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范豫给的。”陈狰说罢,忽觉说错了话,小心翼翼地瞥了瞥他,“抱歉。”
“世面上哪有卖这种东西?”这□□谢静川还真没听说过。
“范家是京城大贾,连两国互市也有所涉猎的,范豫那时得来这个,就给了我一个,拿来玩。”
“这怎么用?”谢静川不太喜欢这皮质,“就这样贴脸上?”
“这已经用坏了,贴不上去的。”
“用了这面具,就能变成另一个人的模样?”
“是啊。”陈狰才发觉又聊了这么久,“快睡了,再不睡,寅时都要来了。”
陈狰上床前顺带点了安神香,躺在他身侧,没一会儿就听见了他平稳的呼吸声。
谢静川侧目看着他。
当年谢静川父死家散,众叛亲离,十二岁的他根本受不了这种打击,那时连伤春悲秋的时间都不留给自己,只知不停赶路,远离京城,来到潘陵后已是身无分文,只身一人爬上山,最后晕倒在泉明寺门前。
偶然一次遇见当时他并不在意,可一个没留意就相伴了快七年,范豫几乎是他人生第二个惊喜,可连这,老天都要将他夺去。
他都走了有些时日,谢静川想让自己忙得脚不沾地,就是不愿让他牵出自己的愁绪,免得哀伤如刃割断愁肠。
却不曾想是陈狰这厮强占他的脑海。
这人时而无赖时而霸道,时而犯蠢时而又温情。
陈狰总能出乎他的意料,却也藏了许多秘密。
这么多年来谁敢干涉他睡不睡觉,可自范豫走后,陈狰反而是那个关心他的人。
谢静川知道自己独惯了,可偶尔也会想要人陪一陪。
不知不觉就靠着他肩膀眠了一宿。
卯时将至,下人犹豫徘徊在西厢房门口,小心翼翼地上前敲门。
依然无动静。
“王爷不是要早朝吗?”
“都快卯时了啊!”
“要不要禀告一下老爷或大少爷……”
“他们一大早就离府了呀!”
“那要不……要不禀告大夫人算了?”
等到郁氏被告知王爷二少爷还没起,卯时已至,郁氏一听,隐隐有些担心,亲自去敲门。
陈狰都被郁氏隔门喊醒了,谢静川仍枕在他的肩窝酣眠。
陈狰一看天色,心道不妙,便知坏事了,赶紧摇醒他:“王爷快起来,该上朝了!”
早知道就不选在深夜丑时了,谢静川昨天本就忙了一整天,深夜还晚眠,这下连早朝都耽误了。
谢静川被闹醒后,睁开惺忪睡眼:“什么时辰了?”
“阿狰?王爷?卯时过一刻了!”郁氏拍了拍门,总算拍开了门。
谢静川可算清醒了,惊讶之余但又心知已无法挽回,思索一番倒也平静下来。
“不过是罚俸,罚便罚吧。”这些天忙得脚不沾地,谢静川对一觉酣睡很是满足。
“罚……罚多少啊?”
“本月月俸。”
“迟到一天罚一个月?”陈狰震惊,赶紧起床帮他找外衣,然后把他摁在椅子上为他篦头。
“或者不罚。”谢静川任由他来,“可以选廷杖。”
陈狰气得对下人发火:“怎么就不肯早点来喊起床?还不快拿早膳来!”
“罢了,”谢静川惊异于他还挺会帮人挽发,“我不吃早膳,先去上朝了。”
“早知就不应该闹到丑时……”陈狰懊悔道。
什么?什么闹到丑时?
一旁下人们直接石化裂开。
等两人都各自出门了才开始议论纷纷。
百官各司其位,正议论政事时被一个声音打断:“摄政王谢王爷到——”
朝堂一瞬寂静,数不清的视线纷纷投向迟来的谢静川。
帝见他后笑了:“王爷从政多年,头一回迟到,原因说来听听?”
谢静川早上一起床就觉得自己喉咙很痛,想来是着了凉,说话时更是难受:“臣知罪。”
“臣不该睡得太晚,导致误了上朝。”谢静川道,“廷杖还是罚俸,臣悉听尊便。”
帝说:“王爷新婚燕尔,睡晚些倒也能理解。”
百官脸上的表情都要挂不住了。
这话明显听着很有歧义。
饶是谢静川也能听懂。
“那廷杖就免了吧,罚本月俸禄。”帝笑了笑,命他归位。
帝道:“刚刚聊到哪里了?哦对,裴大人,”他问的是监御史裴大人,“潘陵近况如何?”
