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后的结果表明,也不是他生的。
……
屋内众人顿时脸色古怪有之,受打击有之,惊奇有之,只有姜柏奚乐的不行,重新走过去将那团哭吧精接进了怀里,低头吧唧亲了下他的小脸蛋儿,得意道:“果然跟我亲。”
云倾棠酸的不行,强烈要求又试了几次,最后气成棒槌地翻身朝墙,干脆眼不见心不烦,默默悲伤成河,咕哝道:“不跟我亲便不准给我送来了,吃奶也由你喂。”
屋内众人顿时齐齐抽搐眼角,如此鬼畜奇异的场景怕是天下间只此一家。
“我喂便我喂。”姜柏奚不以为意地挑挑眉,吩咐手下化来了一小碗灵芝露,抱着姜清晏有模有样地给他喂了下去。
原本就亲近她的小东西顿时跟她更亲,吃饱喝足后在她怀里咯咯笑了起来,不过到底是刚出生没多久,没一会儿便又困顿的睡了过去。
姜柏奚低头看了看,将他重新抱起放进了云倾棠身子内侧。
云倾棠翻着白眼儿道:“别给我送过来,他跟你亲。“
“别扭的死女人。”姜柏奚凉凉看了云倾棠一眼,“说你胖你还喘上了。”
两人又准备互掐一番,蓝歌忽然自窗外落下,语气有些焦急道:“皇上!”
“什么事儿?”姜柏奚眼皮儿骤然跳了一下。
“祁城一战之后,九公主殿下忽然自营帐内闭而不出,连续三日,未曾有人能够探查出原因,也没有人能够见得到她。但凡有闯营帐者,包括花将军在内,都通通被毫不留情地打了出来!”
蓝歌话落,众人的心齐齐沉了下来,如此变故,除了是事关景染,还能因为什么。
德钦老王爷的胡子狠狠抖了抖,姜柏奚看了他一眼,立刻抬步往外走,脸色难看道:“那边儿……有什么消息传过来么?”
“没有,连景世子那只灵鸟,据说也已经两个月未曾回来过了。”
“备马。”
“是!”
……
天公不作美,在赶赴祁城军营的路上,连绵的大雨片刻未曾停歇过。
原本就已经慌乱了数日的将士,此刻见到刚刚生产完的姜柏奚竟冒大雨连日赶过来,心下更是惊骇不已,纷纷难以抑制地猜测开来。
祁城是乌荔京城之外的最后一座屏障城池,本身青越和甘丘的兵马势如破竹,这一战之后已经将荔帝逼进京城的方圆之地,乌荔也仅仅所剩三十万兵马防守,倘若一鼓作气,彻底结束这场长达一年有余的战争,开创新的伟业指日可待。
可偏偏在这个时候,生出了不为人知的变故。
军心虽称不上惶惶,可总归是慌乱涣散,不是最后决战的好时机,花青墨已经下令在乌荔京城外驻扎停守,十日有余。
姜柏奚浑身湿透,直接自马背上飞身而起,从百万兵马的头顶飘向了中军大营。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凌厉的大力果真毫不留情地打了出来,饶是姜柏奚,也用尽了十成的功力才堪堪接下来,同时被打退了三尺有余。
百万兵马齐齐哗变,在瓢泼大雨之中发出震耳欲聋的馈声。
姜柏奚脸色难看地再次走近,在下一次大力打来之前,不躲不避地厉声道:“你就是想死,也至少看看她留给你的信!”
强劲的大力在姜柏奚话落后消弭于无形,花青墨拄着剑,抿唇看着姜柏奚走进后,转身指挥起百万兵马。
天色本就昏暗,偌大的营帐内更是寸灯未点,一片模糊。
姜柏奚刚刚走进的脚步顿了一下,目光缓缓在账内扫了一圈儿,落在斜面仰躺在软榻上的人。
长孙祈沐闭着眼,长长的睫毛覆下一层厚重的阴影,饶是在暗无光色的地方,也能看出她脸色从未有过的苍白。
姜柏奚沉默了许久,将眸光移向榻边的矮桌,上面有一团轮廓模糊的东西,看起来像是某种植株枯萎之后的样子。
她身子忽然一震,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夜灵草。
传说中与神祇一族之人命数息息相关的东西,相当于一个人的魂灵,倘若属于一个人的夜灵草枯萎了,那也就意味着——
营帐内一片死寂,长孙祈沐始终一动不动,一言不发,看起来就好似没有气息一般。
姜柏奚紧紧抿了下唇,忽然抬步走过去,直接将一封信扔到她脸上,冷声道:“一株草而已,能说明什么,你是亲眼见到她的尸骨了还是看到她的魂魄了,就这么迫不及待地想陪她去死?”
