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他又弑君了[重生] (Iridescence)
- 类型:古代架空
- 作者:Iridescence
- 入库:04.09
裴思渡打马离开时,山门外的人依稀散了,只有静修仍看着他们往山下走。
在众人看不见的地方,他悄不可查地冲裴思渡做了个砍头的动作,薄唇无声地念了一句:“明远。”
裴思渡背后骤然涌出冷汗,回过头的眼中满是寒凉。
他知道了?
他怎么知道的?
此时,在随行的马车中,江弈怀从袖中拿出一瓶伤药,那是上回裴思渡给他送的。
伸手在其中挑了一抹,轻轻地涂在了裂开的伤口上。
谢绮蓝看着他腕上的伤,想起来当日做馄饨的时候江弈怀一脸漠然地从炉灶中抽出一根烧火棍,面不改色地摁在了自己的手腕上。滚烫的炭木将他的皮肉刺破,生出焦糊的味道,江弈怀却笑得很开心。
谢绮蓝吓得胆战心惊。
后来裴思渡就往公子府送了伤药。
谢绮蓝这才明白他的意图。
为了攀住裴思渡,他们必须不择手段。
江弈怀慢条斯理将伤药涂完了,嗅着腕间的药香,脸上涌出享受的表情,他愉悦地问:“前几日给明远下的药处理干净了吗?”
谢绮蓝毕恭毕敬地答道:“处理干净了。”
那一夜明远之所以急不可耐是因为在来前谢绮蓝下了药。
她在明远身上偷偷塞了一枚迷情香。
这才有了江弈怀杀明远的后续。
在傅明航处理明远之前,谢绮蓝悄悄将尸体上的香取了出来,她从未见过那样的“人”,处理完后,便在后山吐了个稀里哗啦。
江弈才十四岁。
想到这点,谢绮蓝一阵胆寒,看他的目光愈发畏惧。
第2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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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桩邺城盗贼的案子最终也没查出什么结果来。
魏王怪裴思渡办事不利,罚了俸禄叫人停职在家思过。
裴思渡没事人一样乖乖领了罚,闲来无事就搬个墩子跟裴清郁一道在院里嗑瓜子午睡。
他赋闲这段时间想了很多,从曹瑾的身世到前世的种种。
其实江弈怀而今在他手中不是什么坏事,前世边疆诸侯敢起兵叛乱便是因为手中有一个皇子,若是这个皇子被裴思渡牢牢地抓在了手中,那是不是十六年后的那场叛乱便能就此终结?
这辈子的情况已然与上辈子截然不同。
裴思渡也不知道局势会向哪个方向走去。
裴清郁坐在他身边,漫不经心地问道:“好久没见嫂嫂登门了,你们吵架了?”
“没有。”
只是不见面而已。
他怕自己露陷,就暂时有意地避免了与江弈怀碰头。
重来一回,他放弃了与前世一般的活法。
他把自己骨子里的那份对权力的渴望一点点收起来,压成一种细水长流的运筹帷幄。
裴思渡对曹氏的恨与惧丝毫不减,反而在这种合家欢乐的氛围中愈发深厚。
前世长时间的如履薄冰叫他保持着风声鹤唳的习惯 ,直到今天他才后知后觉地大梦初醒。
感到了重活一世的新鲜感。
裴晏如一语将他惊醒。
如今他已经不再是那个孑然一身的裴督公,而是裴氏的二公子,身后有当朝国相和北疆重将支撑,他不必再那般如临深渊。
裴思渡有些唏嘘,他忍不住长叹一声,一口气还没舒完,裴清郁便骤而开口打断了他:“你这几日成天长吁短叹,没事做在家快生出一身闲愁来了。若说你没与她生嫌隙鬼都不信,小妹都托我来问好些次了,你俩到底怎么回事?”
裴思渡随口答道:“还能怎么回事,见多了不想见了呗。”
裴清郁不信:“当真?”
裴思渡“啧”了一声,十分不待见地冲裴清郁道:“我跟他,情投意合、情比金坚、情难自已。满意了么?”
“鬼才信你。”裴清郁轻嗤一声,锲而不舍地问道:“既然如此,那你说清楚,嫂嫂为何不来了?她不见你,见我们不成么?”
裴思渡瞥了他一眼,十分不耐烦地道:“你哪儿来那么多问题?我又不是曹瑾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他为什么不来了?你要是好奇,你自己去问他不行么?”
裴清郁:“……”
“裴思渡。”
他一拳捶在裴思渡的肩头:“你是疯狗吗?”
裴思渡“我呸”了一声,“你才是疯狗,家里唯一一个无官无职的人还在我面前瞎叫唤,滚一边凉快去,别碍我的眼!”
闻言,裴清郁立马撸起了袖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他脸色铁青,满面杀气地瞪着裴思渡,道:“有种你你别跑啊裴思渡!过来咱俩来比划比划?看谁是疯狗!”
