出要多拿些分红,却都被晏骋驳回了。
晏骋虽然为人风流成性,可是在生意上却毫不马虎,旁人根本占 不到便宜。
一听说晏泽想把布庄和成衣铺都从晏骋手里抢过来,几位老板纷纷赞成。
“说起来,再过两年,小公子也将及冠。按理说这布庄和成衣铺都有小公子的一份,二爷他一人将这些全都攥在手里 ,真是委屈了小公子。”
“是啊是啊,况且依陈某看,小公子可比二爷更有生意头脑,日后定能带着我们大家伙发财致富,哈哈哈哈。”
晏泽耳边还回荡着几位老板对他的恭维,他从不认为晏骋就要比 他厉害比他聪明。
不过是从小有大哥在身旁辅佐,没了大哥,晏骋又算个什么东西?
现如今,大哥已经嫁去了夫家。晏骋又成天围着宋锦书转,就连做账这么重要的事情,晏骋都愿意交给宋锦书做。
晏泽不屑地笑了笑,一个乡下来的哥儿,没上过几天学堂还是个不会说话的哑巴,能够帮得到晏骋什么呢?
不只是布庄和成衣铺,宋锦书他也要。
原先只是觉得这个乡下来的哥儿生得有几分 好看,可自从宋锦书从盐城回来,便越发的水嫩,整个人都如同一颗圆润的珍珠散发着迷人的光泽。他怀孕之后便更是如此,皮肤水灵得让人想掐上一掐。
晏骋凭什么就这么好命,能够让宋锦书给他生孩子?
晏泽攥紧了手里的茶杯,眼中流出了势在必得的光芒。
姚巍山剿敌有功,皇上象征性地赏赐了一些珠宝首饰,第二日姚巍山就带着手底下的兵往边郡赶。
看着军队里明显少了的几个人,姚巍山眼 神暗了暗没有说话。
皇上在他军队里掺了不少眼线,他平时懒得管,只想着打赢仗,能够护住父母护住妻儿护住弟弟就好。可是……
马车内,姚绍卿扒着窗台望着外面的风景,姚巍山只看一眼就不敢再 开。
他骄子般的弟弟,被太后逼着嫁给了端亲王,又被端亲王弄成了如今这幅样子。
此般瀛国,让他如何继续守下去?
车队渐渐靠近城门,幽都进来防守甚严,百姓都以为是幽都里进了什 么贼人,只有少数一些人知道,这是萧颐泽为了找自己的王妃。
姚巍山不屑地笑了笑,现在知道找王妃,过去那几年干什么去了?
“柳毅。”
“属下在。”
护卫骑马行至姚巍山身侧后方,“将军有何吩咐?”
姚巍山拉动缰绳让马停了下来,沉声道,“让载着小世子的马车先行,守在马车外的人务必要小心,不能让任何人看见小世子的脸,护城守卫要是问起来,就说 是家里人生了病,要去城外治。”
“你也跟着……”姚巍山顿了顿,继续道,“算了,你不要跟着了,会让人起疑。”
“是。”柳毅驱马掉头,很快行到队尾的马车前。
姚巍山看着那辆马 车行至城门,这才下马去前面不远的摊子上打包了好几包不同的糕点。
“停下,”护城守卫拦住马车,“里面坐着的是什么人,要去哪里?”
驾驶马车的人是姚巍山手下的一个小兵,他穿 着一身简朴的布衣,从腰间取下一个破破烂烂的钱袋递到守卫的手里,“家里老人生了病,老爷觉得麻烦就让我们送出城,送去城外的小镇子里。”
守卫掂了掂手里的重量,嫌弃地将布袋子扔回了赶车人身上,“掀 开帘子让我瞧瞧,如今幽都戒备森严可不是谁都能出去的。”
赶车人记着姚巍山的嘱咐,立马笑着迎了上去,“这老人得了风寒可吹不得风,官老爷行行好,我们就是小户人家的下人,得了老爷的命令出来办事。这 是事要是办不成,我们可是要赶出府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