“回皇上,”裴大人不明白他怎么就突然问起这个地方,太后闻言亦是凝眉,“潘陵……最近无甚异样,风调雨顺,很是太平。”
“什么?粉饰太平?”帝挑了挑眉,笑道。
百官噤声,谢静川抬眼凝视着帝王,脸色一沉。
“我听错了吗?”帝笑问。
裴大人即刻下跪匍匐在地:“臣口齿不清,妄议政事,请皇上赐罪!”
帝变了脸色,怒道:“好大的胆子!竟敢欺瞒朕!你可知,潘陵刺史修书一封特来告知朕,潘陵遭大旱颗粒无收,郡守私吞赈灾拨款!你是要等潘陵的流民闯入京城大门再来告诉朕吗!”
珠帘之后的女人沉声:“皇上且冷静下来。蓝大人的信可否来当众读一读。”
帝回头瞥她一眼,果真拿出一封信:“母后不信,但可一观。”
太后读罢信的内容,无言良久。
“皇上,这封信怎么送来的?又果真是蓝大人送来的吗?”
“蓝大人的手泽,朕怎么会认不出来?”帝道,“朕一收到此信便急急召蓝大人回京,想来今天应该回京了。”
百官哗然,太后攥紧了信的一角,眼神里暗涌流动。
——“潘陵刺史蓝大人到——”
此言在谢静川脑中轰然炸响,猛地回头,瞳孔一缩,视线死死钉在来人身上。
来人风尘仆仆,甚至连官帽都顾不上戴,只是拿冰蓝发带束着发,身着暗紫官服,体格纤瘦,貌若妇人好女,乍一看还叫人以为是一个女子穿了男人官服。
“臣潘陵刺史蓝钰铮,拜见皇上,拜见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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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蓝钰铮!出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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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二 拾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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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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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嘉十七年,正月十二,京城。
谢静川一下了学便收拾好准备回府,临行前却被夫子叫住:“谢公子留步。”
他焦灼着要赶回家,突然被截了步伐,心里郁躁,但脸上什么也没表现出来:“夫子何事?”
“今天你写的赋确实是精彩,”夫子展出他的赋文,“不过此处有待提高,你过来看……”
谢静川对赞词无甚所谓,但若是指点,他只愿听爹的,可又不能拂了夫子的面,指点之词听在耳中,夫子见他一言不发,还当他在认真思索,实则在某人心里听一句驳一句。
好不容易等他说完,谢静川拿回赋文道: “夫子所言极是,学生这便回去修改。”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门口就看见谢府张灯结彩的架势,谢静川愣了,跑入府内:“爹!”
“回来了。”谢巍正指挥着下人大红灯笼挂哪里,便见他下学归来,“跑这么急。”
“你怎么不躺回去休息?”谢静川见他一脸病态,只披了件外衣站出屋外,“喝药了吗?”
“没。”谢巍倒很诚实,“苦,不想喝。”
这话给谢静川气的:“苦也得喝!苦口良药!”
“那边也记得挂一个。”谢巍转移话题太明显,糊弄不了这个已到他肩膀的男孩。
“药也不喝,跑出来整这些做什么?”谢静川环视一周,谢府素净,很少有机会被艳红铺天盖地,“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谢巍一把将人捞进怀里,感慨这个少年都这么高了:“今天你的生辰啊,怎么这都能忘?”
谢静川面色一滞,忆起先前跟乳母问来的话。谢巍浑然不觉,面露喜色道:“怎么样?这些喜欢吗?”
他敛目:“喜欢。”要怎么喜欢。
别人的生辰是纯粹的快乐,他的生辰却是母亲的忌日。
“有什么必要搞这些呢?我都十二了!”每一年谢静川生辰,谢巍都会搞得特别隆重,只是不请旁人,但府中父子二人与一干仆从一同庆祝。
“怎么没必要!”谢巍笑笑,“别说十二,以后二十二,五十二,八十二都要这样欢欢乐乐地庆生。”
他吩咐仆从拿件物什过来,那是一个布质盒子。
“生辰快乐。”
看着他笑吟吟的,谢静川说不上来是什么感受,一方面在感动,一方面则是怕他又来一些出乎意料的东西。
一打开来看,是两条绣了暗银色云纹的发带。
绿发带。
谢静川首先注意的是它的颜色。
“这个我们一人一条,现在就束上吧。”
谢静川强忍住想扔回去给他的欲望,一连后退几步:“我不要!你上一年给我买青玉头冠!上上年绿衣裳!还两人份!”
“你又不是不知阿爹最喜青绿。”
“一年年的你都绿上头了吧!”谢静川义正辞严,“这绿了吧唧的我不可能戴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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