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许是住惯了军营……也可能是放心不下军务。”车子一直向北,怀砚向窗外看去,周围都是别墅区,夜色中的桦树曳曳静摇,欧式花纹的铁门后面,淡黄色的车灯照射出来,小张眼疾手快,忙在路边停下了,待那车开出去从对面拐走,他才缓缓启动引擎。
“又是楚小姐,师长家的千金。她住在东区,见我们团长院子里太空,闲时就来打理花园。”小张在后视镜里迅速瞥了一眼怀砚的面容,还是忍不住说道:“她对我们团长有意思……”
怀砚没有说话,眉尖儿却蹙起来,新修的眉形像两把倒插的剑,此时车子已在院门口停下,他走进去就看到了洋楼前园圃里一片片代表爱意的粉色蔷薇,跟梁文墨家门前的玫瑰园一样耀眼华丽,怀砚虽然觉得陆竞云不会喜欢这种风格,他也知晓他的情意,可他仍感觉到一种不安与压力……其实他早该想到,以陆竞云那样的魅力,军中倾慕者应不在少数。
小张见他良久不语,帽檐又压得低低,窥不见脸色,只暗自后悔,踌躇着找补道:“江先生,其实我早看出团长是在意您的。”
怀砚算算时日,在军营时陆竞云对他还是冷淡漠然的,他轻轻拨了拨手下的花瓣,“不是吧?”
“我自己瞎猜的……没跟旁人说过。”小张小声说,“集训时,他爱往您那边看;那几日您受伤,他虽然在外,打电话过来却总要问问您的情况……”
怀砚心里一暖,神情和霁下来,也不再胡思乱想,脱了帽子掌扣在胸前,笑着拿过小张递过来的钥匙,“祚宇,那时候还多亏了你的照顾,也不知如何感谢,只剧影票方便给些……”
小张忙道:“有这些就最好了!我爱看您的戏。上个月刚把《春桃》看了,实话说,虽说画面场景简单了些,倒真的感人肺腑……”
怀砚知道《春桃》反响口碑不错,但排片很少,去看的大多是自己的影迷,听小张也特意去看,心里也感动感恩,两人又聊了一会子,小张就开车回军政部了,怀砚打开门,在房子里转了转,装饰确实简单,几乎没什么居住的痕迹,楼下的床上铺着单人的被褥,他忍不住俯身嗅了嗅,只有尘土和阳光的味道,衣柜里放着陆竞云的几件旧军装和衬衫,想来也是不常穿的。
怀砚天生有生活的情趣,再想到那位楚小姐的热心,也给这间房子规划起来——大厅是空了些,但挂幅中堂或油画就简洁大气了;北边的卧室是落地窗,临着一大片草地,夏天蚊蝇难免飞进,置办张清雅明式架子床,睡觉时放下纱帘来正好,带床缦的欧式圆床也不错,不过那人可能会觉得花哨;露台上可以小种杨妃山茶、僧鞋菊、薄荷还有紫苏,再放把天台山的藤椅多舒适呢……
怀砚再转到后院去,后院的海子临山,英石碧崖下生了一片疏密有致的野竹,丛薮岸边舣舟摇摇摆摆,怀砚心里一动,便轻轻迈步上去躺在舟中数着湛穹中的星子,凉风习习自雪芦深处漫送过来,极度的舒适和宁静中,他已渐入梦乡。
第52章 蓝莲并蒂
恍惚间,他感觉有人将衣物披罩在他身上,朦胧睁开眼,自己已飘出岸边,那人坐在小舟另一头,狭小的船膛里勉强能放下两双长腿,彌彌湖水在他们身下一波一波地送涌,像在不着痕迹地催促着什么,紧靠着木板就能感受到更加舒适的凉意。
在这样舒爽的静夜中,陆竞云的眸光也早不似车中那样惊喜外露,他半眯着眼睛,放松地抱着双臂。那黑如点漆的瞳孔何其深邃,连月光都照不进,高挺的鼻侧落下一片梯形的阴影,左半面脸和唇峰的边缘却被点亮,他面容上光影起落之美妙,就像夕照时分园林月洞外的山石。
怀砚的膝盖与他抵在一起,他裹紧了身上披着的军装,收回方才失神的目光,喃喃道:“我觉得这一幕好熟悉,好像曾经经历过一样。”
听他此言,陆竞云的鼻腔顷刻间酸涩起来,他压着心里的情绪,将手浸到沁凉的湖中,垂首看着舟侧的粼粼波光,“因为你喜欢水,后来我经过任何一处水景都会流连……这里我不常回来,但在后院舟上呆的时间,比在房间内长多了。”他说着,又抬起头来看他,“孤身一人的时候,总会幻想你坐在舟的另一头,现在你真的在这里了……你觉得此景熟悉,我倒觉得是在做梦。”
怀砚想起他这些年的孤寒和这份深久的情意,再忍不住,眼泪像星丸脱坠,稀里糊涂滚了满脸,陆竞云就探身过去给他擦眼泪,“又哭,又哭,想来你演哭戏是最拿手的。”
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情*冲涌中,又有几人能抵抗得住。怀砚心知他在揶揄,也觉这样的夜晚不该再扫兴,他想起自己还未对他真正用言语表达过心意,正搜肠刮肚地措辞,那人却轻咳一声说起方才的事儿,“你跟别人可不能这样,明白么?”
