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一板一眼地回答:“陛下吩咐了,不许您跪。”
邵望舒一顿,看了眼绑着的手腕,不可思议道:“你们就……就这样对我吗?”
“不许跪的方法有很多种啊,”邵望舒扯动自己的右手手腕,难以置信:“一定要用这种吗?”
侍卫们并不回答。
“我觉得这样不太好,”邵望舒道:“换一种行不行?”
侍卫们不说话,集体退出房间。
“喂!别走!”
“嘿!别走呀!”
“给我把绳子解开吧,我不跪了,真的。”
回答他的是门关上的声音。
房间重新回归安静,邵望舒被迫躺在床上,好缺德的招,怎么会有人想这么古怪的方法制止他?
邵望舒百无聊赖,跪又不能跪,骂又费嗓子,闷闷不乐。
秦嘉谦一会儿肯定要来看他,邵望舒盘算着接下来要用什么方法让秦嘉谦同意。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是必须的,他得陈述好自己的理由,首先要从自己的优势说起,他是适合军营的,其次自己能为军营提供助力,第三……
盘算着盘算着,邵望舒阖上了眼——跪是真的好费体力,话本子也太能扯了,上头的主角动不动跪一天,这不得把腿跪废了么?
得亏侍卫把他弄回来了,他们但凡再晚来一会儿,邵望舒都率先投降了。
疼死了,跪个鬼。
跟帝王投降又不丢人,反正全天下都要服他的,多邵望舒一个也不打紧。
大不了换个方式嘛。
邵望舒的骨气只有一盏茶的功夫。
毕竟他心里清楚得很,秦嘉谦的坚持也就彼此彼此吧,软磨硬泡总能成功的。
邵望舒睡得迷迷瞪瞪,感觉膝盖上凉飕飕的,不一会儿又火辣辣的,邵望舒困得不行,但实在不舒服,还是勉强睁开半只眼。
秦嘉谦沉默地坐在床边给他的膝盖上药。
邵望舒膝盖处的裤子被剪开两个洞,露出大片跪出来的青紫,经过一段时间发酵,显得有些触目惊心,秦嘉谦手上倒满药油,一点一点地给他上药。
“疼?”秦嘉谦放轻了手劲儿。
邵望舒还没太睡醒,懵懵地,“嗯。”邵望舒难过:“疼。”
秦嘉谦手一顿,手下力度更轻了,“朕错了,朕不该…… ”跟你置气。
他今天情绪堆积得太严重,刚被邵望舒准备离开他刺激了一把,又紧接着听到邵望舒要去让平秋锦死得不明不白的军营,事情严重脱离他的掌控,再听邵望舒顶那一句「你管不着我」,一时间没控制好情绪。
回过神冷静下来想,他跟邵望舒置什么气呢?
秦嘉谦还没说完,邵望舒已经嗷嗷叫起来:“能不能给我解开绳子?”
秦嘉谦检查了下他的手腕,都是用宽丝绸包着的,没手上,用剪刀剪开绳子,解开丝绸,邵望舒重获自由,一跃而起,蹿下床,膝盖太疼,阻碍了他的发挥,没跃好,一个踉跄,就要往地上摔。
秦嘉谦眼疾手快,一把把人捞回来。
邵望舒挣扎着要走,秦嘉谦还当他在生气,怕他掉下去,搂紧了:“别气了,朕错了好不好?朕道歉。”
邵望舒手脚并用地逃脱:“陛下你一会儿再错,先放开我,”邵望舒难为情:“我着急如厕呢!”
该死的话本子,只写那些主角一跪一整天,只字不提他们是怎么如厕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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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舒:尿急QAQ;
一盏茶是十分钟,舒舒的骨气只有十分钟。再多没有了。
毕竟也没那么傻。
第50章 尴尬
待邵望舒回来, 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气息。
秦嘉谦也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把他摁在榻上抹药。
邵望舒的膝盖只是看起来可怖,青青紫紫的, 还有的地方发了黄, 其实细细算来也就跪了一盏茶的时间。
“知道厉害了?”秦嘉谦将药油在手心抹匀了, 贴在邵望舒膝盖上。
“下回还闹么?”秦嘉谦问,“疼就长个记性, 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要这么闹。吃亏的还不是你自己?”
