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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间四食 完结+番外 (汪惹惹)


  姚春玲察觉到,问:“想吃那个了是不是?那个是糖葫芦,山楂果外面裹了糖浆做的。”
  “糖葫芦。”芷哥儿跟着阿娘后面念。
  姚春玲笑了笑,几步追上那老人家,给芷哥儿买了一串,一串糖葫芦四文钱。
  芷哥儿没吃过这个,双手捏着底下的棍儿舔了舔,甜得眯起了眼。
  “我小时候最爱吃山上那野山楂。”姚春玲看芷哥儿舔糖葫芦的样子笑着说,“当时村里有货郎挑着担子卖樱桃果子,说是果子外头裹了糖粉和芝麻做的,一个钱就有一蒲包。
  “那时候我娘刚生了弟弟,家里日子紧,没钱买,看着别人吃又眼馋,我就只能和我大姐跑去山上摘野山楂,两个人大把大把地往嘴里塞,不要钱还过瘾,全当尝了樱桃果子的味。等到后来自己成了家,手里也有钱了,但再没看见过有人卖这个吃食了,也不知道那樱桃果子到底是个什么味儿。”
  岑宁听了心底一软,姚春玲自己平日里节省,但对芷哥儿一向是十足十的舍得。
  跟着二柱子回到家,岑宁把竹筐里的东西收拾好,把剩下的银钱收进钱袋里,就开始拆陆云川的旧棉衣棉裤。
  这些拆下来往里添点棉花还能缝个冬天盖脚的小被。
  把布拆下来拿去院子里涮洗,等过了小阳春,小雪前的太阳就越来越稀罕了。
  旧布洗好在日头底下晾晒好,岑宁扛着锄头去后院扒红薯。
  红薯禁吃,饱肚子,做起来花样还多,做红薯粥红薯粉条好吃,费些油炸成红薯圆子红薯片更好吃。
  岑宁把扒出来的一筐子红薯堆到粮仓里,又挑了一些个头大的,凑在井边洗干净削皮后切成条,打算晒些红薯干吃。
  红心的红薯不费油也不费糖,简单晒干后就很甜,可以拿来当零嘴嚼着吃。
  岑宁还在家时,冬天一个人窝在屋子炕上绣花,一盘子红薯干一会儿就让他给嚼没了,硬把脸都嚼圆了一圈。
  *
  红薯干晒个两日就能好,两日一过,岑宁把晒好的红薯干收进布袋里放好,今儿也到了茹姐儿她哥成亲的日子。
  岑宁平日里打扮得素净,布衣布鞋,头发就拿布带绑起来,从来不戴花戴首饰的。
  但想着姚春玲说的去压床要打扮得富贵喜庆些,他坐在妆台前伸手散了发带,在妆匣子里拿了根木簪子,又拿红线在上头缠了几圈,把头发绾了起来。
  又开了衣柜拿了身绀碧色的棉衣换了,等穿戴好,他想了想,还是开了嫁妆箱子,把他阿娘给他打的一对分量十足的银镯子套在了腕上。


第26章 喝喜酒
  拿红纸包了一块饴糖,几个鸡蛋,这是村里去人家喝喜酒时要拿的礼。
  锁好院门,岑宁去前头找姚春玲。
  姚春玲今日也特意打扮了一番,穿了身亮色衣裳,头上簪了根银簪子,发髻处别了两朵绢花,还戴了副小巧的耳坠子。
  她见了岑宁,忍不住道:“你这还是素净了些,倒不是非要怎么打扮,就怕有婶子在背后嚼舌根。”
  说着伸手去摸头上的绢花,想取下来给岑宁戴。
  岑宁见状忙拉起衣袖,露出来一双腕子:“嫂嫂,我戴着呢。”
  见岑宁腕上戴了対银镯,姚春玲放了心,又捧了岑宁的腕子细看一会,夸道:“这镯子分量真足,花样子也是新的,你皮肤白,腕子又细,戴着好看!平日里怎么没见你拿出来戴?”
  岑宁拉下袖子又遮住镯子,说:“嫁妆箱子里的东西,一直放在里头也没想着拿出来,而且平日里干活,戴这个反倒不方便。”
  姚春玲点点头:“也是,我这簪子和耳坠子也是当年出嫁前,我阿娘去银铺子里打的,打来也就戴过两回,平日里上山下地的干活,生怕给弄丢了。”
  说着又晃晃头,问岑宁:“好看吗?”
  她平日持家,甚少会露出年轻妇人的娇态,这会儿抹了口脂,朝岑宁晃动头上的簪子,倒显出几分闺阁女子的娇俏了。
  “好看!”岑宁眯起眼睛笑着说。
  两个人往茹姐儿家走,一路上欢声笑语。
  走到村口,远远就瞧见茹姐儿家挂了红布贴了双囍,又热闹又喜庆。
  茹姐儿她娘正站在院子里招待客人,见姚春玲和岑宁来了眼睛一亮,忙迎上来:“快,快去新房里,正等你们呢!”