长孙祈沐仍旧没有丝毫波动,也没有抬手去拿开脸上的信封。
等了一会儿之后,姜柏奚刚要再开口,长孙祈沐忽然偏了偏头,脸上的信封长滑而下,她抬起胳膊盖住眼睛,压着嗓子缓慢嘶哑道:“两个月……云灵也未曾来过了。”
姜柏奚嗤笑一声,“这又能说明什么?那只鸟既然是灵兽,自该在危急的时候从旁护着她,而不是来回胡跑。”
长孙祈沐身子忽然颤了一下,姜柏奚紧紧盯着她,继续道:“再者,就算她人死了,你不亲眼看上一眼她的尸骨便在这里要死不活,万一她还活着,你却死了,可能甘心?”
长孙祈沐唇角艰难地动了动,姜柏奚又道:“即便她当真死了,可她留给你最后的话你还未曾看过,不起来看一眼?”
她的声音不含丝毫感情,但冰凉的潮意忽然汹涌而出,长孙祈沐死死盖住眼睛,哑声道:“她想用什么……捆住我?”
“她都死了还能捆住你?放心,你们两个这么可歌可泣,你就是被她捆住不去死,我也会送你去死的。”姜柏奚嗤笑了一声,凉凉道:“想知道她留了什么话,自己看!”
长孙祈沐的脸色从苍白趋向透明,良久之后,她缓缓坐起身,手指颤抖地缓缓捏起掉落在榻边的信笺。
封面上熟悉至极的四个字瞬间让汹涌隐忍了一年的眼泪,再也压抑不住,滚滚而出。
——吾妻亲启。
姜柏奚缓缓闭了下眼,上前一步,将深深弯下身子,哭地声色喑哑的人紧紧抱进了怀里。
阴霾的天色似有感应,伴随着轰隆的大雨,数百年未曾有过的瓢泼大雨如期而至。
手中的信件被攥折到不像样子,长孙祈沐的声音渺远轻浅,仿若自云端传来:
“她还没回来,我……不看……我不看……”
“好,不看。”姜柏奚晦暗的眼中有光影浮动,紧紧搂着怀中颤抖的身子,抚着她的脑袋低低应声。
天色愈加昏暗,霹雳浮生的山涧远巅有细微的灵动的青光飘忽,随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清晰起来,成为一团清晰的青色光晕,洋溢着点点灵动的青光,在无数人眼前恍惚一闪,直直跑进了中军大营。
昏暗的营帐内光线陡变,姜柏奚刚刚扭头便被一团气劲弹到了一边。一株有着细小叶片的青光植株蹦起又弹下,打开姜柏奚后落在了榻边的矮桌上,它身旁是已经枯萎的夜灵草。
这株夜灵草落上软榻后,便径直延长伸出了一只藤蔓,歪扭地缠住长孙祈沐的一根手指,往身边拉。
长孙祈沐一时没有动作,任由着手指被拉过去。
夜灵草顶端小小拇指状的叶片陡然锋利起来,迅速将长孙祈沐手掌划开了一道口子,鲜血顿时沁出,长流而下。
姜柏奚眯了眯眼,刚要出手,长孙祈沐拦住她的动作,看着自己的夜灵草,将掌心流出的鲜血滴灌到了景染那株已经枯萎的夜灵草根部。
夜灵草似是高兴,歪歪扭扭地绕了绕身子。
姜柏奚紧紧盯着长孙祈沐的动作,鲜血落上枯根后,迅速被吸收殆尽,未曾流溢分毫。
清浅的凤眸中有细碎的光波涌出,长孙祈沐攥了攥手心,使留下的血更加顺畅,枯萎的夜灵草一一吸收。
过了一会儿,她换了只手准备割开,夜灵草忽然缠住了她的手拉了回来。
“够了么?”长孙祈沐低头哑声问。
夜灵草所有扭绕的藤蔓挺直,紧接着弯了弯顶端,再挺直,再弯,好似在点头一般,分外可爱。
姜柏奚眼睛眨也不眨,长孙祈沐也抿起了薄唇,一动不动地看着枯萎的夜灵草。
看了很久——没有什么变化。
长孙祈沐抿唇,看向自己的夜灵草,喃喃道:“你是说,还得等?”
夜灵草又“点了点头”,长孙祈沐恍惚了一下,忽然也点头道:“好……好……我不怕等,只要……”
只要什么,她未曾说出来。
姜柏奚眼眶酸了酸,再次抬手搂了搂她,嘱咐道:“既然知道还有希望,你就好好的等着,我替你去灵山看看。”
长孙祈沐长睫忽然颤了一下,“你要去灵山?”
“对。”姜柏奚点头,眸光坚定,一字一句郑重道:“她身世再特殊,这辈子也是我姜氏的人,所以哪怕死,她的尸骨,也必须埋在我姜氏的祖坟。”
“所以——等我传信,和带她回来。”
……
轰隆。
初冬之际,电闪雷鸣,在泼天盖地的雨帘之中,长孙祈沐时隔十日后再一次踏出营帐,默默站在原地,看着青鸾再次带着姜柏奚跃向苍茫的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