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拜完了,可以同主持身边的僧童,拿个香囊,里面装有一个平安符。”江浸月提醒道。
朔望问:“你怎么知道?”
江浸月不跪佛像,看起来不像是会来昭罪寺的人。
“江与安年年过来,他拿的香囊最后都给了我,”江浸月颇为头疼,“我那都堆了十几个了!”
话没说完,身后传来一声讶异地叫喊:“江二?”
江浸月身形一顿,麻溜地想要跑,然后就被江与安提溜住了后脖颈的衣服:“不是说没时间陪我来么?”
“我——”江浸月心思急转,指着朔望道“我来陪他祈福,他……他正求神拜佛要留在指挥使身边呢……江无祸……啊不哥哥哥你轻点……”
朔望:“……”
说得好像是没什么错处,可他怎么这么想打江浸月呢?
跟着走进来的魏琛嗤笑道:“你把指挥使服侍好了,他还舍得让你离开么?一个小情人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居然还能得岑闲的青睐,我真是不明白。”
魏琛不明白,但朔望稀里糊涂地明白了。
这番话让朔望醍醐灌顶,他一脸我明白了的样子,江浸月痛苦地眯着眼看他,这货明白了什么?
明白了的朔望去和主持拿香囊,主持抬起头来看他,居然一时忘记了念经,旁边的僧童抽出一个香囊要递给朔望,被主持拦住了。
“施主,”主持慈眉善目,“你从何而来?”
朔望随口答:“远道而来。”
那施主一笑:“贫僧观施主面相,与贫僧有缘。”
他从袈裟中拿出一串用沉香木雕刻出来的,几乎可以说价值连城的佛珠串,递给了朔望:“此物便赠予施主。”
朔望连连摆手:“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他指着僧童手上的香囊:“我要那个就好了,多谢主持好意。”
主持白色的眉须动了动:“施主,此物与你有缘,名为破灾,是保平安的,施主,收下吧。”
保平安?
朔望想起来灯火下岑闲止不住咳嗽的样子,鬼使神差接了那串佛珠,道了句:“多谢。”
主持目送着朔望离开,旁边的僧童有些好奇道:“师父,您怎么把破灾给他了?”
破灾是他们师父的师兄的遗物,小僧童得叫他一声师伯,只是这个师伯英年早逝,据说二十多岁便因病去了性命。
主持捻着佛珠,没有回答小僧童的问题,重新念起了佛经。
·
·
这天岑闲在宫里面待了很久才回来。彼时天色已经灰了,他从朱雀门那出来,又碰上了礼部尚书。
礼部尚书梅奕臣向来同岑闲政见不合,但他是个老先生了,又是先帝的老师,三朝元老,岑闲敬重他,是以从未同他起过冲突。
梅奕臣站在朱雀门门口,灰色的天光撒在他绛红色的官服上,他的目光落在岑闲身上,嘴角嗫嚅了一下,叫道:“岑闲。”
满朝文武里面,敢直呼指挥使之名,并在指挥使面前拂袖而去还不被记恨的,估计也只有梅奕臣一人了。
岑闲站在原处,等着梅奕臣说话。
梅奕臣看着他伶仃的身形,叹了口气:“今日是你生辰吧。”
“是,”岑闲答道,“梅先生。”
他私底下向来这么叫梅奕臣。
梅奕臣苍老的目光看着他:“你同我一个学生真像,明明一身君子骨,为何要做佞臣呢?”
岑闲心中知道梅奕臣说的是谁,他教的学生里面,君子骨为佞臣的,也只有昭王魏以诚一个人了。
“他不是佞臣,”岑闲道,“梅先生,我会证明给您看的。”
梅奕臣一愣,正想追问几句,但岑闲已经出了朱雀门,上马车去了。
回到岑府的时候天色已晚,他正要下马车的时候,窗口处被敲了敲,张久成冒出个头来,对岑闲说:“主子,今日我们有兄弟看见有人跟着朔公子……朔公子似是发现了好几次,我们怕他不和主子说,就悄悄来告诉您。”
岑闲目光一凌,快步下了马车朝府中走去。
他跨进房内,见朔望摆了碗长寿面在桌子上,见他进来兴致盎然地招呼说:“这是我给你做的,你尝尝味道!”
岑闲脱掉外衣坐在椅子上,“你今日有遇见什么人么?”
朔望神色不变:“没有,我除了跟江浸月逛,还能找谁?”
岑闲盯了他一会儿,没有再问,低下头用筷子挑起来面条咬了一口。
朔望将不知道从哪家酒馆里面买回来的梨花白放在桌子上,给岑闲满上。
岑闲喝了一点,手一顿,朔望立时紧张起来:“不好喝吗?”
