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扭头余光看见身后有人站着,宋锦书猛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险些掀翻小桌上的茶盏。
“怎么了?”
晏骋往前走了一步,既没有靠得太近也没有离宋锦书太远,将他整个都罩在自己的身下,挡住了窗外透进来的夕阳。
宋锦书摇了摇头,替晏骋脱掉了沾了灰弄脏了的外套,再从一旁的架子上取下新的一件外袍披在了晏骋的肩上。
丫鬟知道二爷回来了,吩咐人将饭菜都端进屋子里,又在一旁备了清水,这才领着一行人退出里间。
晏骋饭后询问宋锦书下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宋锦书摇头不作答,本以为能够糊弄过去。
谁知道当天晚上他就发起了高烧,浑身起了红疹子,看起来甚是吓人。
晏骋急得额角全是汗珠,吩咐人去请大夫,又叫来丫鬟冷着脸询问了下午的事情。
宋锦书不会平白无敌的就生病,下午自己不在府里时,想必一定发生了些什么,才会让宋锦书一晚上都如同惊弓之鸟一般不安。
“回……回二爷,下午小少爷来过小爷的房间。”丫鬟垂着头有些不知所措,一时摸不准是要听晏池的话还是要听晏骋的话。
“下午的事情如实说出来,不要等到我日后知晓,你们全部都要受罚!”
丫鬟立马跪在地上将下午的事情一字不差地说了出来,半晌没有等到晏骋说话,偷偷抬头去看他的反应,就瞧见他面色冰冷地望着半空。
“去跟管家说,给小少爷的禁闭加到十四天,这个月的学堂也不要去上了,在家给我将诗书撰抄十遍!”
晏骋来回踱了几步,手攥成拳,指甲几乎要陷进手心的肉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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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来看过,确定宋锦书只是因为受惊过度才会发烧,叮嘱了一些饮食习惯后留下一剂调养身体的方子,就被下人送出了府。
宋锦书烧得有些迷糊,后背发凉。晏骋掀开被子的时候,冷得打了一个寒颤,可额头上又烫得吓人。
晏骋一钻进被子里,宋锦书整个人都往他身上黏,恨不得把自己镶嵌进晏骋的身体里,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睡熟了。
散发着清香的身体抱在怀里,晏骋咬牙想把宋锦书往外推一点,可他动作还没做完,宋锦书就又挤进他的怀里,比之前贴得更近。
如此这般几个来回,宋锦书后颈处渗出一层薄汗,晏骋的额角也憋出了汗。
晏骋倒吸一口气,动了动腿不让硬物硌着宋锦书,颇为无奈地搂着他不再动。
宋锦书烧来得快也去得快,天还未亮时,他身上的温度就下去了,晏骋一晚上醒了好几次探查他额前的温度,确认无碍后才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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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不了几个时辰就听见院外的鸡鸣,宋锦书比晏骋先醒了过来,抬眼看见晏骋眼底的淡青色,昨天晚上的记忆全部都涌进了脑海里。
他睡得不沉,迷迷糊糊间能够感觉到有人不断抚摸他的额头。他晚上着了梦魇睡不踏实,晏骋便搂着他轻拍着他的后背哄他入睡。
宋锦书垂眼,有些感动。
除了乡下的父母,再没人在他生病的时候这般照顾过他。
他第一次在晏骋的身边感受到了被人捧在手里疼爱的感觉。
有些新奇也有些害怕。
晏骋实在太会收买人心了,哪怕他从前对自己百般苛刻,可被晏骋这般温柔地对待,他却有些记不清从前那些事情了。
宋锦书咬唇,有些苦恼,抬手在晏骋高挺的鼻梁上扫了扫,还没来得及收回自己的手就被晏骋冷不丁地抓住了。
“大早上的,娘子看我看得入迷了吗?”