“哪样?”怀砚知道他在说什么,只装出无辜的模样,不得不说,他演技确实好,此刻他天真如孩童,仿佛真的不知道陆竞云言之所指。
陆竞云一笑,他才不信他,也不管他装傻这一套,只微微抬身,双手钳住他的脚踝,“再叫一次,我听听。”
“叫什么……”怀砚腿上用着力气抵抗,鞋子还是被那人脱了下来,陆竞云手指触到他脚心的时候,痒意就像电流过遍了全身,他没想到自己腰间怕痒,脚上更怕痒,挣扎间感受到舟尾已经翘起来,他就忙求饶道:“别……别……船要翻了……”
“翻就翻吧……我教过你游泳,双凫戏水也未尝不可。”陆竞云握着他的脚,将整个身子压过去,怀砚的长腿便像一杆修长的枪杆,架在了军官肩头,怀砚原本柔韧性就好,前些天为武戏又每日压腿操练,更软得似一弯弓弦,陆竞云看他不叫痛就压得更加用力,直到两人鼻尖儿挨在一起。
月窟遥寒,云远烟暮。芦风芬香,沙汀错布。清峭的崖岸立在眼前,海子的表面如一缎亮银的雾縠,衾与榻都有了,这是人世间最广大天然的馈赠。
“我爱你……”怀砚听见那人低低地说,加上胸前传来新的痒意,他就意乱情迷起来,他闭上眼睛感受,不禁有些后悔,怎么连表白都叫他抢了先。
怀砚轻喘着,手臂攀上他的后背,微微睁开眼看到自己白藕似的胳臂才觉得惊讶,他什么时候脱掉长衫的呢?
身上最敏感的地方被压磨着,眼前又是他第一次见就为之怦然的面容,加之旧时的模糊记忆,怀砚启首吻住他薄唇,“我也是……”
那人没有言语,手上动作却不由自主地愈加用力,亲昵了许久,他才沉声问道:“可以吗?……”
怀砚没正面回答他,只伸手解他衬衣的扣子,陆竞云浑身燥热起来,俯身紧紧吻住他嘴唇……
强龙入江,江水遽颤,龙身猛挺,波涛急搅。宙宇天光,雷霆万钧,风浊雨起,舟楫泥泞。远远看去,像极了蓝莲并蒂,野鸳交颈,白鹿相逐,雨燕栖巢。
“疼不疼?”陆竞云见他眉间蹙起,动作缓柔下来,他像一只初次离巢的蜂,试探着触动抚摸着在风中颤抖的花蕊。
怀砚摇摇头,其实他已感觉到撕裂分离的痛,他却不想叫他停下,眼里泛出生理性的热泪来,但这泪中包含更多的是熨帖与充实的温暖。这一刻,他们已彻底拥有彼此了。
他感觉自己被不停抛入绵柔诱人的云端,下落时有惊恐和担忧,很快又被新一轮的抚慰填满,他想起爱情电影里的如痴如狂的情侣,但他感受到灵肉分离的快感却远比他们更多,原来与有情人,做快乐事,是这样的感觉。
陆竞云撤出来的一瞬间,有滚烫的液体甩到怀砚脸上,怀砚本以为是他的汗水,抚住他臂膀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肩头在微微抖动……
陆竞云哭了,泪珠将他向下低敛的羽睫凝结成簇,像黑曜石在雪地里向外散射的光线,他喘着气俯卧在怀砚胸口,额上的汗水晶莹闪烁,乘着支离破碎的月光,他对这一刻的渴望,已经超过了十年,“眠儿,我不是在做梦吧?”
“我现在也觉得好不真实……”怀砚用腿勾住他的下臀,即使片刻前他们还在抵死缠绵,此时他已开始不愿让他离开了。“远钊,跟你在一起的时候,时间为什么过得这么快……”
“待国家统一、时局稳定,我就辞去军队的职务,去军械所工作。虽然不会清闲,但毕竟稳定些,也有固定的假期。”夜风飔凉,陆竞云用衬衫裹住怀砚赤裸的身子,“我想念辽北了,但如果你喜欢燕云,我们留在这里也未尝不可。”
“只要有你就好。”怀砚将他的手拉起来,与他十指相扣,“我以前觉得自己是一支无根浮萍,饥一顿饱一顿,看到清晨的阳光都会心生庆幸,从没想过能获得这样的感情……”
“你的根深植在我心里。”陆竞云抱住他,“我就是你的家人。”
怀砚含着笑回抱他,他感觉有些冷了,劝他回去洗澡休息,他们刚刚摇桨回到岸上,刚把小舟拴好,却感受到脚下的土地传出闷响,可怖地晃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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