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可是李星回娶亲的好日子,张击衣这样为难他,可是不好。”
“闹闹喜庆,郎舅不打不相识,哈哈。”布衣男子又大笑,他笑得很大声,前面有人回头看他,他故意张大嘴,装作咬人的样子去吓对方。
那人只当他脑子有病,低声骂了一句,便又去瞧前面。
“主人,我们走吧,出来很久了。”檀冲大概是怕惹出事来。
“不急,瞧瞧,过会带你去饮喜酒,不醉不归。”布衣男子兴志昂然。
“是。”檀冲不敢再劝。
大门前李星回与张击衣打得难分难解,遮天蔽日,一群人看得纷纷叫好,早忘记这是在迎亲,便连李星回带来的族人都看得出神。
他们迫切希望李星回能赢,但那是为了李星回的个人荣誉。
管事葛妇人在门里偷瞧,其实按卫尊和李元青原定的安排,当三位君侯念了催妆诗后便开门请他们进来。可是张击衣却说,先要和他们比试,只是随意比一下,不会为难。
想着张击衣是李元青的儿子,葛妇人便就答应了。
但现在张击衣和李星回打成这样,伤了谁都不好,葛妇人不禁害怕,又怕误了吉时。
犹豫好半晌,葛妇人决定去禀报卫尊,这可是陛下定的姻缘,若砸在张击衣手中,自己难免也会有责任。
此时月华苑内,卫尊正和李元青欢欢喜喜地接受两个女儿的拜别和养育之恩,李元青洒了几滴泪,养了十七年的女儿如今要嫁到别人家里去,心中颇为不舍。
“大喜的日子就别哭了,她俩个就嫁在京畿,想她们了就叫她们回来。”卫尊劝她,忽然见到葛妇人慌慌张张跑来,便问道:“出什么事了?”
葛妇人也是李元青的陪嫁宫女,来到尚书府后便当了管事,因她机灵能干,李元青便让她管理府中一切大小事务和银钱来往。
“驸马,大郎君和长安侯打起来了。”葛妇人捂着胸口喘气。
这个“打”字用得有些严重,李元青马上不满,道:“不就是拦门吗?刚才二郎子和三郎子都说了,只是稍稍比试几招。”
“不是比试啊!是真打起来,打得好吓人。”葛妇人哪见过这种阵仗,那可是真刀真剑,会要人命的。
李元青仍是觉得葛妇人言辞夸张,她儿子一介文弱书生的模样,纵然在东华岛学艺,那也只是让他强身健体,如何能和李星回这种人高马大的北狄人打。
“他们怎么个打法?”
葛妇人嘘了一口气,双手比划,道:“大郎君先是用扇子,那扇子前面有好多个削尖的铁刃,长安侯使的弯刀,两人打了很久,后来长安侯的弯刀削断大郎君铁扇上的铁刃。”
说到这里,葛妇人学着张击衣甩扇子的动作,又道:“大郎君把扇子收起来,然后那扇柄里又冒出来一把剑,现在两个人打得昏天暗地,飞沙走石……”
“行了行了,你说的这是妖怪来了吧!”李元青冷起脸,心中完全不相信。
“长公主,你在这里陪着,我去看看。”卫尊倒有些相信,他早就担心张击衣会在今日闹事,果然并不是多虑。
朱律和王琅玡心中也甚奇怪,他们都与张击衣交过手,张击衣虽会功夫,但不应该是李星回的对手。
“岳父大人,还是让我出去看看。”朱律忙道。
王琅玡也好奇得不行,也赶紧随在朱律后面说出去看。
“这哪行,你俩是来迎亲,进了门再出去又进来,两进两出的这像什么话。相公,我和你一起出去,我是击衣的阿娘。”李元青慌地阻止。
“那快走。”卫尊也无暇考虑太多,如果外面真如葛妇人所说,那他尚书府的脸就是丢尽了。
两夫妇快步赶向大门外,途中李元青险些摔倒,等到门外果然情形如葛妇人所说,只见张击衣和李星回打得难分难解,地面上尘土飞扬,一大群人围观叫好,气得卫尊差点两眼一翻就晕过去。
“气死我了。”
准保明日全京畿都会传出他继子和女婿在迎亲这日打斗,误了成亲吉时,到时他尚书府的脸面往哪里搁,不但成为同僚的口中笑柄,还会是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击衣,别打了。”
李元青的声音喊出去后恍若被无形的东西吃掉,一声余声都不剩,众人的欢呼声早压过他的声音。
卫尊想上前阻止,但前面刀光剑影,两个人的身影打出了几十人的幻影,这种情况卫尊哪敢上前,只怕他们打疯了,自己凑上去就是血肉模糊。