  新房里还另外站着两位妇人,一位是茹姐儿她娘的娘家人,一位是村长家的大儿媳,大虎子的娘亲朱氏,两个人果然都打扮得靓丽。
  朱氏头上更是簪了根细金簪子,她在家中帮着村长媳妇管家,还生了好几个娃娃,人人夸赞的好福气,村中有人家要压房的都会去请她过来。
  按着压房的流程,四人把红被褥铺好抚平,又在上面撒上桂圆红枣等干果。
  朱氏瞧着被褥上的被面问岑宁:“宁哥儿,我听婶子说这被面是她请你绣的,这绣的可真好!”
  旁边的妇人也跟着附和。
  朱氏又道:“回头我家平小子成亲,也得请你帮着绣两床好被面盖,我可先和你说好了。”
  陆云川和岑宁的亲事是村长媳妇做的媒,村长自己也看重陆家弟兄俩,所以朱氏愿意同岑宁和姚春玲亲近。
  四个人笑着布置好新房,茹姐儿进屋说:“婶子们,我阿娘喊你们去我屋里吃茶呢,许多婶子婶娘都在。”
  堂屋里坐着一干大老爷们儿,媳妇姑娘的被安排在了茹姐儿屋里。
  茹姐儿家房屋建得宽敞,屋里地方也大,此刻坐了不少人。
  四人进去,有一个坐炕上的妇人给朱氏腾了地方,另外三人另搬了板凳坐。
  岑宁甫一坐下,一道尖锐刻薄的声音响起:“哟,来帮人压房就穿戴成这样?一股子穷酸气。”
  岑宁动作一怔,抬眼望去,正和王凤玉対上视线。
  茹姐儿在一旁听了皱眉:“婶娘你说什么呢,宁婶子是我阿娘正经请来的。”
  王凤玉嗤笑一声:“茹姐儿,我看你阿娘是糊涂了,要是请不到人,和我说一声,我帮她找一找也行啊,这么要紧的日子,怎么什么人都往家里请啊!”
  屋里头原有那各自说笑的,听了这话都停了下来,纷纷转头看向岑宁和王凤玉,屋里一时无声。
  王风玉方才那话说得极刻薄,表面上是在这么多人面前挤兑岑宁一头,实际上是在变着法的贬陆云川,毕竟陆云川是家里的汉子,是一家之主。
  姚春玲在一旁听得火冒三丈,刚要起身,岑宁拿手按住她,动作间衣袖卷起,露出一片银光。
  “哎呀,好亮的银镯子!”坐在炕上的朱氏喊道。
  众人随着她的视线一齐望过去,果真见岑宁腕子上套了一対银镯子,足有拇指那么粗。
  “宁哥儿这対镯子得是实心的吧,瞧着真有分量。”
  “样式也好看,这会子镇上铺子里的银子贵着呢!我本想给我闺女打根簪子,都没舍得。”
  几个婶子互相使了眼色,你一句我一句的,再加上姚春玲的应和,直说得王凤玉脸色铁青。
  岑宁看向王凤玉,不仅没气恼反而语气如常:“倒不怕各位婶子笑话,我们家确实不是什么丰裕人家,这対镯子也是我阿娘给我压箱底的嫁妆。但就当作没这镯子,我今日收拾得干干净净,还特意换了身衣裳来向茹姐儿家讨杯喜酒,怎的在婶子眼里就是穷酸气了呢?”
  岑宁这话说完,屋里头各位姑娘婶子们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
  是啊,难道身上没一件两件首饰的,就是穷酸了不成?
  大家都是庄稼人,都是在土里刨食的,王风玉说这话到底是在瞧不起谁呢?在座各位也不是人人都能打得起岑宁手上那対镯子的。
  果不其然,默了半晌,屋子角落里有个婶子凉飕飕地说:“凤玉婶子,你不穷酸,你不穷酸昨儿买豆腐时,做什么还为着那一个铜板和刘姐吵嚷半天呢,怕不是把平日冲人抠搜下来的钱拿去打首饰了吧,倒是外香里臭的。”
  “你……他……”王风玉捂着胸口,抖着手来回指着岑宁和那婶子,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她以为岑宁年纪小不爱说话是个好拿捏的,谁知道和姚春玲一样,这竟也是个牙尖嘴利的!
  屋里的气氛陡然僵住,还是茹姐儿机灵,出去捧了瓜果来:“来来来,婶子婶娘们来吃些果子磕些瓜子,今儿我哥成亲,可听不得这些酸话。”
  “你——”王凤玉刚要发作,茹姐儿抓了把杏干塞进她手里:“婶娘,你多吃些!”
  王凤玉气极,碍着场合不好发作只好忍,拿了块杏干放嘴里,刚嚼两下忍不住吐了出来:“好酸!”
  屋里头响起一阵低笑声。
  姚春玲一贯瞧着王凤玉吃瘪就开心,这下子简直难抑喜色与得意,像是今日要成亲的人是她,浑身都透着舒爽。
  岑宁见她表现的实在是太喜气洋洋,端了杯茶递给她,想让她遮一遮咧到耳朵处的嘴角。
  姚春玲一边乐呵一边接过,想都不想就往嘴里送,哪成想那茶还热着,霎时睁大了一双眼睛,碍于面子,硬是吞了下去。
  幸好那茶不怎么滚,没有烫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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