邵望舒用鼻子喷了口气。这人真是有意思,才还一口一个朕错了,这一会儿的功夫打量着他不生气了, 又开始摆长辈架子教训人了。
秦嘉谦也没指望邵望舒能回应他, 擦完药,径自去净手, 把窗户开了条小缝,好让风进来吹散这一室的药味。
邵望舒现在也想明白了, 秦嘉谦就是吃软不吃硬的,你跟他来硬的,他理都不理你。
可若是来个软的, 他就招架不住了。
于是秦嘉谦开完窗户, 转身,就看到满脸委屈的邵望舒。
秦嘉谦站在远处,有那么一瞬间觉得邵望舒又开始造作了, 毕竟刚刚还吹胡子瞪眼, 一副炸了毛的样子, 现在突然这个表情, 秦嘉谦很难不去猜测他是不是又开始演了。
但又怕自己小人之心——邵望舒今天又疼又晒, 还丢脸,感到委屈很正常。
邵望舒还没张口,秦嘉谦火速打断:“打住,朕不吃这一套。”
“瞎扯,你明明吃得很。”邵望舒心想,他心里吐槽,面上不耽误自己表情发挥,眼睛迷迷瞪瞪只张开一半,用手背揉了揉眼睛,声音低低的,带着点黏糊糊的尾音:“困。”
秦嘉谦准备好的一串教训的话都说不出口了,飞速铺平床,要是平时,邵望舒腿不方便,他顺手就给人抱过去了,现在秦嘉谦惧身体接触,犹豫地问他:“还能走吗?”
邵望舒心道:方才如厕健步如飞,当然能走,不仅能走,他还能跑呢。
邵望舒摇头,眼睛里都是困倦,声音也透着难受:“疼。”他不看秦嘉谦,只低头看自己的膝盖,鸦羽似的睫毛低垂着,配上他苍白的皮肤,说不出的可怜。
秦嘉谦叹口气,邵望舒大抵还不清楚,他真委屈和假委屈是两个模样的。假委屈时邵望舒的每一个动作都是精心排练过的,角度弧度都恰到好处,看起来可怜可爱,极具美感。真委屈时哪里还管这些,怎么好发泄怎么来。
面前这个……秦嘉谦很难昧著良心告诉自己这是真的。
秦嘉谦沉默地递给邵望舒一副拐杖,自力更生吧你。
邵望舒:“??”
邵望舒盯着拐杖看了许久,又缓缓抬头看秦嘉谦,秦嘉谦摊手,眼睛里明晃晃的「我不上当」。
邵望舒:……
哦,演戏失败。
邵望舒把拐杖一甩,谁爱用谁用吧,反正已经失败了,他一个多余的表演都不肯再有,非常利索地自己用双腿回到了床上,行动流畅,全无阻碍。
秦嘉谦闷笑。
“笑什么?”邵望舒斜眼睨他。
“没什么。”秦嘉谦不敢再戳他雷点,转了话题:“朕还没问你呢,怎么好端端的想去军营了?”
邵望舒平躺下来,把被子一拉,遮住脸——他今天丢的人实在太多了,无颜面对世界。
他人在被子里,声音传出来也是闷闷地:“不为什么,我想去。”
“你现在还是很想去?”秦嘉谦问。
“嗯。”
秦嘉谦道:“也不怕闷,别恼了,明儿朕带你去军营待两天。”
秦嘉谦想着他在宫里待不下去,想出去散心,索性带他出去玩两天,有他跟着,玩两天问题应该不大。
邵望舒则自动把这句话翻译成允许他去军营待一段时间试试。
邵望舒「蹭蹭」把被子拉下来:“真的?”
“嗯,”秦嘉谦看了眼邵望舒青青紫紫的膝盖,再多的不乐意也都软了:“君无戏言。”
于是第二天一早,邵望舒就被秦嘉谦拖起来上了去军营的马车,在马车上困得脑袋一点一点,非常费解地想,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毕竟他想来军营是因为表明心意失败,过于尴尬,又心猿意马,想避开秦嘉谦。
但现在……
邵望舒无语地看着在一旁批折子的秦嘉谦。
这样去军营,还有什么意义啊?
军营东面是一座不算高的山,将士们用来练习负重登山的。邵望舒一直盯着这座山看。
“想爬山?”秦嘉谦问。
邵望舒一马当先。
秦嘉谦走在背后,懒洋洋道:“今天出来的就咱俩,要是爬累了朕是不会背你下去的。”
秦嘉谦以前带邵望舒出来爬过山,邵望舒那会儿年纪小,加上不爱动,爬到山顶就不想走了,秦嘉谦叫他起来,邵望舒就装睡,秦嘉谦只能把他背回来。次次如此,从无例外。
邵望舒居高临下地睨他一眼:“谁要你背?”
“呵……”秦嘉谦道:“有志气。”
过了一个时辰,邵望舒走路的速度慢了下来。
秦嘉谦慢悠悠跟在他身后,路过果树还啃了个果子。
邵望舒艰难地行进,这破山为了训练士兵,特意给搞得坑坑洼洼,十分难走。他在凤鸣山时,都是用轻功上下山,但是跟着秦嘉谦,他也不好意思用轻功,只能两脚一步一步走。
秦嘉谦用帕子擦了第二颗果子:“还挺甜!”
邵望舒目不斜视。
秦嘉谦「啧」道:“树上就这么两个果子了,你不来一个么?我们离山顶还有一段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