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世严诧异地看着那撮头发,蓦地就反应过来,慌张地往城外赶,直追到城外,看到了形单影只的阿念。他追上去一把按住阿念的肩:“小念,别走。”
阿念被冷不丁拍一下,被林世严一把拉进道旁的树林子里。林世严举起那只香囊:“里面是我的……”
话未说完,对上了阿念哭得通红的双目。林世严一顿,甚么也不说了,搂住阿念便低头狠狠吻住他的唇。
“唔!”
林世严的气息覆盖上来,阿念的头脑就懵了。他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脑中一片空白。他都不知自己是何时紧紧抱住他,也不知二人缠吻了多久。待得唇分时,二人都是大喘。阿念狼狈地擦擦嘴,神色既懊恼又悔恨,别过脸去,不愿再看那只出卖了他的香囊。
“小念,看着我。”
阿念仍将脸别开,林世严认真道:“看着我!”
阿念勉强抬起眼来,林世严道:“你有难处,不说与我听。但我也不会放你一人去解决。”
阿念咬着牙,然而林世严并不放过他,反而更坚定:“我说过,我是你的狗。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终有一天,你会信我。”
听了这话,阿念瞳孔骤缩,惊讶地瞪着林世严。这话只有在他们两人之间说过,林世严失忆后,阿念从未提起过这话来。
为何他知道他说过……
难道……难道他……
林世严的眼黑白分明,清澈得好像孩童。看着他的眼睛,渐渐的,阿念便明白了:“你……”
“一点点,”林世严道,“偶尔会想起一点和你的事。昨夜听到你和秦烨说话,我又想起了一些事。”
阿念低下头,肩微微地颤。许久,他竟轻笑出来,似乎是释然了。他抬起头,眼中还带着泪花:“那太好了。下半辈子你都会记得我。”他再不要强,一把将林世严抱住,将鼻子埋进他的胸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将实情告诉你。你愿听吗?”
林世严并不明白。他用独臂揽住阿念的肩:“唔。”
“我只剩半个月了,严哥。”阿念轻声道,“我再不离开你了……”
第27章
听阿念道出事情的原委后,林世严的面色凝重得可怕。他久久地沉默,目中透露出深沉的怒气。这样的林世严让阿念不安。阿念见过林世严杀人,知道这是杀气。
“严哥?”阿念试探地轻喊一声。林世严不应,浓眉紧锁。阿念试着握住他干燥粗糙的大手,林世严并不拒绝。
阿念摸摸林世严的脸,温柔道:“严哥,不要这样。我愿为你去死,是我想要的,怪不得别人,更怪不得你。”
林世严听到这“怪不得你”,目光更是一暗。他抓住阿念的手,不由分说将他往城里带。阿念被他拖着走,一头雾水道:“你带我去哪儿?”
林世严:“回武馆。”
阿念连道两声“你慢些!”林世严方才慢下脚步。他仍拉着阿念的手没松开,沉默着向前走。阿念偷偷地抬头看看林世严严肃的面孔。他是那么高大,俊朗,阿念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暖意。他回握住林世严的手,二人便这样牵着手走回了武馆。
林世严带着阿念找到那傻子阿关时,阿关正蹲在院子里剥松子,恁大一个块头蹲在那儿,剥一个吃一个。林世严在地上捡了个石子,暗中发力,石子嗖地一声便朝阿关飞去。阿关头也不抬地将石子夹住,睁大眼好奇地盯着石子看了半晌,才抬头看他们。看到他利落的动作,林世严目光微闪了一下,侧首看阿念:“小念,我回来之前,让他跟着你。等我十五日。”
说罢转身就走。阿念一头雾水,追上去:“等你?你去哪儿?”
林世严不答,阿念忙扯住他:“你站住!”
林世严:“我不能带着你走。放心,我一定会赶回来。”
“林世严!”阿念见他不肯直说,气急败坏地直呼其名,“你究竟要去做甚么!”
“哪里也不要去。月圆之日,便是我回来的日子。”林世严低头,在阿念额上亲了亲,“我回来,便与你成亲。”后退一步,深深地看着阿念。而后纵身一跃,跃出了高高的围墙。
“严哥!”
