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缨,你把眼睛闭上,等我让你睁眼时你再睁开。”
“嗯。”卫长缨闭上眼眸,将头靠在他宽厚的肩上。
李星回左手从腰间拔出弯刀,横在胸前,向前迈去。
他原来生性好斗、好狠,决不服输,可自从来到大周后他便收敛了本性,变得沉稳,彬彬有礼,和那凶狼一般的少年相去甚远。
只是,他能忍别人辱他,但决不容忍有人辱卫长缨。
弯刀在手意味着流血,李星回不愿意卫长缨看到,他记得他第一次见血时,还做了好几天的噩梦。卫长缨是他心中的神,神是不应该见到血的,神只应该见到太阳、月亮、云彩和鲜花。
郦君月瞧到他背负卫长缨,一手持刀,神色之间毫无狼狈,犹如猛虎傲视世间众生,那副不屑的姿态不禁令郦君月动容了,但也更气了。
“你们这些狗奴才,快给我抓住他们。”
郦君月见这些仆从只敢吆喝,却不敢动手,气极败坏。
众人哪敢动手,他们并不懂武功,只不过仗着人多势众,有些蛮力罢了,但面对的是李星回,那周身的气势就让他们不敢上前,生怕自己成了刀下鱼肉。
他们只是吆喝着,棍棒向李星回打去,但却离他有着几尺远的距离,伤不着李星回分毫。
郦君月瞧着李星回的身影,暗道:“原来他如此勇猛,怪不得我在京畿没发现有比他出色的男子,可他怎么却娶了卫长缨?”
她越想越气,骂道:“你们这些没用的奴才,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他一个人吗?今天谁要是不给我上,我马上把他赶出去。”
但是,众奴仆们还是不敢上,性命要紧,只是吆喝助威。
李星回毫不为动,这些人不过是虚张声势,他背着卫长缨向前走去,那些仆从纷纷后退,就是不敢阻住他的去路。
眼见着李星回要走出花园,郦君月无计可施,又恨这些奴仆贪生怕死,大声道:“你们今日要是把他们抓住,每人赏黄金一千两。”
果然众赏之下必有勇夫,一千两黄金这可是一辈子意想不到的财富,人为财死。
众奴仆们相互看了一眼,举起棍棒刀剑终于向李星回冲去,只见刀光火石之间,什么也没看清,只听噼里啪啦数声巨响,众奴仆们倒在地上,手中的棍棒已经断成两截,不住地发出哎哟□□声。
李星回背起卫长缨,头也不回地踏过他们的躯体向前走去。
其中有一名仆从想从他背后袭击,举着半截棍子向卫长缨的头部砸去,但李星回似乎背后长了眼睛,倏地转身,手中弯刀的刀柄便磕在那仆从的下颌骨下,顿时那仆从下巴脱臼,痛得哭爷喊娘。
“李星回,李星回。”
身后郦君月喊得声嘶力竭。
“李星回,我此刻就去宫里见陛下。”郦君月紧紧咬住嘴唇,唇上被咬出血犹自不察。
第16章
李星回背着卫长缨走出齐国夫人府,身后的吆喝声渐不可闻。
马车还停在路边,那马瞧到李星回,仰头长嘶,甩动尾巴向李星回示好。
李星回踏上马车,掀开帘子进去,然后才将卫长缨放下来。此时,卫长缨仍是紧闭双眸,浓密的睫毛被微风拂动不停地颤抖,面颊上些些染了些红晕,仿佛是睡着一般。
瞬时李星回笑了,这女人又乖又可爱,说不让她睁眼睛,她就真的不睁眼。
“长缨,好了,可以睁开眼睛。”他呵呵地笑。
温热的气息直扑卫长缨的面颊,那红晕逐渐扩散,将整张脸染得像初生的桃花,娇羞动人。她缓缓睁开了眼,可她一睁开眼,就触到李星回野狼般的眼神,他的脸离她很近,几乎就在咫尺。
从口鼻中喷出来的灼热气息,就像李星回的眼神那样撩人。
卫长缨不敢看他,微微垂着头。
“怎么又不敢看我?我是你夫婿,你怕什么?”李星回笑得十分猖狂。
明明是他总是一副不怀好意的眼神,让自己羞涩。
“你,你不怀好意。”卫长缨声若蚊蝇。
李星回偏听到了,他抬起卫长缨的下颌,道:“我愿终生对你不怀好意。”
卫长缨脸更红,不过她知道李星回虽口无遮拦,但出自肺腑,且这种话他也只是对自己说,在他人面前倒是挺守礼。
“该赶车了。”卫长缨提醒他。
“对,我们应该回家。”李星回起身,刚掀起帘子,他又俯下身,飞快地在卫长缨唇上一啄,不等卫长缨反应过来他已钻出马车。
回到长安侯府已是午时末,夫妻两人商量对策,以齐国夫人郦君月的个性,十有八九会去昭元帝面前搬弄是非。
等卫尊那边查出流言的源头时间上来不及,估计这时郦君月已经去了皇宫。
李星回换了朝服,现在只能是坦然面对,进宫向昭元帝禀明情况。
“阿郎,我和你一起进宫。”
李星回摇了摇头,握住卫长缨的手,道:“在家里等我,陛下是贤明之君,他不会听信一面之辞。”他嘴上虽这样说,但心里的想法却是卫长缨不去的话,如果得知有什么意外,也能有时机逃走。
若两人一起入皇宫,昭元帝相信流言,那就是夫妻双双被擒。
此时李星回深刻地感受到,卫长缨当初决定嫁给他是要付出多少的勇气,因为嫁了他就意味着要随时失去性命。
“长缨,我很庆幸能做你的夫婿。”
忽然他用力抱紧卫长缨,虽然他们做夫妻也不过是几日的时间,可仿佛已经做了几十年的夫妻。
卫长缨在他的拥抱下几乎喘不过气,但越是拥抱得紧,她越是感到幸福。
如果李星回不深深地依恋着她,又怎会抱她如此紧呢?
