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以为你方才便当真要公布天下了。”景染笑了一下,看向侧前方缭绕在香雾中的层层牌位,问道:“他们几人都知道皇室的秘辛?”
“青越的肱骨不光是个名头。”长孙祈沐点点头,拉着景染向内走,道:“方才一是想吓吓那几人,二是想光明正大带你进来,第三,隐瞒了数十年的事情,总是要再见天日的,先让他们心下有个底。”
长孙祈沐话落停下脚步,拉着景染转过身子,景染看向面前,正是她祖母的牌位。
脑中忽然响起年幼时臭老头曾对她说过的,德钦王府的人死后葬于青山,不设牌位。其实那个老头子当初是没有办法,只能任由她祖母的尸骨入了长孙氏皇陵,任由她的牌位摆在了皇宫的祖祠罢。所以才甘愿继续留在青越数十年,留在离她祖母最近的地方。
长孙祈沐亲自上前执起两炷香点燃,递给景染一支,两人一同跪下叩拜了三次,起身离开了这里。
祠堂外的几人仍旧留在原地,长孙祈沐扫了一眼,下旨道:“先皇殡天,遵照遗旨封六皇子长孙祺泓为怡王,暂掌一应丧宜事务。”
“臣领旨。”长孙祺泓朝前走了一步,微微颔首。
长孙祈沐只吩咐了这一句,便拉着景染头也不回地出了宫,一路畅行无阻。
重新坐回马车后,景染看着窗外道:“去哪儿?”
“回府。”
“德钦王府?”景染挑眉。
“回我们的府邸。”长孙祈沐纠正了她一句,笑道:“再者,德钦王府和九公主府如今已经相通了。”
“你这小贼,先前背着我偷偷在墙上开门。”景染也笑着刮了刮她的鼻子,忽然看着她的五官微妙道:“按照血脉说来,我们两个竟还算是一祖同宗?”
“四百年前的一祖同宗,如今早就淡了。”长孙祈沐不以为意,将她的手包进手心,道:“你现下应该想的是娘肚子里面怀的那个,那个才是和你同一血脉。”
景染闻言顿时“嘶”了一声,翘着眉梢道:“所以那段时日大婚的是我们,有身孕的却是那个死女人?”
长孙祈沐:“……”
哈哈哈。
景染欣赏了一眼长孙祈沐古怪的面色,一脸正经地靠在车壁上不再说话。
过了许久,长孙祈沐才幽幽说了句,“……我看真正的神棍不是慧忍大师,而是我的乖媳妇儿你才对。”
神棍就神棍,景染反以为荣地挑挑眉,拉着人跳下马车,径直跑向了西棠院。
离院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有隐隐熟悉的声音大大咧咧地传了出来,景染和长孙祈沐对视一眼,飞快走过去,抬脚跨进了屋门。
和往常没什么二致,穿着明黄色骚包衣物的人,闻声转身看了二人一眼后,十分冷淡地又转了回去,重新低头,目不转睛地看着云倾棠的肚子。
景染顿时竖眉,走过去将她推到一边儿,也低头盯向云倾棠的肚子,嘴上却道:“你个臭丫头,怎么在这里?”
姜柏奚:“……”
作者有话要说: 不方方,都是he。姜柏奚那么神棍,我怎么舍得【滑稽】
第127章 开辟异世
“娘有了身孕不能奔波, 我跑来看她有什么奇怪?”姜柏奚翻了个白眼儿, 盯着景染伸手把脉的动作, 道:“怎么样?”
“正常。”景染收回手, 神色凉凉,睨着云倾棠道:“不过恰好是我成婚那几日怀上的。”
姜柏奚:“……”
云倾棠:“……”
长孙祈沐见她又提起, 不由上前默默掐了一下她的腰。
“我自然知道正常,我手下的人还不至于连个脉都把不了。”姜柏奚半古怪半微妙地瞅着景染, 道:“我是问怀的是男是女?”
“现下脉象不显, 还把不出来, 得再等两三个月。”景染垂眼,仍旧看着云倾棠的肚子, 不知在想什么。
姜柏奚皱了皱眉, 和她动作一模一样,表情颇有些嫌弃道:“可千万别是个臭小子。”
云倾棠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景逸额上的青筋也跳了跳,望着两人, 嘴角微动了半晌,才将要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还是长孙祈沐觉着这样下去不行了, 于是走上前来, 一手一个将她们扯离了云倾棠面前, 解放了她的肚子。
云倾棠顿时感激地对长孙祈沐眨眨眼,长孙祈沐刚回以半个微笑,穴道便猛然被点住,站在原地一动一动。
屋内静默了一瞬,姜柏奚一脸诧异地转头看向景染, 问道:“你做什么?”
