晒干后的黄瓜皮容易保存,放进坛子里收好,等到了冬天没有新鲜蔬菜的时候,可以拿出来和腊肉一起炒着吃,清香的干黄瓜裹上腊肉的油香,最是下饭。
一篮子黄瓜收拾好费了不少时间,日头越来越大,岑宁站在院子里给被褥翻个面掸个灰的功夫,额上就出了一层薄汗。
他进屋喝了杯水,想着地里那么晒,他只给陆云川带了一水壶的水怕是不够喝。
家里就一个水壶,岑宁从厨房里拿出瓦罐,早上掐的竹芯还剩下一小把,他把竹芯放进去满上水,一手提着瓦罐一手掩上院门,顶着大太阳上地里去了。
陆云川买的地离家不远,岑宁走到田埂边就看见陆云川在弯腰播种,后背的衣物都被汗浸透了,背篓就放在田埂边,岑宁拿起里面的水壶晃了晃,就剩个壶底了。
还好自己送水过来了,岑宁心里想,不然这么热的天没水喝,那该多遭罪。
刚把手里的瓦罐放下就听见身后陆云川的声音,“怎么来地里了?”
两人成亲也有几天了,陆云川知道自己生得冷硬,对着夫郎时一直都是带着笑模样的,此时却皱起了眉:“这么大的太阳,怎么也不戴个藤帽就这么过来了?”
岑宁回过头就看见陆云川满头满脸的汗,于是也顾不上去瞧他神色,更顾不上害羞,拿起背篓上搭着的布巾就上前给他擦汗:“离得不远,没那么娇气的。”
又把水壶拧开递给陆云川:“快喝些水,我瞧着日头太大了,怕水壶的水不够喝,给你送些水过来。”
陆云川仰头喝了个干净,瞧见夫郎鼻尖上的汗珠想伸手抹,又觉得自己手上脏,小心地捏起布巾一角给他擦了擦,“水不够我自己回家去装,外面这么晒,哪值当你专门跑一趟?”
说是这样说,但两个人都知道,陆云川是决计不会耽误地里的活计跑回去取水的。
岑宁抿了抿嘴:“我是你夫郎,照顾你是应该的,哪有什么值当不值当。”
他知道陆云川是体贴他,宁愿自己渴着也不想让他顶着太阳跑一趟,但既然他俩已经成了亲,他自然也想好好照顾陆云川。
自己是个哥儿,家里的重活陆云川不让他插手,但送水擦汗这样的小事他总是能做得的。
察觉出夫郎不太高兴,陆云川怔了怔忙说:“是,我说错话了,幸好你过来了,不然水壶里的水还真撑不到晌午回家。”
岑宁这才重新露出笑意。
虽然想和自家夫郎一起多待一会儿,但看着岑宁脸上的薄汗,陆云川还是把手里的水壶递给岑宁:“快回家吧,我把剩下这些干完就回去。”
知道自己留在这帮不上忙还耽误陆云川干活,岑宁把擦汗的布巾打了个结系在陆云川腰间方便他擦汗,抱着水壶回家了。
回到家,岑宁又提着篮子去了趟后院,后院的许多果子已经能吃了。
摘了些桃子李子并两个西瓜,岑宁分出一半放进竹筐里丢到井里浸着,另一半他提着去了前头屋子。
陆大家门敞着,院子里却不见人影。
“嫂嫂?芷哥儿?”
“宁儿来了?快进屋里坐。”姚春玲听见声音从后院匆匆赶来,笑着招呼岑宁。
“不坐了,我来送些果子,都是刚摘的,这个天拿井水湃着吃去暑。”岑宁也笑着放下手里的篮子,
“院子里没人,我还以为嫂嫂你没在家呢,芷哥儿呢?”
“芷哥上钱婶家玩去了,我在后院种豆芽呢。”都是一家人,姚春玲也没客气,拿了自家的竹筐腾出来果子,在上面绑好了绳子顺着放进井里,“你大哥和芷哥儿都爱吃豆芽,每年夏天都得种上些。”
种豆芽,这倒是提醒了岑宁,这会儿正到了该种豆芽的时候了。
“宁儿你等会儿,”姚春玲转身进了厨房,再出来时手里端了个小坛子放进了岑宁提来的篮子里。
“昨天那么一折腾,我想着你们家里现在没小菜吃,这是我自己做的腌萝卜,你拿回去和川子下饭吃。”
“谢谢嫂嫂,”岑宁接了,“等我腌的黄瓜晒好了,也给你送些尝尝。”
提着篮子回家,离晌午还有一会,想着姚春玲说种豆芽,岑宁立马去厨房里倒出来半盆绿豆,这会儿拿水泡上,下午就能拿去小菜园里种了。
擦干手,岑宁捧了针线篮坐到树荫下,打算给陆云川多做几件中衣,农忙的时候衣裳汗湿的快,多做几件替换着穿,不至于把汗捂在身上难受。
村里人穿的衣服大都是粗麻布,耐磨还便宜,但中衣毕竟是要贴身穿,岑宁特意从箱子里翻出来一块深色棉布,这是他嫁妆里的,棉布柔和又透气,缝成中衣穿起来舒服。
想着陆云川,岑宁弯了弯眼角,利索地裁了布穿了针线。
他还没给相公做过衣服呢,只在成亲前夕按照习俗给陆云川做过一双鞋,当时媒人带着鞋样子来家里的时候把他吓了一跳,这样大的脚?!