“我也很庆幸能做你的妻子。”
“那我就心满意足,此生无憾。”李星回两眼酸涩,话一说完他就松开卫长缨,向门前走去。
这时小珠也慌慌张张到了门前,见到李星回眼眶发红猛吃一惊,再去看卫长缨也同样如此。“君,君侯,宫里的檀少监来了。”
檀内侍是檀冲,他入宫后就受封为内侍省少监,从四品,官阶虽不算高,但深得昭元帝信任和依赖,他忠心耿耿,和昭元帝几乎是形影不离。
李星回回头瞧了卫长缨一眼,其实檀冲突然来府,原因不言而喻。
“长缨,等我回来。”说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屋门。
此时再不走,他就会一直留恋卫长缨的温柔。
檀冲在正堂前的庭院等待,他打着背手,仰头望着天空,听到脚步声他立即回过头,向李星回拱手。
“长安侯,陛下宣你进宫。”
两人骑马赶往皇宫,路上檀冲一句话不说,李星回也不追问,因为以檀冲的为人,即使追问也不可能从他嘴里套出什么。
马跑得飞快,如离弦的箭,瞬刻后皇宫在望。
在天同门前两人下了马,依旧不发一言,一前一后踏入天同门。
从天同门到昭元帝所在的寝宫紫微殿,还要经过天梁门、天相门、太阴门、太阳门四个宫门,每个宫门前皆有禁军守卫,城墙上也埋伏着箭弩手,人只要进来就插翅难飞。
紫微殿前的禁军有百多名,内列手持刀剑,刀剑出鞘,外列手持弓箭,箭在弦上。
当李星回和檀冲来时,所有人眼神都放在他俩身上,那眼神凶狠又残暴又敏锐,像审视猎物一般谨慎又毫不留情,杀气外泄。
紫微殿里静悄悄,从外面听不到一丝声音。
檀冲先踏入紫微殿,但是他踏进去后,却下意识地回头瞧了李星回一眼,向他点头。
李星回跟在他身后进去。
紫微殿里有三个人,昭元帝面色深沉坐在白虎皮铺的连榻上,郦容华也坐在连榻上,但只坐在边缘的位置,她的旁边是郦君月。
郦君月没有坐,而是低头侍立一旁,脸上的神色并不好看。
檀冲和李星回单膝下跪行礼。
“起来吧。”
昭元帝挥了挥手。
二人站起,毕恭毕敬。
“李星回,市井之间传的一些话,你都听说了吗?”
“听说了。”李星回直言。
“那你有什么说的?”
“清者自清。”
昭元帝哈哈大笑,道:“好一个清者自清,李星回,除了这四个字,你没有别的要说吗?”
此时此地,李星回也没法说别的,只能用这四个字表明自己的心迹,因为说再多只会愈描愈黑,若昭元帝相信,那这四个字就足够。
若不相信,他便是替自己辩解几千几万字也是徒然。
昭元帝盯着李星回瞧了一会,李星回站得毕直,目光垂垂向下,不与他直视,神色坦然。
“好,清者自清,朕相信你!”昭元帝笑起来。
李星回再次单膝跪下,道:“谢陛下信任之恩,臣永生难忘,愿为陛下誓死效忠。”
“你起来吧。”
李星回起身。
“朕已经责罚过齐国夫人,撤消她齐国夫人的封号。”
顿时李星回惊呆,没想到在自己来之前已经发生过这多事。
“郦君月,此刻你便在朕面前向长安侯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