裴思渡一点也不想跟他一般见识,“我有毛病我跟你比划?输了挨你的打,赢了挨爹的打。你裴清郁在家里那是祖宗,惹不起躲得起,你不走我走还不成么!起开起开!”
说着,他甩袖就要跑。
不想刚起身,门外便忽然窜出来个人,定睛一看,竟然是大公子府上的门房。
裴思渡忍不住“啧”了一声,他看见这老头就觉得没好事,正想着跑快点能避则避,不想却已然被那眼尖的老东西给看见了。老门房站在门口大叫着道:“裴大人,裴大人,魏王在浣水台上办了一场谈诗盛宴,大公子邀您三日后浣水一叙,唉!裴二公子!裴二公子您别跑啊,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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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五浣水谈诗,这样大的场合,又是大公子派人来请,裴思渡去是定然要去的。
他穿了一身银绣的白袍,大袖襟口都阳绣了奔腾鹿纹,坐在浣水台上,活像是只迎风招摇的花孔雀。
懂行的都能看出来这一身从头到脚的行头价值至少千金。
过了今日,这裴二公子骄奢淫逸的名号就此坐实,毕竟有眼睛的都看明白了,此人身上败家气息甚浓,就算是丢到浣水中涮个遍也洗不干净这一身铜臭了。
宴中同样扎眼的还有江弈怀。
金钗云鬓,红唇丹衣,坐在裴思渡身边,漂亮得像是枝娇艳欲滴的牡丹。
引得宴上文人骚客一一回首看二人。
裴思渡迎着那些目光,小口地抿着座上的茶,低声道:“怎么今日上官琪也来了,难不成这洛阳使君也对大魏的诗文有兴趣,要借着舞文弄墨的好天光,给咱们今日赴宴之人都来个欲加之罪么?”
毕竟她在大魏朝中已然拿莫须有的罪名打压了不少人了。
今日来会必有所图。
“她是来会友的。你瞧……”江弈怀声如蚊讷轻得只有二人能听见,他话到一半冲西面扬了扬下颌,道:“那边那位,乃是邺城叫得上名号的才女,你知道她姓什么?”
裴思渡自然不知道,他垂眸看他,问道:“什么?”
江弈怀抬眼,不小心撞进了裴思渡的目光,立刻他有些羞怯地低了头,小声道:“她姓傅,就是上回送咱们去金田寺的那位傅大人的亲妹妹。”
“姓傅?这是……傅沅舟?”裴思渡看着那女子沉吟到一半,忽而想起来这人了。
傅沅舟。
在大周史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个女人。
八年后,她将以大周第一才女的身份登上洛阳相位,在朝中建立起一股以清流为主的“邺城党”。在那之前,朝中主要当政的是荀延安的旧士族与裴思渡掌控的阉党,两者在曹闵上位之日便呈对峙之势,时间长达三年。傅沅舟,一介女流,不过花了短短半年便整合的朝中所有可用的势力,致使朝堂成了三足鼎立之态。
这种不偏不倚的平衡在曹闵死后才被裴思渡一手打破,与之同时,轰轰烈烈地开始了边境削藩。
而八年后,与她同窗数载的上官琪坟头草都换了五茬了。
经历过那个时代的裴思渡只能说,此女是个杀伐果断的狠角色。
若是能化敌为友,真是为日后荡了一条退路。
“这不是小裴大人么?”
他正出神,耳边却骤然响起一声轻唤。
他抬头,只见上官琪走到他跟前,端着酒盏冲他扬了扬,道:“今日众人饮宴,把酒谈诗,小裴大人一不喝酒,二不谈诗,只坐在此处与郡主说耳边话,岂不是憾事?”
“我在洛阳便听闻,小裴大人才高八斗,在浣水辩倒了这大魏第一的才子,不知今日可有幸,听小裴大人赋诗一首?”
她这一问,裴思渡哪儿还敢坐啊。
他即刻起身,冲她拜了拜,道:“上官大人高才,在京师也是闻名的小青莲,小子庸才,不敢在班门前,把玩斧柄。”
“谦虚了。”上官琪将酒撂到了桌上,仔细打量了一阵他身边的江弈怀,道:“不然今日便以这郡主为题,小裴大人来赋一首诗?”
他垂眸瞄了一眼江弈怀,道:“下官无能,当真是作不出。”
上官琪面上的神色骤然一凉,像是只狡黠的狐狸,终于露出了它的毒牙:“若是我非要听呢?”
她慢条斯理地笑了笑,道:“你若不作,我便治你个犯上之罪。别说是你,裴氏也得吃不了兜着走。”
裴思渡额上渐渐涌出冷汗。他指尖紧握,握得指节有些泛白,足足过了小半盏茶的功夫,才干声道:“细柳缠丝青入鬓,娇棠揽露雨织裙。匆匆去散情难满,尺素来年犹寄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