“你来做什么?”景染反问。
“别说是来看娘的鬼话,”没等姜柏奚开口,景染又打断她的话,看着长孙祈沐眯眼道:“是她传信让你来的罢?”
被猝不及防点住穴道的长孙祈沐凤目动了动,宛若幽潭地回望进景染眼底。
姜柏奚一时沉默,未曾开口。
“是让你来见我最后一面,还是接手之后的事务?”景染又问,看着姜柏奚不开口的样子,转向景逸和云倾棠,平静道:“你们两个也是知道的罢?”
景逸同样未曾说话,云倾棠抿唇看了景染一眼,张了张口,声音有些低道:“你虽然是我们的女儿,是我怀胎十月生下的,但是我和你爹俱都心下清楚明白,你的身世特殊,并不是寻常人。”
“神祇一族神秘不可莫测,我这些年为了你爹所中之蛊,虽然竭力探寻了几近二十年,但仍然对它一知半解,所以——”顿了顿,云倾棠抬眼,继续低声道:“爹和娘分寸都帮不了你,但是我们清楚,沐儿待你之心这世上再无人能及,她是真的对你好,我们是信她。”
景染沉默了一会儿,好似想开口又不知说什么,最后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将长孙祈沐打横抱起,对姜柏奚道:“跟我来。”
姜柏奚神色算不得好,看了景逸和云倾棠一眼,抬步跟了出去。
景染径直走向九公主府,一路上都未曾开口,姜柏奚看着她方圆十里,生人勿近的背影,不由翻了个白眼儿。
将人弯腰放上软榻,景染居高临下看着长孙祈沐,轻声道:“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你不该不跟我商量。”
长孙祈沐眸中氤氲起深邃的色泽,景染静了片刻,又点头道:“对,即便你跟我商量了,这条路我也不会同意。”
姜柏奚:“……”说什么东西。
“所以——”景染抿了下唇,忽然直起身子,再不看长孙祈沐,抬步朝外走。
姜柏奚撇了眼景染的背影,又看向长孙祈沐。
“不必看了,这是神祇一族的点穴术,你解不了。”景染走出门外,正午明媚的阳光均匀打下,却仍旧照不暖她身上的濯凉。
“出来。”景染又出声。
姜柏奚从长孙祈沐脸上挪开目光,走了出去。
“她跟你说,只有这一种办法?”景染见姜柏奚出来,偏头看了她一眼,继续抬步往外走。
姜柏奚跟上去,忽然有些恼怒道:“难道还有千千万万种不成?若当真有那么多办法,你们还会死了两世?”
景染又偏头看了她一眼,认真道:“不管她是怎样告诉你的,但是神祇一族的少主是我,以你的聪明当该明白,总归有些东西,是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她不知道,靳鞅亦不知道。”
姜柏奚眯了眯桃花眼,好似在思衬着景染是不是在说什么鬼话。
景染瞥了她一眼,沉静道:“我虽未曾跟你详细说过神祇一族的事情,但你应该知道个大致。”
姜柏奚没说话,静静听着。
“神祇一族存在了千万年,是在这世上繁衍了最久的种族。它在外人眼里确实神秘莫测,不可捉摸,甚至很多人捕风捉影,却根本连它真正的所在地都摸不清。”
可不是摸不清么,拜了那本话本子蒙蔽世人的福,很多人终其一生,连云水涧都未曾摸进去过。
“所以传到如今,不仅外人难以窥清它的面目,很多东西,就连我们自己也都已经不清楚了。”景染声音低了下来。
姜柏奚抿抿唇,没有发言,神祇一族确实太过神秘,但有些东西诸如灵术,也确实太过违背常理,可它又真实存在,不受着任何掌控。
“她当初虽和那个臭老道一起封了我的记忆,但所用的手法总归是神祇一族的灵术。我是神祇一族的少主,体内天生继承的灵术本源,强过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景染抬起眼,又道:“所以,这种灵术本源,总归会压过封印我记忆的灵术。通俗些来说,就是即便我的记忆不专程去解开,我也会一点一点想起来,就是会花上漫长的时间,又很零碎罢了。”
姜柏奚好似想到了什么,还没细想,景染便直接点了出来,道:“前世今生,我是因为这种没有道理的天命死了两次,那是因为我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她一个人,哪怕死,我也不会跟靳鞅在一起。”
“我两辈子都未曾做过的事情,在住进乌荔皇宫后,自然也不可能做。”景染温声下结论道:“所以,当初你们第一次闯进乌荔皇宫未曾带走我后,她百般的找茬阻挠,自然也不是担心我睡上了靳鞅的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