待阿念追出去,已再找不到林世严的影子。他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处,回想林世严的话。
“等我……”
他要去做甚么呢……连高昆都没办法救他,严哥又有甚么办法呢……
千万不要是危险的事……严哥千万不要受伤……
一想到林世严临走时那不要命的眼神,阿念便害怕起来。他不顾一切地往城外赶,然而一直赶到城门口,都没有再见到林世严的影子。
不远处的树上,林世严像只猫一般静静地潜伏着,目光随着阿念而动。他一直跟随着阿念再次回到武馆,看着他安全地回到屋内,方才离开。
七日后。西江鸟鸣山脚下出现了一个独臂的男人。鸟鸣山乃毒门所在之处,周围鲜少有人经过。山后有一条小径,这一处地势复杂,进可攻退可守,从这一处潜伏上山乃是最佳。
林世严脚步极轻,借助树木隐匿身形,一点点往山上靠近。走到半山腰,他踩到一片树叶。窸窣一声,他停下了脚步,微眯起眼,静听周围有动静。
不好!
唰地一声从灌木中跳出三四十个小喽啰,迅速将林世严重重包围起来。林世严眼尖注意到他们手里的吹针和暗器,稳住身形没有动。这些小喽啰手中的武器看似其貌不扬,一旦攻击,便会射出暴雨一般的毒针来,针上啐的毒哪怕只是擦破皮肤都能瞬间要了人命。容不得半点闪失。
小喽啰戒备地瞪着林世严,防止他有丝毫异常举动。其中一人道:“李念,门主请你走一趟。”
林世严面色阴沉,不动声色地扫视了一圈。确定再无退路时,他一声不响地跟上了那带路人。林世严被带上山,来到毒门中。他们将他带到堂上,然而门主向南并不在里面。
林世严:“带我去见向南。”侧首时,余光瞥见有人在动武器。电闪雷鸣一瞬间,他猛然闪身,躲过了一根飞针。说时迟那时快,随他而来的那三四十个人见他反抗,突然发作,飞针齐发,一时间银光闪烁,如瀑布般朝林世严窜去。林世严大喝一声,纵身跃起闪身避开突袭,长臂一挥将数人击倒。然而密匝匝的飞针不见少只见多,一路追着林世严灵活的身影扫射。林世严矫健如豹,越来越多的人被击倒,堂中被惨叫声充满。只是眨眼功夫,那三四十人全数倒下,飞针彻底偃旗息鼓,只剩下林世严杀气腾腾立在那处。
一抹血迹从他手背上渗出。林世严低头看看那细微的擦伤,浓眉一皱,知道中招。下一刻,他便感到浑身无力,两脚发软。他料到要不好,立刻点住自己的穴,然而已是太晚,他好似被人抽走了骨头,身体越来越使不上力,直往下沉。他踉踉跄跄地撞到门口,支着门费力地将它推开,却见门外早已站着许多人,正候着他。林世严无法站直,倚着门看了一圈,在那群人中间站着一人,那人男生女相,眼梢微翘,肤白貌美,正是毒门门主向南。
向南见了那一屋子倒下的手下,又看到林世严那模样,反倒笑起来,击掌道:“好,好漂亮的功夫,本座果然没有看错你。”
林世严吃力道:“解药……给我。”
向南走上前,以扇子抬起林世严的下巴:“解药?本座看你活得好好的,要甚么解药?”
林世严怒瞪着他:“断肠催魂丹的解药。”
向南冷笑一声,忽然一掌打在林世严胸口。那一掌用上了五分内力,林世严闷哼一声,被打入屋中,重重撞到墙上,又摔到地上,呕出一口血来。林世严中了蒙汗药,根本无法动弹。向南走进屋中,慢条斯理道:“你还有脸来要解药?你以为本座开的是慈善堂?你要知道,你之所以活到现在,是因为采苓不让本座杀你。”他俯身,单手便将林世严提起来,抬起膝盖往他肚子上狠狠地顶,一下又一下,直到林世严又呕出一口血来。仍不解恨,便把他扔到地上,对着脸狠揍了几拳,将林世严打得满口鲜血,一只眼肿得睁不开了。
向南冷笑道:“本座要你明白,背叛本座的代价。”抬手示意手下,“把寄生蛊拿来。”
“住手!”一声清亮女声。
向南听到那声音便叹了口气,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来了:“采苓,本座不是叫你莫要出屋?”
向采苓推开门口阻挡的手下,气急败坏道:“爹爹,你竟敢把他打成这样!要是他死了,我也不活了!”她扑到林世严身上,哭得花容失色,“李念,李念,你没事吧?李念,你千万不要死啊……”
向南见采苓如此痴情,只怕被下人看了笑话,便将门口众人都遣散。
林世严被采苓逮着摇晃,喉间被血呛到,咳了几声,哑着嗓子道:“给我断肠催魂丹的解药……”
向采苓一怔,听到他要解药,难以置信道:“你是为了解药才回来……你身上的毒不是已经被那贱人吸走了吗?”大声,“你是为了那贱人才回来!你……!”连抽了他好几个巴掌,“你只想着那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