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郦君月委屈得要哭,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她走到李星回面前,嘴唇一噘道:“对不起,长安侯。”
李星回内心并不想原谅她,如果只事关他一个人,那他可以轻易地原谅郦君月,可是他若出事,将会有不计其数的人跟着遭殃。
但李星回又知道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他不可能与一个女人计较,凡事得顾全大局。
不等李星回开口,昭元帝又道:“郦君月,你向长安侯赔罪诚意不够,拿出你的诚意来。”
只听扑通一响,郦君月竟对着李星回跪下来,眼中热泪滚滚,道:“长安侯,是我不知好歹诬陷你,我小心眼,我坏,请你原谅我。”
“你起来吧,我原谅你了。”
这种情况下,李星回就算不原谅也得原谅,这是给昭元帝的面子。
郦君月犹不敢起来,怕昭元帝不满意。
“起来吧。郦君月,记住这次教训,如若再犯,定不饶你。”
听到昭元帝令她起身,郦君月这才敢起来,侍立一旁。
昭元帝看向李星回,道:“李星回,你先回去吧,免得卫长缨担心。”
“臣告退。”
李星回退出紫微殿,整个紫微殿只剩下昭元帝、郦容华、郦君月和檀冲四人,依旧是没人说话,所有人都在沉默,那郦君月更是头低到胸前。
她原以为在昭元帝面前污蔑李星回,昭元帝一定会相信,而且还会将李星回和卫长缨下天牢。
可怎么没想到,昭元帝将她一通严厉斥责,还特意叫来她的阿姊。
“郦君月,从今日起回府面壁思过三个月,一日只许食一餐,禁出齐国夫人府。”
“是,陛下。”郦君月声音哽咽。
郦容华见妹妹如此形容,忍不住心疼,遂道:“陛下,君月已经赔罪,李星回也原谅了她,就不必面壁思过,她这性子哪能在府里呆得住。”
她深知这妹子的性子,若让三个月足不出府,那准会把这个妹子逼疯。
郦容华的声音刚落下,昭元帝的手便重重拍在连榻上,将她吓了一跳,赶紧起身站到郦君月的身畔。
“妾错了,不该妄议陛下的决断。”郦容华少见昭元帝如此发火,但她甚是机灵,马上低头认错。
郦君月眼见郦容华也被牵连,也慌地跪下来。
“陛下,妾今日就在府里面壁思过。”说着,莹莹泪光显现,那大颗的热泪便不受控制地从眼中落下,但郦君月不敢哭出声。
昭元帝不想多说话,挥了挥手,便斜靠在连榻上。
郦君月只好磕了一个头,倒退着走出紫微殿。
郦容华还想说什么,见昭元帝似有不耐之色,也只好告退。
此刻,紫微殿显得更安静,檀冲屏住气,倾听昭元帝的气息。昭元帝的气息很重,表明他还在震怒中,这令檀冲有些不解。
既然已经对郦君月进行责罚,为何昭元帝还会如此生气呢?
渐渐昭元帝的气息平稳,檀冲悄悄抬起头,却见昭元帝闭上眼眸,似乎是睡着了。
他想要上前提醒莫要这样睡,会着凉,可又怕打扰到昭元帝,左右为难之际,昭元帝又睁开眼睛。
“你是不解我为何会相信李星回?”
“臣不解。”檀冲老实地道,他和其他文武百官一样对李星回充满疑虑,北狄和大周交战四五十年,自从清玉公主去北狄和亲后,这战事才消停。
北狄人藏在骨子里的好战,那是不会轻易磨灭的。
他第一次见到李星回,就从李星回的眼睛中看到难以驯服的野性和桀骜,无论李星回如何的谦逊有礼,可檀冲就是觉得李星回的血是沸腾的,不安份的。
“你可知晓,李星回为何会如此了解中原文化,甚至还精通中原的武学?”