“快阻止他们,把他们分开。”卫尊令下人去拉开他俩。
“相公,这这这……”
下人们一脸为难,他们也不是傻子,这种情况上前去人没拉开,自己搞不好身首异处。
“急死我了。”卫尊捶胸顿足,一个个都不省心,以后的日子只怕有的苦果吃,这全怪李元青招惹来这三个女婿。
卫尊甚至还怪起自己当初不该娶李元青,若娶个平常女子,哪来的这么多烦恼。
“若不是图她长公主的身份,我才接受她带一个反贼余孽进府,没想到给我生出这么多的麻烦,也带累长缨受气。”
卫尊愈想愈是悔不当初,担心李星回会背叛大周,这个张击衣才是真正反贼的种。
他被昭元帝诛灭九族,难保不会报仇雪恨,到时自己势必会受牵连。
卫尊瞅着天色,至少是申时中,再不迎亲可就真误了行礼的吉时。再者他们两个打成这样,朱律和王琅玡也无法走。
场中李星回全神贯注应付张击衣,张击衣虽然气力不如他,但剑法远比他的刀法精妙,且出剑的速度快如闪电,他完全不能分心。
李星回也早就察觉张击衣的耐力不如自己,因此唯一打败张击衣的方法就是消耗张击衣的耐力,时间一久张击衣气息紊乱便会自露败脚。
他几乎看不见周围的人,也听不到任何声音,眼耳鼻身心全部放在张击衣的身上。
当然他对张击衣也是打心眼的佩服,这个年纪和他差不多的中原男子竟有如此出神入化的剑术,实在是出乎他的意料。
“等日后他耐力增长,我便不是他的对手了。”
当李星回自惭形愧时,这时张击衣也在自惭形愧,本来以为一身海外绝学可以在中原无敌手,没想到初次露身手就遇上劲敌。
“待他苦练刀法,我必败在他刀下。”
两人各有所长,正是棋逢对手,半斤八两,这时谁也不能有丁点疏忽,打成这样已经不可能点到即止,稍有不慎必是见血。
张击衣目光向下,余光落在手中握着的铁扇上,这把铁扇上布有许多机关。
他的气力消耗太多,微微露出疲态,不能与李星回再打下去。只见他手在扇柄上轻轻一抚,扇柄上出现一块指甲大小的圆镜。
此刻是申时末,太阳犹未落山,圆镜被阳光一照,那光芒直扑李星回的面上,刺得双眸生痛,什么也看不清。
李星回来不及多想,手中的弯刀划出,但瞬间听到众人一声惊呼。李星回只当是自己情急中伤到张击衣,定睛一看,只见前方一丈多远有一名年轻美貌的女子。
那女子手中握着一把孔雀漆柄小团扇,但团扇只剩下小半,原来他用力挥出的一刀势不可挡,张击衣为避其锋已闪躲开来。
这女子正好从门里出来,虽隔着一丈来远,只是那刀气强劲,仍是割破女子手中的团扇。
“仙女下凡了。”
第10章
众人目不转睛地盯着卫长缨,只见那小半团扇难掩一张姝丽娇艳的芙蓉面,额间翠钿映着水波似明澈的眼眸,氤氲着微微的清光,挺拔翘挺的鼻梁,玲珑小巧的嘴唇半遮半掩,恰如才沥好的胭脂能滴出香露。
乌发如云堆叠高耸,九鸾凤钗飞于发髻正中,两侧各插六枝凤形缠枝镶金步摇,缀以五彩玉,鬓前各嵌一缕金丝流苏,耳后博髻覆上各种珠玉翠叶翠云。
娇柔纤细的身段裹在青绿翟衣里,仿佛是春水做的可人儿,她的眼波流转,众人的心都跟着扑通乱跳。
“仙女,这是仙女。”大家都在赞叹她的美貌。
“像画里的神女,比神女还要美。”
李星回静静地凝视卫长缨,手中的弯刀垂在腰际,他认出了卫长缨。
或者说,他认出卫长缨的眼眸。
一个人再怎么变,但那双眼眸是变不了的。
可这个时候他还是太讶异,讶异到不知怎么办,毕竟他从未经历过这些事。
卫长缨的目光也在望向他。
适才小珠见朱律和王琅玡皆已来迎亲,唯独不见李星回来,她心里着急便悄悄跑出来看,不料看到李星回与张击衣在府外恶战,遂赶紧告知卫长缨。
卫长缨担心他俩受伤,慌地出来阻止,但今日是喜日,她便以团扇掩面。
不料刚出来,手中的团扇便被李星回的刀气划破,未等到李星回的却扇诗,却先让他见到了真容。
卫尊头晕脑胀,这个女儿怎么独自跑出来,果然是女大不中留。他身子歪了歪,一旁的李元青赶紧扶住他。
唉!他的三个女儿都恨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