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车外的凌决稳稳架起马车,心中却对长孙祈沐暗自不满,自家殿下哪儿都好,就是太温和循礼了,才一而再,再而三被这个九公主殿下钻了空子。
车内的气氛格外的诡异凝滞,景染微微斜了眼去看姜柏奚,这演戏精不是平日里最爱叽叽喳喳不带停的么,这会儿怎么安静如鸡了!
姜柏奚无趣地瘪瘪嘴,避开左肩的位置懒懒地靠在车壁上,淡淡回她一个白眼儿,若非因为你的缘故这两人又怎么会坐在同一个车里?这两个人不碰到一块儿又如何会尴尬!
景染收回视线不再理她,身旁的长孙祈沐却突然动了一下,伸手拿起旁边景染放于身侧的已经凉掉的汤婆子,用内力生生回热后重新递到了景染面前。
姜柏奚暗暗啧了一声,靳鞅本就了无情绪的眸光忽明忽灭。
景染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抬手接过揣进了怀里,想了想开口问道:“方才尸体搬动时可有异常?”
长孙祈沐轻软的眸光从景染怀里收回,抿了下唇想了下便知会了她的意思,摇头道:“并未像昨日一般,我嘱咐罗诺严加看守了,若有情况的话会立即禀报。”
景染点头,又道:“我方才在那几人身上闻到了一丝极淡的香味,这种味道和生长在南疆的一种名为曼铃兰的花香极为相似。而且能让尸体瞬间化水且不毁皮囊的手法,也只有现今南疆王室的蛊术可以做到。”
景染此言一出,四下沉默。
现今天下大国三分,众小国以南疆,朔北和西延国力出众,于三国之下并列而立,其余小族不值一提。而三小国能在夹缝中安然生存百年不倒自有其国粹支撑,传言中南疆擅蛊,西延擅巫,朔北较为神秘一些,似乎两者皆能又不如其余两国独擅专精。
姜柏奚皱皱眉,赞同道:“南疆虽然擅蛊,可并非人人皆可为之,大多都掌握在南疆王室的手中,民间早已经严禁失传多年了。”
靳鞅也若有所思般接道:“我七年前在桐城曾见识过南疆蛊术的厉害,可当时施蛊之人乃是一弱冠之龄的年轻男子。世人皆知现今南疆王自小身体孱弱,继位三十年只得二女,因此现今南疆皇室会蛊术的应该只有三人才对,而当时那个年轻男子明显不是南疆王。”
长孙祈沐眸光清凉,定定抿着薄唇不说话。
景染微微偏头看了一眼长孙祈沐,接道:“而且南疆看起来着实没有出手的理由和胆量,再过几日便是皇上寿辰,南疆的使臣应当不日便会进京,到时候大可以传召查证一二。”
长孙祈沐眸光依旧清凉,听到景染的话点点头。
景染不再开口,紧了紧身上的大氅,靠在车壁上阖上了眼睛。
她回京仅仅两日,便有人动手的如此紧凑,可是偏偏每次声势做的很足却并未真正下杀手。而且不管是会南疆蛊术的神秘人,还是销声匿迹多年的淮南八怪,这些人皆非等闲之辈可以请动。
看来这天下有一只颇有权势的大手不仅看不得她回京,还用频频动手——来给她警告!
作者有话要说: 老套的公主抱2333
可是我真的很迷很喜欢[捂脸]
第15章 围观看戏
好似有靳鞅和长孙祈沐同处的地方确实十分冷然,两个人四下都不断散发着凉薄的气息。好不容易一路尴尬到入城,景染感觉睫毛上好似都落上了薄薄一层冰霜。
城门口已经有挂着皇宫挂牌的马车等候在原地,长孙祈沐对着姜柏奚询问道:“奚太子是回驿馆还是随我进宫处理伤势?”
姜柏奚这伤势看似严重,实际却是些许皮肉之伤,只需将腐肉剔除再洒上药粉好生包扎就可以。
“本太子就不麻烦……”姜柏奚秃噜嘴地接了句,想了想又忽得顿住嘴巴,眨着桃花眼笑吟吟道:“本太子出门在外,行装简陋,还是去青越皇宫蹭个太医用用罢,正好我有些事儿需要面见越帝。”
景染斜睨她一眼,总觉着这演戏精指不定又在心下谋划着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
“那便下车换乘罢,进宫的马车就等在车外。”长孙祈沐应了一声,偏头看向景染低低开口:“你呢,如何回府?”
景染眸光恍了一下,还未说话,靳鞅无波无澜的声音开口道:“师兄受我所约,自该由我平安送回去。”
景染没应声,长孙祈沐长指微挑,干脆利落地下了马车,却是转身掀着帘幕,眸光涌动片刻,轻声道:“早些回去休息。”
景染拢在袖中的手指轻轻摩挲了一下怀里温热的汤婆子,缓缓点了下头。
长孙祈沐紧绷的唇角倏地舒缓开,姜柏奚轻笑一声也跳下了车,不一会儿两辆马车分道扬镳,朝不同的目的地驶去。
直至拐过主街,车外地嘈杂声才渐渐小了下来,景染看着靳鞅问道:“七年前,你在桐城做什么?”
