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楚陵却也不是站着挨打的主儿,帮沈牧亭可以,却也要他帮他名正言顺地回荙楚,他才会将玺印亲手交给沈牧亭。
沈牧亭觉得他算盘打得很响, 可到底玺印对沈牧亭来说很重要, 凭他们自己的身份, 进了荙楚便是安危难料,楚陵怎么说也好歹是荙楚五皇子,再怎么不受待见,他也是皇室的人,知晓的怎么都比他们这些外人多得多。
沈牧亭心里有自己的算计,应承的便也算是毫不犹豫。
楚陵点了下头,洛寒衣抬眼,就见沈牧亭正跟一个男人相互扶持着从长廊的拐角处行来。
在看到沈牧亭的那一眼,洛寒衣心中震惊无比,沈牧亭在他眼里就像是散发着光的宝物般,异常耀眼,他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香气,让洛寒衣忽然将身侧将夜绍溟的手死死攥紧。
夜绍溟明显感知到了洛寒衣的不对劲,可对面人正在朝他们缓缓行来,夜绍溟便安抚地握了握洛寒衣的手。
待沈牧亭到了他们面前,楚陵朝两人介绍道:“大盛国的战王君与战王,”说完又朝沈牧亭他们介绍洛寒衣,道:“神医洛寒衣,人称疯赖子,这是他的伴侣,夜绍溟。”
洛寒衣的视线分毫不顾及地打量着沈牧亭,片刻后他了然了,脸上扬着一个微笑,一把拽了夜绍溟,扭头就走。
楚陵:??
沈牧亭微笑着朝身侧的月烛溟道:“这是怕跟我打起来还是如何?”
他故意遛了洛寒衣几个月之久,到得霁国,洛寒衣的名声他不是没听过,这人有仇必报,比他还记仇,现在居然见了他一句话不说,扭头就走,这是怕得罪了自己,转头他就记仇不治洛无尘了么?
“这位洛神医到底跟传闻有几分不符。”
“沈王君都说是传闻了,自然不能尽信。”楚陵微笑着开口。
沈牧亭睨了他一眼,往月烛溟身上一靠,“阿溟,我累了。”
月烛溟直接将他拦腰抱起回了房。
楚陵:……
“嫉妒了,嫉妒了……”赤雪自从知道沈牧亭不会把它如何后,胆子就大了,哪儿热闹他往哪儿凑,谁那有味儿,他比谁都凑得近,也不怕熏着自己。
楚陵不理他,赤雪就去啄他足间的金铃,那金铃被赤雪啄得发出了清脆声响,完了它还抬头看向楚陵,那视线就好似再说:你不疼吗?
这金铃自楚陵出生起就坠于他足间,二十多年了,就算疼也早就麻木了,不由蹲身轻轻抚了抚赤雪头上的冠羽,温和道:“不疼。”
赤雪眨了眨眼,旋即猛地朝楚陵足间金铃啄了一下,啄了就跑,那模样,活像它把人家金铃抢到手了似的。
结果跑了几步之后,发现自己嘴上是空的,顿时张开了翅膀,生气地「咕咕」了两声。
赤雪这样子把楚陵逗笑了,他道:“赤雪,你为灵鸟,跟着洛无尘这么久了,却还是没有学会他的聪慧么?”
赤雪歪头。
一旁的邵雪月看不下去了,他从院墙上跳了下来,落在楚陵跟赤雪的中间,道:“你当真做好决定了吗?”
邵雪月极少有这么认真凝重的时候,他不知道楚陵究竟答应了沈牧亭以什么作为交换。
可他们回荙楚,差不多是九死一生,洛无尘便算了,他信得过,可沈牧亭呢?
他对沈牧亭可以说是根本就不了解,他能像洛无尘那样,真心帮他们回荙楚?
更何况,沈牧亭还跟楚陵有私仇在里面。
楚陵沉默了。
良久后道:“我不信沈牧亭。”
“那……”
“可我信我手里的东西。”楚陵没等邵雪月说完就打断了他,“虽然我不知道沈牧亭要那东西究竟有何用,可如果成了,小雪……”楚陵脸上带着微笑,迎着一道烈阳,将他那张漂亮的脸映照得格外璀璨,他道:“如果沈牧亭助我们,有大盛国在后做底,你不觉得,我们回去的胜算更大么?”
邵雪月惯来不怎么想这些东西,他这二十年都是在懵懂无知中度过的,只管自己好不好,根本就很少去想这些家国大恨什么的,他只知道,楚陵要回,那便是他要回,楚陵不忍自己也跟他背上一样的罪孽。
“表哥——”邵雪月走过去抱住楚陵,“我知道我的脑子不够用,想不到你们那么长远,但是表哥,我会陪你的。”
楚陵并不在乎他邵雪月会不会陪他。
楚陵望着一个方向,轻轻呢喃了一声:“我们就要回家了。”
那里有他母亲的骸骨,有邵雪月父母的骸骨,他们都在等着我们,等我们回家。
邵雪月却没有回头,于他而言,荙楚根本就不是他的家,它能以天下为家,却独独不想荙楚是他的家。
邵雪月微微抿紧了唇,楚陵便轻轻抚着他的头发,“二十岁的人了,怎的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小孩儿不好么?长大有什么好的。”邵雪月惯来随性。
楚陵却笑了,他道:“你觉得白芍会喜欢一个孩子么?”
