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声凄厉的哀嚎,残肢断臂喷溅着鲜血滚落地上。
刀剑长枪下,无数头颅断,血花如雨。
不知谁放了第一把火,落阳古道路边的一座茅草屋起火,星星的火苗逐渐变大,火舌随着晚风舔着靠北的卷棚。
噼里啪啦的柴火崩裂。
火燃起,以凶猛不的态势烬燃到旁边的房子。
萧炎天低头望着腹部的匕首,匕刃全没入体内,只留刀柄在外,血哗哗哗流着,他的衣衫染透。
每动一下,身体像撕裂一样。
“玉儿,鸣金收兵。”
他拽住蓝洵玉的胳膊,轻声道:“不要造杀戮,死得人很多了。”
蓝洵玉阴沉地看着萧炎天,嗤笑一声,拔了插在萧炎天腹内的刀。
萧炎天闷哼,长长的睫毛惊颤着,琥珀色的眸子里闪烁泪光,痛楚地望着眼前人。
血红的刃身,滴着艳丽的珠落,斜阳下阴邪的红。
扬手下,尖锐地刀尖停在胸口处,刺下一抹红。
握刀的主人用力地想把刀刺过去。
但手腕被人按住,不能动弹。
萧炎天痛苦道:“鸣金收兵。”
蓝洵玉阴冷地笑道:“强弩之末,还敢命令我?”说完,双手握着匕首手柄讲萧炎天压在地上,往下次刺,“你去死!”
萧炎天寸心如割,缓缓合上眼,发颤道:“玉儿,收兵。”
蓝洵玉狠厉道:“休想!”两眼妖邪泛红,“你在喊谁?我是花漾,是花阙的哥哥,是苗疆的燎亲王!”
萧炎天凄楚地笑道:“是吗?”琥珀色的眸子染一层白雪寒意,“既然如此,萧炎天在此请燎亲王撤兵。”
“休想!”
萧炎天忍着剧痛,脚抬起,狠劲踢在蓝洵玉的膝盖骨处,翻身一跃,从地上起来,楼云梦,郑云正好杀过来。
萧炎天向空中放出三支烟花,分别红、蓝、绿。
放出后的瞬间,轰鸣声响,东南方火光冲天。
一个身穿苗疆宝蓝色袍子的校尉披头散发,满脸污血,慌慌张张奔到蓝洵玉面前,道:“启禀燎亲王,华阳城失守,三处粮库被炸,十万石粮食全被烧毁。”
蓝洵玉怒恨道:“华阳城是骠骑大将军容安镇守,怎么会被失守?”
校尉跪在地上痛哭道:“容月灌醉大将军,拿了虎符,打开城门引郑云入城,点火炸了粮仓。”
蓝洵玉气极,踢开校尉,瞪着萧炎天道:“你炸了粮草让我们吃什么?饿死吗?”
像被逼到绝路上的孤狼一样,蓝洵玉拔了剑,用尽全身力气腾空而起,双手握着剑柄劈向萧炎天。
萧炎天捂着腹部,挥玄铁剑来挡,奈何身受作,力气不足,被蓝洵玉逼迫连连后退,直至剑刃抵在脖颈处,后背贴靠着墙,无路可退。
蓝洵玉紧盯着萧炎天,道:“一个月零八天,从巫泽山追着我到巫蛊山,为什么?”
萧炎天凝视蓝洵玉,道:“为了什么你不知道吗?”
恨盈满心间,蓝洵玉将剑刃逼入萧炎天脖颈近一分,血滑落成滴,从剑尖滴落,蓝洵玉道:“玉儿是你的爱人,还是你的徒弟。”
“是。”
蓝洵玉心抽搐地疼道:“那我是什么?替身吗?”
萧炎天悲伤道:“你是他。是我的结发之夫。”
“我不信!”
萧炎天的心像被万箭穿刺一样疼,道:“玉儿,你看这满目疮痍的江山,六十年来征战不休,死了多少人,收兵,不要再打了。”
蓝洵玉冷笑道:“不打下边阳城,我们吃什么?”
萧炎天注目蓝洵玉,良久,道:“好,你一定要打,我只能奉陪。”
言毕,萧炎天玄铁剑猛推开蓝洵玉,蓝洵玉紧逼。
战火纷飞中,两人剑刃相击。
蓝洵玉招招凶狠,步步杀机,不留任何余地,攻势凶猛,萧炎天且退且战,手中的玄铁剑变幻莫测,身形如鬼魅掠影,转身到蓝洵玉后边,对着空门,一掌打在脊背上,蓝洵玉向前踉跄两步,站稳后,转身向空中挽了一个剑花,剌向萧炎天。
萧炎天像提前预知一样,侧过身,瑶子回身,一脚踢在蓝洵玉的膝盖骨处。
蓝洵玉吃力不住,单膝跪倒。
一把冷寒的玄铁剑立在他肩上,挨着他的脖颈。
萧炎天:“你打不过我。”
蓝洵玉冷笑道:“我知道。”
一把红色的药粉从蓝洵玉的袖子里飞出来,伴随笑讥声,“我天生媚骨,不宜练武,怎么会打得过武功盖世的文宣帝?我善用的是毒。”
萧炎天连忙捂住口鼻,急速后退,但身上还是沾染一些,毒粉染伤口,身体再承受不住,双膝发软,跪坐地上。
蓝洵玉用剑挑起萧炎天的下巴,笑道:“你看看清楚,我叫花漾,记住了吗?”说完,扬起剑,直刺而下,势要一招取命。
霎时间,如有万把钢刀插在心上,萧炎天痛不欲生,凤眸缓缓合上,泪顺流而下。
危机关头,一把折扇旋飞而来,擦着蓝洵玉的剑刃,火花四射,一声高喝道:“闪开!”