“好喝,”岑闲眼角一弯,不管看了多少次还是惊为天人的脸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漆黑的眼睛仿佛能把人看到底,再深深蛊住,“我一人喝怎么有意思,你也喝些。”
美色当前不喝不是人!朔望十分豪气地把一晚酒给喝了!
反正我比他酒量好,朔望自信地想,他一定会比我先醉的。
醉了之后就上下其手在自己身上掐出青紫痕迹,然后就可以让指挥使负责!然后就可以胡搅蛮缠先留下来了!
朔望心中满意地想。
房内的灯油越燃越少,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半夜,朔望趴在桌子上醉得不省人事,桌上棋盘棋子零落,不知下了多少棋局。
岑闲眼神清明,有些好笑地看着因为喝醉了酒正在碎碎念的朔望。
想灌醉人,结果自己倒先醉了,这点三脚猫功夫……岑闲不由得叹口气,伸出瓷白的手指戳了戳朔望的脸蛋。
朔望啪叽一下抓住岑闲的一根手指,努力睁着眼睛看着岑闲,然后拿出来一串佛珠套在了岑闲的手上。
岑闲失笑:“这是什么?”
“破灾……”朔望说,“保平安的……”
他说完打了个哈欠,但是还不肯放开岑闲的手指:“我困了……”
“困了就回去睡。”岑闲说。
“你背我……”
岑闲颇为无奈地看着朔望。
尊贵非常的指挥使大人纡尊降贵蹲下身,把这个醉鬼给背起来了。
他武功虽高,但身体不好,今日又在宫里累了一天,又陪朔望喝了酒,早就乏力了,这会儿骤然背着人走,刚起身就踉跄了一下,忍不住伸出手撑了一下桌子。
小六有些担心:“主子?”
岑闲摇头示意没事,食指竖在嘴边,要小六别出声。
他背着朔望走过长廊,走几步停一下,冷风吹过他额上细密的汗,颇有些凉。
朔望的头搭在他的肩膀,亲昵地拱了拱他的脖颈。
“别赶我走了……”朔望的声音低而哑,“你要是太担心……就把我别在你的玉带钩上……”
“谁也不许碰不许看……只许你……好不好?”
岑闲沉默许久,不知在想什么,就在朔望以为自己得不到回答的时候,他模模糊糊听见岑闲笑了笑——
“好……”
作者有话说:
那个正月十三凶日的说法是百度的。
岑闲是有一点霸道在身上的……
江浸月:这踏马就是你在魏琛的话里面懂的东西吗?!
明天应该没有……
说好这本要做大纲最后只做了主角人设还无稿果奔的蠢作者猛狗哭泣,并想在明天整个大纲……给小可爱们道个歉……「QAQ」以及在思考要不要去掉甜文的标签【沉思jpg】
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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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陷阱(一)
第二日正午, 朔望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
宿醉之后的感觉并不好,梨花白虽甘甜,但喝多了也让他有些头疼。朔望抬起头看见玄色的房梁和周边素雅的装饰, 从床上蹦了起来!
这是岑闲的寝屋!
朔望捂着脸, 完全想不起来昨日喝醉酒后到底干了什么, 他下地走了几步, 见桌上放着碗解酒汤。
外头小六正在种花,朔望昏头涨脑地出门, 问道:“你们指挥使呢?”
小六笑着说:“指挥使上朝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回来。”
朔望点了点头, 示意自己知道了,而后又补了句:“谢谢。”
他顺手翻过墙头, 到了正院那边,蹲在院子里面那棵枯枝嶙峋的树底下,和岑闲养的几只猫大眼瞪小眼。
素净雅致的正院里面, 他想了一会儿,忽然乐了, 岑闲没将他扔出去,还让他睡那间房,是不是就是不用他走了?
而雕栏画柱, 巍峨的朱雀门旁,岑闲刚上马车,就碰上了在他马车里面窝着的江浸月。
江浸月啃着糖酥,见岑闲进来让了点位置,然后伸出拍了拍沾着糖屑的手, 伸出三根手指来给岑闲诊脉。
“脉象平稳,”江浸月一边嚼糖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看来那方子还是有些许用处的。”
江浸月诊完收回手,眼尖地看见岑闲窄瘦的腕骨上面套着一串莹润的佛珠。他不由得挑眉:“朔望送的?”
岑闲点了点头,温和的眼神落在了那串佛珠上面。
“不赶他走了?”江浸月闷笑道,“你若是赶他走,可不会收下他送的东西。”
“我留他是因为有人跟着他,”岑闲解释说,“有人在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