说到白芍,邵雪月立马嘚瑟了起来,“你不知道,白芍就喜欢我这样。”
楚陵:“你确定白芍不是迫于你的淫/威?”
“我又没有逼他。”邵雪月气鼓了脸,他确实没有比过白芍,最多就是调戏两下,摸摸小手,白芍特别害羞,被他摸手还会脸红,想打他又怕打不过的样子,让邵雪月格外喜欢。
楚陵见他笑得像个白痴,便不再说话了。
邵雪月一向看得开,天塌了他也能躺平让高个子顶着,用他的话来说——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何不风流快活哉,管那么多作甚。
话虽如此,可邵雪月如何又能置身事外呢。
下午申时,沈牧亭美美地睡了一觉,如果顺利,洛无尘只需泡一晚药汁,可如果不顺利的话。
沈牧亭看着自己的手腕,那里缠着一圈白布,这十天里,他每天都让洛无尘喝几滴自己的血,那里的伤口纵然愈合得快,可也遭不住每天都在一个地方下手。
月烛溟有些心疼沈牧亭,对于自己什么都不能做这件事上,到底很无力。
“别担心。”沈牧亭微笑着拍了拍月烛溟的手背,随后在他喉结上亲了一下,“今晚早些休息,明日我着人让你来接我。”说完又在月烛溟的唇上轻啄了几下。
月烛溟便目送沈牧亭离开。
那背影单薄,行走间却自带一股慵懒的风情。
沈牧亭去了汤房,这边洛无尘已经早早等在了这里。
此时那浴池里已经灌满了药汁,澹台漭就在浴池的另一边,两人隔着浴池遥遥对望。
沈牧亭一进来就见两人如此模样,不由「啧啧」了两声,“不过几天不见而已,委实不用像是生离死别。”
澹台漭这段时间一直被沈牧亭扣在他的院子里,每日都喝一些汤药,说是自己要做洛无尘的引子,从头到尾,沈牧亭都不曾透露过,这所谓的「引子」究竟作何作用。
就连洛无尘也不明白。
“准备好了吗?”沈牧亭微笑着拿出了一把匕首,看着洛无尘。
“你做什么?”澹台漭倏地一下站了起来,好似下一刻就要冲过来夺掉他手里的刀。
沈牧亭只是轻轻瞥了他一眼,“怎么?不想救你的心上人了?”
沈牧亭这话说得直白,让洛无尘跟澹台漭齐齐红了脸皮。
他跟澹台漭纵然心知肚明,可到底谁也不曾这样直白的说过这样的话。
“阿漭——”洛无尘只得无奈地说了一声,“疑人不用。”
澹台漭这才再次坐了回去。
“劳烦王君了。”洛无尘态度一如既往。
现今不过是放手一搏,沈牧亭成,他便生,不成,结局都是一样的。
“很好。”沈牧亭忽然在自己的手腕上狠狠一划,鲜血顿时流进了浴池里,鲜血混着药汁,将那一片池水都晕染成了棕红色。
“你做什么?”澹台漭不解,救治洛无尘,为什么要给自己放血。
洛无尘却微眯了一下眼睫,紧接着就见沈牧亭又在自己手腕上划了一刀。
对面的澹台漭看得更为清楚,他清楚地看到沈牧亭在给自己补刀之前,他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痊愈,痊愈血止,他便又给自己补了一刀。
很快,池子里的血便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似的铺散开来。
沈牧亭转头问洛无尘:“准备好了吗?”
洛无尘点头。
“那便将衣服脱了,进去。”沈牧亭的语气不容置喙,他本就怕疼,此时硬生生地自己给了自己两刀,脾气便变得不好了起来,本身他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
洛无尘看了一眼对面的澹台漭,开始给自己宽衣。
尽管洛无尘的身子澹台漭看了许多遍,可从来没有一次像今日这般,让他忍不住喉咙发紧。
沈牧亭看着澹台漭的反应有些失笑,脑子里忽然就想到了他跟月烛溟的第一次见面。
新婚之夜,他手执匕首,月烛溟坐于轮椅之上,自己不过略加调戏,月烛溟便起了反应。
“你也下去。”沈牧亭将匕首放在一旁的白布上,朝澹台漭道:“脱光。”
洛无尘站在池边,水不过没过腰际,墨发披散在身后,闻言诧异地看向沈牧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