靳鞅敛了下眸光,不知是在思索还是在整理措辞,半晌没有应声。
“不方便还是不想说?”景染轻笑了一声,眸光看着她漫不经心道:“因为那个在桐城对你下蛊的人,其实就是你乌荔的人,对么?”
靳鞅叹了口气,无奈笑道:“就知道瞒不过你,不过我被眼皮子底下的人算计成那副模样,总觉着提起来便很是丢人。”
景染不置可否,笑着戏谑道:“那人出手干净利落,又隐匿颇深,如何能是平庸之辈,不算丢的很厉害。”
靳鞅眸中也涌出笑意,道:“说起来你当日也不是那人的对手,这算是也在为自己开脱么?”
景染淡淡看着她:“我帮你逼蛊耗费了三分之一的内力,赔我。”
靳鞅噎了一下,脸色难得的阴晴变幻不定。
景染看她的样子,满意地挑开帘子朝外面看去。
方才就一直听外面时不时传进来“请旨”,“赐婚”和“裴小将军”之类的字眼,景染直觉不妙。
果然前方一大堆人围成了一个大的圈子,仿佛在观看什么热闹,气氛火热的很。
稍近一些,靳鞅看景染看的认真,吩咐凌决将马车停了下来,仗着马车的高度,也透过帘幕看了过去。
看在靳鞅眼里,不过是一个富家公子模样的少年正在揍一帮市井泼皮,若说有特殊之处,便是这个揍人的少年明明是身怀武功的,却偏偏只用了最简单粗暴的拳脚相加。
而落在景染眼里,便不止那么简单了,因为这个揍人的人,她认识。
恐怕不光她一个人认识,整个青越京城的人都认识的很,这人从小便是京城勋贵圈子里的小魔王——左将军府的小公子,裴劲松。
人群喊的火热,景染也看得有趣。只是忽然间,一个被裴劲松一脚踢开躺地半晌未动的人,忽然起身随手抄起一块剁肉的案板披头就朝裴劲松的后脑抡了下去。
景染眸光一凝,摸了摸身侧,却并没有趁手的东西,唇瓣轻抿间,眼前忽地飞出一柄短剑直直将那块案板打飞,并定在了一旁的木柱上。
因着这一变故四下忽得安静下来,随即爆发出更加热烈的欢呼声,所有人都转头朝短剑的来源看了过来。
这一看更是不得了,立刻就有人认出了靳鞅这辆全天下仅此一辆的沉香木马车,并且看到了传言中被靳长公主邀去赏梅的德钦王府景世子!
这下讨论声更是变得沸腾,隐约夹杂了许多方才不曾提起的词汇,可是七嘴八舌的却是难以听清他们到底在说什么,总之能传为市井谈资的都不是什么好事儿便是了。
景染落下帘幕,面上表情一言难尽,当下想走却走不了了,因为靳鞅那柄一看就华贵异常的短剑还钉在肉板上!
靳鞅看着景染笑了声,吩咐凌决赶车,轻声道:“派隐卫取回来便是。”
景染眨眨眼。
众人看着马车要走,顿时有些失望,下一秒却是立即又兴奋了起来。
因为长手长脚的裴劲松已经两步跨到了马车旁边,并且一把伸手掀开了帘幕。
要说这两人的个中曲折,每个市井百姓都能唠上两句。原本出身于左将军府的裴劲松,自小便是京城一霸,见谁惹谁,谁惹打谁,打遍了京城勋贵大臣家的公子小姐,于是弹劾左将军府的折子便是雪花一般地飘向了皇宫。奈何左将军府七代忠良,门庭显贵,颇受皇权宠爱,这事情就被老皇帝以小孩子玩闹为由一压再压,便逐渐养成了裴劲松京城小魔王的称号。
奈何这小魔王却是最终栽到了德钦王府小世子的手上,左将军府宠贵,德钦王府更是贵不可言。传言因为打了景染的裴劲松,第二日便被二话不说扔进了驻守苦寒之地的军营,不知是皇上还是裴老将军,亦或德钦老王爷动的手,总之这一扔便是十年,之后德钦王府的景世子便也离京养病去了。
如今这两人都是刚回京,便前后脚遇上了!昔年旧仇暂且不说,还有一件更让人激动的事情!便是裴劲松自小便喜欢,且唯一放在心上,心心念念数十年的九公主殿下,竟然被传出主动请旨赐婚于德钦王府的景世子!
这新仇旧恨加一块儿不知得多噼里啪啦,众人一边装作随意看热闹的样子,一边疯狂竖直了耳朵等着他们赶紧对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