蓝洵玉只感手一麻,差一点握不住剑,连连退后几,心中暗暗吃惊:好强的力道,还不待他反应过来,扇子如刀一样飞过来,蓝洵玉连忙去挡,但左拙右钝,被打得头晕目眩,一道寒光闪刺而来,直逼他的心口,眼看要丢命,剑却突然被收回。
但,剑势太猛,持剑的人反伤了自己,血染红他的嘴角。
“是你?”
面前的人,白衣如雪,英姿勃发,目光呆愣。
扇子回到他手中,他还在发愣,蓝洵玉抓住机会,捡起剑,极快地杀过来。
楼云梦一边抵挡,一边后退,心中惊慌,面前的人,身披金甲,头戴金龙冠,内穿金比甲,外着紫色龙袍,脚踩青云麒麟长绡靴,腰间陈白玉带,系一枚浮雕镂空和田玉佩。
这身打扮。
非王即帝。
却又不是云岚的装束。
容貌依然是旧日国色倾城之姿。
故旧之友,分毫不错。
楼云梦稍稍定住心神,只守不攻,对方却杀气沸腾,招招欲要他的命。
陌生的神情。
他不认识我?
楼云梦心中有了计量,试探问道:“燎亲王?”
蓝洵玉眼神凌冽道:“哼,正是。”
楼云梦看了一眼地上伤痕累累,衣袍上沾满鲜血的萧炎天,心道:果真是,天地无情,命运弄人。
没有再多问,过招间留有余地,手中折扇起,剑同时出,蓝洵玉应对不暇,楼云梦趁机救走萧炎天,对蓝洵玉道:“陛下早料到今日之战,命我等兵分三路,从青城,华阳城,边阳城同时围攻,你若不想灭国,尽早投降。”
此时,两军杀红了眼,尸体横七竖八陈列地上,血印染草地与青石路,火烧起房屋连连。
天地如鬼炼狱一般。
长枪刺过来,蓝洵玉闪退后,一剑砍掉对方的头颅,眼见处,血,杀戮,争斗,尸体,头突然一阵尖锐的刺痛,心魂激荡,站立不稳。
大将军容龙摆脱郑云,白河,祁山三人的围攻,与国师云海一起领兵救驾,护着花阙的尸体,扶助蓝洵玉,道:“亲王殿下,先退。”
蓝洵玉点头。
两人护着蓝洵玉一边战,一边退,寻找一棵老歪脖柳树下停歇,周围百余兵将守护。
这时,南方一骑绝尘,飞奔过来,勒马缰绳。
马上斥候跳跃而下,噗嗤一口鲜血喷出,匍匐地上,泪流满面,道:“殿下,青城被攻破,城主玉宵被擒。”
远处,况宇披头散发,战袍染红,脸上一道长长的血痕,走近了,肉往外翻,肩胛骨插着一把箭,一瘸一拐在几个兵将的护送下过来,双膝跪地,老泪纵横,道:“亲王殿下,投降吧,粮草被烧,军心不稳,青城失陷,华阳城被围,再打下去……”
围坐的兵将皆纷纷掩面哭泣。
容龙跪下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王新逝,百姓刚迁徙,此时若破釜沉舟,即便赢了,杀敌八百,自损一千,国破衰微,不值。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待休养生息,韬光养晦,再杀狗皇帝不迟。”
众将领士兵齐齐跪下,只哭不语。
蓝洵玉沉默良久,看向对面万人中央的人。
两个人遥遥相望。
第191章 郎寒天之死
周围的杀伐喊叫声,狼烟滚滚厮杀声,如同冰雪消融一股,静静无声。
蓝洵玉道:“举白旗。”
白旗起,兵戈止。
两军兵将自动让开一条道路,蓝洵玉领着容龙况宇等人,放下兵器,一步一步走到萧炎天的马车前,撩衣跪下。
所有的苗兵膝盖落地,低头哭泣。
萧炎天望着脚下的人,道:“地上跪着何人?”
蓝洵玉低首道:“降将花漾。”
萧炎天道:“你服气吗?”
蓝洵玉不吭声,看着萧炎天坐在战车上,高高的扶手椅,君王临天下的冷峻气势,但,脸色惨败,印堂发黑,嘴唇乌紫,腹部的血凝成块状,明黄的战袍染大片大片的血红,衣角处,血滴子一滴一滴落在车板上,沿着车板又流落在地上,地上一滩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