“臣不知。”
“千秋大计。”
檀冲点头,但不敢追问是什么样的千秋大计。
昭元帝也无意说是何千秋大计,道:“你也下去吧,凡市井之中有诋毁李星回的人等,责令京畿刺史缉拿,齐国夫人府三名散布流言的恶奴斩首示众。”
檀冲吓了一跳,这小小的一件事竟会引来杀头大祸。
“去吧。”昭元帝闭上眼眸。
檀冲只得起身退出紫微殿。
等檀冲离去后,闭目养神的昭元帝又睁开眼,他走到案台前,提笔一挥而就。
宣纸上写着一行字:何不请长缨,系取天骄种。
“哈哈——”
昭元帝伸开双手,仰天长笑,那豪迈的姿势仿佛拥着万里江山。
第17章
天未亮,卫长缨和李星回动身去丹丘山,据李星回讲丹丘山下有片几万亩的草地,他便想将这片草地用来建养马场,发挥北狄人牧马放羊的本事。
只是这片草地属于河溯王李傀王所有,而之前李星回也同李傀交集过,李傀始终不肯出售这片草地。
卫长缨便想先去草地瞧瞧,如果适合养马,就去求自己的父亲出面。
小珠准备干粮和水放在马车里,还特意抱了一条厚褥子铺在马车中,免得途中颠簸。
忽然赤骨走过来,一声不吭在马车里放了几袋牛皮囊盛的马奶酒,以及几块煮熟的牛肉。
小珠不满地白了他一眼,悄声对卫长缨道:“瞧他没礼的样子,都不和你打声招呼,君侯也不教教他。”
自从小珠陪嫁到长安侯府,就一直与赤骨斗气。
赤骨话不多,沉默寡言,总却总是不失时机用言语戳小珠一下,气得小珠怼他,他又偏不言语,弄得小珠怨气无处发泄。
“缨娘,你带我一起去吧,我可不想瞧他这张臭脸,好像谁欠他钱似的。”
卫长缨轻轻发笑,道:“你不看他便是,可你又想看他。”
“谁想看他?虽然他生得好,可黑不溜秋的,我才不想多瞧他一眼。缨娘,你就带我一起去吧,我在府里准要和他吵起来。你看,长安侯府里都是北狄人,你若不在,我可不得被他们欺负死。”
“小珠,赤骨可不是那种人。好了,小珠,我相信你的本事,驯服赤骨指日可待。他可是个好男人,你要把握。”
卫长缨虽嫁入几日,但冷眼瞧赤骨竟是忠心耿耿之人,和小珠一样脾性。
“打住,缨娘,你可不要有这样心思,我才不嫁北狄人。那赤骨牛高马大的,胳膊粗得能捏死我。”小珠吓了一跳。
“你呀,好好想想吧!”卫长缨又安抚小珠几句便上了马车。
李星回戴了斗笠,坐在前面赶车,到西华门时城门正好开禁,他待城外的老百姓先入城来,这才赶着马车出城。
老百姓进城是为了讨生活,一刻钟都不能耽误他们。
出城后天光渐亮,一轮红日从东方冉冉升起,卫长缨从马车里出来,坐在李星回的身畔。
“长缨,这外面颠,你还是坐里面。”
“坐外面好透气。”
旷野里带着泥土的清香,和着露水的气息,是城里闻不到的,它不是花香,却比花香更提神,微风拂过后令人神清气爽。
路上行人稀少,偶尔有一两个扛着锄头的农夫经过,向他俩投来惊讶的目光。
李星回放下马鞭,从袖中取出鹰骨笛,吹起曲子。
激烈昂扬的笛曲,仿佛万马奔腾,很容易让人心血沸腾,卫长缨在笛声的带动下忍不住想跳舞,只有跳舞才能将内心兴奋表现出来。
她爬起身,想要在车板上跳一支舞。
“小心。”李星回伸手去抓她的脚。
“我要跳舞。”
“别跳了,这上面危险。”
“不啦,我要跳。”她嘟起唇撒娇。
“好,那你只跳一下就行。”李星回哄她,不知怎的他完全舍不得拒绝卫长缨,她是他心底唯一的慰藉。
卫长缨笑靥如花,站在车板上翩翩起舞。这车板虽只有四尺来宽,但卫长缨学过鼓舞,可在一尺宽的小鼓上起舞。
她挥舞衣袖,在车板上旋转,李星回一边吹笛,一边注视她的舞姿。
柔软的身姿宛若春风拂动花枝,眼波千回百转,柔情似水,眉梢尽显妩媚娇羞。
忽然马车猛地一震,车轮轧到一块手掌大小的石头,车体微微倾斜,卫长缨的身子向马车外倒去,瞬间李星回飞身而起抱住卫长缨,两人一齐摔到马车下。
在落地的刹那,李星回将卫长缨的身子往上托,他的身子向下翻转,只听砰地一响,李星回的后背结结实实砸到草地上。
卫长缨惊魂未定,脸色煞白。
“长缨。”李星回摸着她的面颊,她的肌肤出了冷汗。“没事吧?”
“我,我没事,你呢?有事吗?”摔倒时,她趴在李星回身躯上,只稍微感觉到一丝震动。
李星回撩起她鬓前细软的发丝,笑道:“我当然也没事。”
“可你摔得很重!”卫长缨咬唇。
“我皮厚肉粗摔着没事,在北狄,哪天不要从马上摔下来几次,我们从小就摔习惯了,不碍事。”
卫长缨定定地瞧着他,从来没有一个男人能让她如此有安全感,被保护着,这种感觉即使是亲生父亲也未给予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