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窥龙榻 (拾音者)


  这头姚书会还在为之前的些微小事伤神,那头温止寒已经开始了前情与计划的叙述——
  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如今离颍川合枫亭已过去二十余年,姚百汌昏聩、太康民不聊生,天下一统已成大势。
  倘若颍川举兵而上,未尝没有胜算。早在十年前,太康公然违反条约出兵时,颍川的君主姜开霁便打算这么做。
  但他被嬴雁风劝了下来。
  嬴雁风不忍百姓遭受兵祸之苦,劝自己的父亲应当徐徐图之。
  至七年前,嬴雁风找到了温止寒,打算开始一条兵不血刃的一统之路。
  在温止寒犹豫是否要加入嬴雁风的阵营时,他曾考察过两位皇子的为人,却发现姚钦铎刚愎自用、姚斯涵生性残暴,都很难成为一位好君主。
  那时姚镜珩年纪尚小,温止寒踌躇时曾问过嬴雁风,若天下一统,姚镜珩是否可以幸免于难?
  嬴雁风的回答是,倘若姚镜珩是以百姓为先的明君,她将皇位让给对方也未尝不可。
  为保证此话并非诓骗温止寒,那时的嬴雁风还让姜开霁写下圣旨,将那道圣旨交予温止寒保管。
  姚书会呆了呆,才问:“我母亲,有意称帝?”
  温止寒点头答:“姜开霁的兄弟皆年事已高,而他子嗣稀少,才德良莠不齐,仅有姜不降与你的母亲可堪大任。姜不降已死,颍川中最适合当君主的,便是你的母亲——嬴雁风。”
  嬴雁风年近五十,她清楚自己当政的时间应当不会太长,故而早在一统天下的计划提出之时就提议,将“家天下”重新变为“公天下”,还政于民。
  “你母亲本来的设想是,修建学可供枫亭、颍川、太康适龄皇家子弟上学的学堂,并教导以君王之术,待他们通过考核后再由上一代君王选择谁是下一任继承者。”
  温止寒顿了顿,继续分析道:“但权利的诱惑何其大,这么做适合乱世的君主,不适合盛世的君主。乱世需要足够无情、足够狠心的君王方能成大事;而盛世所需要的、仁德的君主或许活不到最后。”
  姚书会迫不及待地问:“那之后呢?”
  “此事暂时搁置。但无论如何,一统后利大于弊。”
  于是嬴雁风夫妇与温止寒定下的关于朝堂的基本计划便是——让温止寒把持朝政、皇子们失去姚百汌的信任并彼此内耗,最终弑帝、开城献关。
  颍川皇室仰慕太康文化的海纳百川、包罗万象,故而就算成为当政者,亦是加入文化而非易改文化;如此一来,只需要当政者比太康原当政者强些,就不会遭到百姓太过强烈的反对。
  麻烦的是朝廷那些忠君爱民的文官。
  忠君爱民,忠君排在前头。
  故而温止寒要做的,便是将那些忠臣贬至远离朝堂之地,以减小改朝换代所带来的阻力。
  待那些忠臣见到河清海晏、百姓安乐,自然会诚心拥立新的政权。
  姚书会握住温止寒难得闲下来的手,急急问道:“开城献关以后呢?”
  姚书会心中已有了猜测,但那个猜测太过残忍,他不敢相信温止寒会为了黎民无私至此,连自己的性命也枉顾。
  温止寒打了个哈哈,笑答:“刚才不是与你说了黎民和忠臣会如何么?”
  “我问的是你会如何。作为前朝权倾朝野的大司酒、开城卖国的乱臣贼子,会如何?”
  温止寒不敢有丝毫迟疑,他答:“到那时我便辞官,做个山村野夫。至于死后——身前哪管身后名,载入史册任人评说便是。”
  “你说谎。”姚书会强迫温止寒停下刺青与自己对视,语气笃定,“对新朝来说,你是前朝的权臣,结党营私、贪污受贿;对旧朝老臣来说,你勾结颍川,致使山河易主;这桩桩件件都是死罪。”
  温止寒仍旧笑着,等姚书会说完。
  姚书会一时心中没了底气,以为自己猜错了,但他既然如此冒犯了,岂有不把话说完之理?
  他继续道:“若对你和你的党羽定罪并处极刑,必能重肃朝堂风气,也能让那些忠臣、能臣看到新帝重振朝堂的决心,旧朝的颓势也将不复存在,这才是最好的结局。而你也是这么想的,你想用自己的性命为这盛世做最后的铺垫。”
  温止寒愣住,少年太聪明了。他没想到就算他百般遮掩,少年还是猜出了他想做的事。
  两人一阵沉默,最终还是温止寒先败下阵来,他答:“是。”
  “修文,我并非不想活下去,只是那是最好的方法。”温止寒安抚一般,摸了摸姚书会柔顺的长发,“如今我有其他可以博得一线生机的方法,你想不想听一听?”
