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太子哥哥,我和你家小侍读闹着玩的,你别拉长个脸吓到他啦。”
谢行还在火上浇油,明明他是故意为之,如今却摆出一副无辜的模样,他就是一只狡猾的喜欢使绊子的小狐狸。
这样的玩笑其实无伤大雅,我也能察觉谢行不过是心性顽劣,并无害我之意。
我张了张嘴想跟谢言解释些什么,他却冷冷地睨我一眼,脸色阴沉带着风暴,眼神如锋利的刀,薄唇微启,“滚,出,去。”
这是继桃花树后,他第一次对我这么凶,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只觉得有些委屈。但碍于谢行在场,我张了张嘴也说不出旁的话来,只能强撑着走出房门。
我走的时候还听见谢行在背后念叨着,“太子哥哥,你太不懂怜香惜玉了。我看他都要哭了,眼睛红红的,不过他眼尾居然有颗红色的小痣诶,好好看哦。”
谢言没有说话,我的心在一点点下沉。
我颓然地走出房门时,在拐角处碰见了一个持剑的高大男子。他长得很凶,眉眼细长狠戾,右眼被一道伤疤贯穿而过,给人的感觉森冷恐怖。
他斜斜看我一眼,我周身便感到彻骨的寒意,而且我从他这一眼,看出了他对我散发的浓烈的敌意。
可我不知这敌意是为何而来。
他身上穿着玄色的劲装,宽肩蜂腰,透着练武人的干练,双臂环抱着一柄玉色的剑,腰间仅装饰一个玉佩,上边刻了一个“仇”字。
我灵光一闪,莫非他就是郁仇?就是谢行喜欢的那个郁仇?他刚刚是看到了谢行的所作所为,所以对我生气抱有敌意。
那谢言又是为何对我生气呢?
我想不明白,便索性不去想了,去厨房煮了几碗奶茶。
此时正值一日当中最热的时候,厨房的方位不像谢言的房间那般凉快清爽,窒闷滚烫的火气将我的脸烘得发烫,连带着我的大脑也有些不清楚。
在我端着奶茶将将要走到拐角时,头顶的烈日晒得我头冒冷汗,我险些要站不住,幸好一个路过的小厮扶住了我。
我这身体实在太差。
我娘生我时是早产,颇费一番周折才将我生下来。我自小身体便要比旁人弱一些,也更容易生病,特别是到了夏日。
我平日养尊处优也就算了,家里每个房间到了夏天都会备着冰块,但谢言似乎没有那般怕热,我也就没有提,但偶尔会感到燥-热憋-闷。
更何况我还去了一趟厨房煮奶茶,若不是那小厮,我恐怕就要一头磕到地上去。
我只能让小厮帮我把奶茶送进去,顺便帮我告个假。我不知谢言此时是不是还在生气,总觉得避开是会好一些,嘱咐完之后便回了家休息。
谁知道我这病不发作还好,一发便不可收拾,到了夜里开始发起高烧,我爹急得不行,还去请了宫里的御医过来给我诊脉。
御医的说法和我自己判断的一般无二,就是说我中了暑气,身体又太弱,这病才会来势汹汹,要休养几日。
我浑浑噩噩地醒来又睡去,我爹除了上朝其余时间都陪着我。到了第二日的时候,太子府的管家上门来了,莫名其妙给我爹送了一大堆珍贵的药材,最后还旁敲侧击地问起我的病情和饮食起居喜好,我爹一一答了,最后他才急急忙忙地走了。
这些我都是听小满说的。
我私心以为是奶茶没到位的缘故,谢言估计是一天没喝奶茶便觉得难受,所以才让管家上门,我只能强撑起身体写了奶茶的秘方,又让家丁将挤好的新鲜牛奶羊奶送到太子府去,这样才放下心来养病。
其实我这个人遇见想不通的问题总爱逃避,比如我不知道此次谢言为何对我不快,我便不去想。
休养的日子过得有些快,到第三日,我已经可以下床,但是头还是有些晕乎。
我总觉得房中都弥漫着我的病气,于是便命人将软塌搬到小院阴凉的位处,舒服地躺着看一些闲散的话本,小白在我脚边打转,时不时张嘴接我扔给他的瓜子。
这日子确是十分滋润,就是有些想谢言了,我一口气还没叹完,便见谢言穿着玄黑色的朝服清清冷冷地站在我面前,我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作者有话要说:
谢行:我是我嫂子的头号颜狗。
第8章 “只想要,一点点的喜欢”
谢言应当是下了朝会便来我家了,他身形欣长,就连穿着官员统一制式的朝服,也衬得面如冠玉,气质绝尘。他光是这样孑然茕立,也无半分懒散,背脊挺直,苍然如高山上的松柏。
小白见了他,有些兴奋地想要去蹭他的裤腿,毛茸茸的大尾巴直摇晃,但谢言却身体微僵,犹豫片刻后,像是十分嫌弃地躲开了小白热情的碰触,连衣摆都没让它碰着。
“呜呜。”
这是小白做狗生涯第一次遭遇重大挫折,它这样一条讨喜乖巧的小狗,旁人见了喜欢都来不及,唯独谢言一点也不吃它那套,它悲伤得耳朵尾巴都耷拉了下来,神色怏怏。
“你怎么来了?”我一边安慰着小白,一边犹豫着开口,说话的声音都有些干巴。我还记恨他那日叫我滚出去,因而今日见了他,我也觉得他应是来兴师问罪的。
又或者是奶茶出了什么问题?但那配方我仔细检查了三遍,就连送过去的奶源也让小满确认了没有任何纰漏。
谢言一开始并不言语,他那双狭长的凤眸端得是高深莫测,后来说出来的话却令我火冒三丈,“孤来看你病死了没?”