“啊哟,”媒人眉飞色舞道,“那陆家二小子生的可高大了,高大又健壮,十里八乡找不出比他更俊的汉子了,配你的模样正合适!”
岑宁到底是羞涩,听媒婆这样讲,他捏着鞋样子没作声,可那几天做着鞋他总忍不住想,自己相公到底长了个什么模样?
直到成亲当天,踏进房里的人高大伟岸,背起他的背膀宽阔的不得了。
第6章 种豆芽
中衣做起来容易,两件缝制好到了晌午,岑宁放下针线走到院门口张望着,没一会儿就看见陆云川扛着家伙什的身影。
陆云川浑身都被汗湿透,进了院门卸下农具后说:“我身上脏,你帮我拿件换洗衣裳,我搁院子里洗洗再进屋。”
乡下人干起活来其实不在意这些,汗湿的衣裳穿一天再正常不过,农忙的时候中午换了下午又要弄脏,没那么多精力洗。
陆云川和陆云朗过得艰难的那段时间,一身衣裳穿上个把月也是常有的。
但陆云川知道自己夫郎爱干净,平日洗头洗衣裳都勤快,于是也讲究起来,怕让夫郎嫌弃。
太阳大,没必要浪费柴火烧水洗,陆云川就着井水冲了冲身上的汗和泥。
岑宁拿衣裳出来的时候看见他赤着身子在擦身,顿时呆在了原地,一双眼睛盯着鞋尖不敢乱瞟,面上绯红一片。
纵使每晚都睡在一起,那也是天黑的时候,何曾这样大白天盯着陆云川看过。
等陆云川擦拭好,岑宁递上手里的衣物,垂着眼一连串说道:“你自己穿戴吧,换下来的衣裳我下午拿去河边洗,里浸着果子,你先吃两口垫垫肚子,我现在就去煮饭。”
陆云川看着他一溜烟跑进厨房的模样失笑,穿好衣服后去井边提果子,果子在井水里浸了好一会儿,清甜解渴,两口就啃完一个。
厨房里,岑宁想着干活劳累,特意把午饭做的扎实些。
从米缸里舀出两大碗米下锅,煮熟后盛到盆里,冬瓜切成丁,豌豆剥出豌豆米,和姜蒜一起用油炒,再加上盐调味,放一勺酱油下去,顿时炒出来颜色,香味也飘出来。
又往锅里倒一瓢水,把米饭打散放进去和冬瓜豌豆一块蒸,做焖饭吃。
想着要给陆云川做些荤腥,岑宁又切了几片油汪汪的腊肉和辣椒一起炒。早上摘的黄瓜他留了两根,拍碎了加上醋和香油凉拌,又打开坛子夹了一碟姚春玲腌的萝卜块,和腊肉一起吃清爽解腻。
中午还是在院子里吃,石桌在树荫下面倒是不怎么热。
陆云川干一上午活饿狠了,上桌后闷着头大口扒饭,吃了大半碗焖饭才缓过来饿劲,他夹一筷子腌萝卜吃了,嚼了嚼问:“萝卜吃着像嫂子做的。”
“我上午送果子过去,嫂嫂给了坛萝卜让我带回来了。”岑宁也夹一块吃了,酸甜脆爽,夏天就得吃些爽口的小菜才有胃口。
“我上午腌了酸黄瓜,等回头晒好了,和萝卜一起配着米粥吃。”
“等过段时间下场雨,山上的圆竹笋就该冒头了,挖来做腌酸笋吃也好吃,就是味道不大好闻。”
岑宁捧着碗念叨着吃食,没注意陆云川正看着他笑。
农忙的时候时间紧张,吃完饭略歇了一会儿,陆云川就又起身去地里。
这次岑宁把瓦罐和水壶都装满了水让陆云川带着,还往背篓里放进去两个解渴的果子,擦汗的布巾他也给换了一条新的,大热天的洗晒都方便,勤着换也不费事。
陆云川走后他继续坐在树下缝中衣,一连缝了三件,岑宁估摸着够穿了,把几件中衣和陆云川换下来的脏衣裳装进木盆里,带上皂角和棒槌去河边捶洗衣服。
村里人洗头洗澡洗衣裳都是用皂角,山上长出来的东西不要钱,捶碎之后搓一搓就能用。
镇上铺子里倒是还卖一种香珠子,是把皂角磨成汁和香料一起制成丸子大小,摸起来光滑不说,洗完后身上头发上能一直带着香。
听说镇上的老爷富户家里都用那个,但那东西小小一个要卖上半匹布的钱,乡下人哪舍得买,于是都还是去山里摘皂角回来直接用。
岑宁爱干净,洗的勤,家里皂角也用的快,从河边回来晾晒好衣服,他提着篮子去山上摘皂角,稍矮一点地方的皂荚树基本都被摘的差不多了,岑宁只能再往山上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