  姚书会答好。
  “我助你称帝。你在那帮迂臣看来,也算正统,最少会比颍川夺得江山让他们好受一些,届时你再公布我的计划以及各位皇子的失德之事,如此他们自会有归顺之心。”
  “你若有称帝之心,那便收复颍川,完成一统;若无心帝位,便封你母亲为太后,再以病为由,将朝政慢慢交给你母亲处理。”
  “待朝中臣子大多认可了你的母亲,你再来一出暴病而亡,就此死遁。从此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
  姚书会抚掌称妙,他道:“我但凭云舒安排。”
  温止寒重新执了银针,继续勾勒姚书会背上那副未完成的河山,他道:“除去庙堂之上,我还在市井之间埋了暗线。”


第二十章
  市井之间的暗线要从元婴说起。
  温止寒救下被萧修平追杀的元婴后,元婴感念温止寒的恩情,发誓要用剩下的大半辈子去报答温止寒。
  温止寒救元婴的目的并不单纯,他想要对方为自己所用,但人心便是最大的变数,他不可能告诉对方自己的计划。
  那时他常常带着对方到盛京最高档的酒楼喝酒,每每都装作喝得酩酊大醉。
  如此过了一段时间,温止寒“借醉”说出自己身为佞臣的苦闷,他说他想为百姓做点实事。
  元婴听出了温止寒的弦外之音,深知对方是打算开始启用自己,忙追问:“温酒官不妨说说,若某能帮上忙一定竭尽全力。”
  温止寒道:“如今天下医术掌握于少数人手中,我空有一身治病救人的本事,却因俗世缠身,难以施展,实在苦闷。”
  元婴当即答:“某愿散尽家财开设医馆,替温酒官了却心愿!”
  温止寒却仍摆手:“民生苦,虽因疾病而苦,但更因无教化而苦。”
  元婴试探性地问:“那便兴建学堂?”
  温止寒仍否认道:“因愚民易治,当今圣上废道禁言,兴建学堂恐怕难度颇大。依我所见,以治病救人为名布道,以教化百姓为妥。”
  百姓民智未开,传教的效果比兴建学堂授课效果好得多。
  就这样,在温止寒的安排与支持下,元婴以珠玉阁为据点,建立青莲教,施粥、治病、布道。
  以传教为名传播思想、聚合信众才是温止寒的目的;正所谓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他要在民间留下一颗火种。
  如此,一来他可以聚集信众,树立威名,以便民众更好地接受新政权;二来可以让民众意识到朝廷的昏聩,若他失败身死,也在民间留下了一个种子。
  倘若温止寒失败,姚百汌越来越昏聩与残暴,直至百姓无法忍受时,那颗种子或许就会生根发芽,成为起义现成的有生力量。
  到时内忧外患,也可以让这个满目疮痍的国家改朝换代。
  温止寒表情凝重地做了总结:“我不希望会有那一天,战争对百姓的伤害是巨大的,就算起义也无法掩盖它本身残酷的面目。”
  故事说完,刺青的主体部分也正好完成。
  温止寒踟蹰了许久,始终没有刺下最后的部分,他最终将银针搁下,拿起案上的镜子:“完成了,看看吧。”
  姚书会透过不甚清晰的铜镜看到了自己的后背,那是一张秀丽的山水画,山峻水清、笔酣墨饱,一点红梅更是点睛之笔,比起在画上丝毫不差。
  “好看!”姚书会转而问,“只是云舒怎么没有刺自己的名号?”
  在太康,刺青者与手工业者一样,在自己的作品上需要留下自己的名号,一来可以表示来历方便出问题的时候追究,二来也算为自己做宣传。
  姚书会很清楚温止寒的顾虑,对方怕的是意外,刺在后背上、难以消除的刺青将成为姚书会永远的污点。
  温止寒想了想,在山巅补了一朵飘逸的云,笑着说:“去留无意,望天上云卷云舒。”
  姚书会终于满意,他穿上衣服,扑到温止寒怀里:“若与他们比刺青,我定能拔得头筹!”
  温止寒抖开姚书会的鹤氅,替对方系上,笑着说:“走了。”
  回廊上挂了被温止寒送来的鵸鵌,它见两人从门内出来,发出了愉快的叫声。
  温止寒打开鸟笼,鵸鵌拍了拍翅膀,滑向院子的上空,很快不见了踪影。
  他道:“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姚书会明白,这是温止寒对他刚才所说的话的回应。对方对他的尊重,一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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