他刚说完,冷淡的目光又落在我略显单薄的云衫上,眉头微拧,“房间还不够你躺的?”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我完全忽略了他后边的话,气得呛咳了几声,眼眶里都盈满了泪花,怒气冲冲地和他对视,语气里也带上了三分火气,“太子殿下都没死,我怎敢死在前头!”
诅咒皇室贵族是何等重罪,但我在病中又气昏了头,根本顾不上这些。
谢言听了我这话,面上并无怒色,似乎对我的反应颇为满意,甚至连唇角都微微勾起,“这般精神,甚好。”
我压根儿不想理他,只揉弄小白柔软的皮毛,将其当做空气。
此人莫名其妙让我滚,如今说话还这般难听,我决定不再与他说话,只和脚边的小白玩耍。
谢言见我不理他,竟也不觉得尴尬,迈着步子在我四周转来转去,一会儿看看府里的盆栽,一会儿看看我怀里乖顺的小白。
我不知他要做什么,平白无故来这里数落我,还没对之前的事情道歉,好生烦人。
此时虽是夏天,但午后的热气已经散得差不多,渐渐走进傍晚的微凉,我身处院中的森冷角落,又得意忘形地没有听御医的话,给自己盖上个毯子。
不过是一阵凉风吹来,我便狠狠打了好几个喷嚏,我感到有些丢人,但等我抬头去看,却没了谢言的踪迹。
我有些失落,却强装无事,小白见我有些憋闷,连忙伸出舌头来舔舔我的指尖。
被谢言这般一搅和,我是连话本都看下去了,满脑子都是他说的恶毒话,胸口郁结难消。
他来见我,我自然是高兴的,但他的话令我生气,可是如今他走了,我却感到深深的低落。
情爱果然让人的情绪一天八百个变。
就在我望着西沉的日影发呆时,嘈杂的脚步声传来,我以为早已离去的谢言身后带着我爹爹还有御医家丁来了。
我一见我爹就知道我要挨训了。
“这病才刚好,又不听话跑到院子来吹风!要不是太子殿下与我提起,我还不知道你这般胡闹!你们几个把公子抬进去。”我爹气得吹胡子瞪眼,招呼几个家丁过来。
“爹爹不用了,我自己可以走。”我抱着小白,想从软塌上下来,我感到十分惶恐,被人连软塌带人抬起来,像什么样子。
但是我爹爹不答应,家丁手脚麻利地将我身-下的软塌抬起,径直往我房里搬。
我望向谢言时,他也刚好在看我,平日里冷淡的灰瞳此时带了一丝玩味,这个告状的坏东西,他一定是故意来看我笑话的。
我被安置在了床上,我爹用锦被将我包裹得严严实实,才转身跟御医说,“既然田御医你碰巧跟太子殿下来了,就帮忙看看犬子的病。之前我找的都是林御医,他今日刚好当差,没办法过来。”
田御医自然没有推脱的道理,给我细细号脉,诊断道,“这小公子的身体底子本来就弱,冬日里受不得寒,夏日里经不得热,是比一般人要娇贵一些,所以更要费些心力。”
我爹爹听惯了这些,连连应是,我好奇地去看谢言的神情,却见他也听得十分认真。
我暗暗怀疑田御医是谢言派来刺探我病情虚实的奸细,他号完脉后竟说,“小公子的病情已无大碍,若有差事在身,明日便可复职,不必告假。”
看吧看吧,果然!他果然是谢言派来压榨我这穷苦劳动力的帮凶!
田御医虽然和谢言是一丘之貉,但还是有几分医者仁心,说是要给我开几贴滋补的药方,我爹便领着他去拿药,房里便只剩下我与谢言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