晏骋还未睡醒,声音有些沙哑,低沉地在耳边响起,宋锦书半边身子都软了。
他想将手抽回来,却不如晏骋有力气,尝试了几次之后索性破罐子破摔任由晏骋捏着他的手心。
“晏泽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晏骋还闭着眼睛,将宋锦书的手放在自己唇边,说话时唇瓣时不时会擦过他手背细腻的皮肤,引起一阵战栗。
“父母老来得子,将他惯得没边。如今送到我身边来,日后得多敲打敲打。只是我没有想到,锦书如今魅力这般大,连一个毛都没有长齐的臭小子也开始惦记起你来了。”
晏骋说着有些吃味,也有些自责。
这般美好的锦书,上一世却……
宋锦书听得耳热,挑起食指主动去蹭晏骋的嘴角。近日天气干燥,晏骋的嘴唇有些起皮,手指擦过时会带起细微的剐蹭感。
“我的锦书是块美玉,假以时日必定会大放异彩,不知道会惹上多少痴迷的目光。”晏骋睁开眼睛,垂眸望着宋锦书,眸子里是他看不懂的深情。
“为了防止别人惦记上你,我以后去哪儿可都要把你带在身边。”晏骋说着靠近宋锦书耳侧,湿热的气息喷洒在他颈侧,惹得他侧头想躲。
“把你拴在裤腰带上,贴身放着。”
晏骋这句话说得暧昧,宋锦书好似真的看见了日后自己被晏骋拴在裤腰带上的一幕,脸红得滴血,轻咬着下唇羞涩地用手肘推了推晏骋靠近的前胸。
院子里响起扫地的簌簌声,晏骋跟宋锦书温存够了,便起身穿衣准备动身前往店铺。
宋锦书环住晏骋精瘦的腰肢,替他将腰带系好,又挂上他常带的一枚玉佩,轻轻地拨了拨穗子。
晏骋转身欲走,却被宋锦书拉住了衣摆。
回首,看见宋锦书期期艾艾地望着自己,眸子里似含着水光一般,直把人心都瞧软了。
“可是还有事要跟我说?”
宋锦书摇了摇头,却不肯松手。晏骋也不催他,等着他想好要说什么。
片刻后,宋锦书重新抬头望向晏骋,脖根处爬上一片绯红,蔓延到了脸颊上。
“我……贴,贴身……放着。”
第30章 锦丝
晏骋愣了片刻才明白过来宋锦书说的是什么,忍了又忍最后还是低头在他脸颊上狠狠亲了一口,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宋锦书的脸更红了,侧过头去想躲开晏骋的视线。
“带着!一定贴身带着!”
晏骋唤丫鬟打了清水进来,宋锦书便弯腰站在铜镜前梳妆打扮,不消片刻就穿戴整齐站在晏骋的面前。
因为带着宋锦书,晏骋索性叫下人从马厩里牵出一只枣红色的马,翻身一跃而上马背。
晏骋朝着宋锦书伸手,居高临下地笑着,清晨天际边的阳光洒在晏骋的肩上,像是给他披了一副金黄色的铠甲。
宋锦书有些发憷,望着那高高的马背不敢伸手,可抬头看见晏骋眼底的柔情,宋锦书又觉得没什么好怕的,将手放进了晏骋的手心里。
晏骋握住他的手腕轻轻一用力,将宋锦书带上了马背。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宋锦书惊呼出声,少顷就稳稳地落在了马背上,背后是晏骋坚实的胸膛。
马踢了踢前蹄往前迈步,宋锦书僵直着身子不敢动,紧紧地攥着缰绳。
晏骋有意逗他,小腿踢了踢马肚子,马受惊扬起前蹄发出一声嘶鸣,宋锦书紧闭着双眼整个人都往晏骋的怀里靠,后背和前胸贴得严丝合缝,好像生来就是黏在一起的一般。
“害怕?”
晏骋靠在宋锦书耳边说话,唇瓣轻轻蹭过宋锦书的耳廓,清晰地看见上面细小的绒毛被阳光镀成金色。
宋锦书这会才明白过来刚才是晏骋捉弄他,一边又害怕掉下马去一边又觉得羞涩,听见晏骋的问话也不回答,红着脸将缰绳递到晏骋的手上。
“想学骑马吗?”
晏骋拉了拉缰绳,马向前走去,马背上的两人轻轻地颠簸着。
宋锦书第一次坐马觉得有些新奇,他摸了摸马背上光滑的鬃毛,犹豫着点了点头。
“等店里不忙了,相公亲自教你。”
晏骋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关系比从前亲近了不少,就总爱用相公娘子之类的称呼来逗宋锦书,看见他红着脸又不敢反驳的样子,心里痒痒胀胀的,下身也痒痒胀胀的。
“……嗯。”宋锦书低头应下,鬓间的碎发滑落遮挡住了他的侧脸。
晏骋用手指撩起那缕头发,将它挽到耳后,指腹轻轻地揉捏宋锦书发红的耳垂。
他低头看见宋锦书在阳光下白皙到发光的后脖颈,思绪不自主地飘到了上一世马车里,宋锦书在他怀里渐渐冷掉的尸体一直是晏骋的心结。
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宋锦书的身体正在被病魔一步步侵蚀,而这个结果几乎是他一手造成的。
他连源头都找不到。
是成亲之后因为他的拳打脚踢落下的病根,还是生下孩子之后身体一直没有恢复好落下的病根?
太阳渐渐升上地平线,晏骋眯起被光刺痛的双眼,打算等到春分后去请名医来府里给大哥和宋锦书看一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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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到城西时,店铺的掌柜已经打理好了一切,看见晏骋领着宋锦书过来,忙不迭端茶倒水。
其实宋锦书来店铺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账本被整理得很清楚,店铺里的其他事情他也都插不上手,只能坐在里堂看着晏骋跟掌柜的在商量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