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笙偏巧与卓应闲很投缘,常与他私下一起玩。况且那会儿卓应闲一心要成名,好叫自己不再被欺负,便经常虚心向苗笙请教,得了他不少指点。
也正是这样,那日他才站在水缸边练小曲,才被他那老不正经的师父惦记了,顺手将他救了出去。
听到这,苗笙不禁笑了:“后来他让你给他唱了么?”
“唱个屁,一开始我死活不肯,后来想唱的时候突然变了嗓,就不能唱了。”卓应闲看向苗笙,“你那会儿一直没变嗓,是因为吃了药?”
“嗯,吃了几年,后来才慢慢停了。”苗笙淡淡道,“江湖代有才人出,自有后来人赶上,况且年龄一大,没有那些新来的鲜嫩可口,我又不肯卖身,谁还愿意多看一眼呢,只能自己另谋出路。”
说到“出路”,卓应闲很自然地问道:“小笙哥哥,现在在五陵渡,你以何为生?看起来过得还不错。”
苗笙看了他一眼:“我若还是做本行,你会瞧我不起么?”
“当然不会!”卓应闲立刻道,心里想着,只会更心疼罢了。
“倒也不必替我难过。”苗笙似乎看出了他的想法,微微笑道,“我只不过是从被欺压的,变成欺压别人的。方才你说来过五陵渡几次,可曾听说这里最大的风月之地?”
卓应闲想了想:“绿绮琴?”
苗笙点头:“是我开的。”
作者有话要说:
疑似情敌有钱有势,跟阿闲还是旧友。
汉哥:宝宝心里酸,但是宝宝不能说。
阿闲:听说有人要保持距离来着。
第37章 大宅
卓应闲不禁讶然, 想刚刚那被人围攻的阵势,也能猜到现在的苗笙今非昔比,肯定是权钱在手,但并没有料到那“绿绮琴”竟是为他所有。
“绿绮琴”性质比较复杂, 既有小唱, 也有不少妓子, 想必是能更多地招揽客源。
不仅有皮肉生意,里面还有个规模宏大的赌坊, 市面上见得着的玩法这里都有,可令来宾尽欢,也更能捞钱。
但除了这些下九流的买卖, 绿绮琴还有些颇为高雅的表演,他们养了几个舞团,每日也会有些演出。听说有时候县令大宴宾客,也会选择这里, 并没有人在乎这地方体面不体面。
至少从排场和价格上来说,都是相当体面的。
县令虽为父母官,可他招待的那些人, 都是江湖草莽,甚至是各个行业的翘楚或者行霸, 若不来这儿,人家还觉得被怠慢了呢。
都说宁得罪君子,莫得罪小人, 想在这五陵渡稳坐县太爷的宝座,那就不得不向这些人屈服, 按他们的规则说话。
不过这帮人比普通地痞流氓格调稍微高那么一点,讲究有钱大家一起赚, 想必这县太爷也没有想象中那么委屈。
苗笙看到卓应闲的表情,便知他对绿绮琴的情况了解不少,莞尔一笑,便也没多解释,而是道:“现在人人只知我名叫‘苗千里’,但凡还叫我‘苗笙’的,不是昔日仇敌,就是故旧,而我又哪有那么多故旧,所以刚刚没认出你之前,过分紧张了。”
况且对他所用香囊香味熟悉的人不少,但知道这香气名字的并不多,且其中大部分都成了仇人。
“人之常情,刚离开柳心苑的头一年,我也是只惊弓之鸟。”卓应闲道,“唉,只可惜我每次来五陵渡都是匆匆离去,要不然我们可能早就重逢了。”
苗笙抿唇,笑而不语。
卓应闲饶有兴致地问道:“‘绿绮琴’这名字取得很特别,以前听说时便觉得与众不同,比那些什么楼什么苑的要强多了。你是怎么想到的?”
几人经过路边一株海棠树,忽有朵花从枝头脱落,恰好飞到苗笙发鬓上,而他全然不知。
卓应闲本想替他摘掉,却看他这侧颜被海棠点缀得更加生动,二者相得益彰,不忍破坏,举起的手复又放下。
跟在后面的聂云汉见了,想起自己曾为他簪的那朵芍药,一时心中五味杂陈。
游萧完全没有考虑他的心情,欣喜地叫道:“阿爹,你看我舅舅和应闲哥哥多般配!”
聂云汉悻悻:“你懂什么叫般配?!”
苗笙并未意识到卓应闲的动作,他恍若出了神,片刻后才道:“还记得之前教你背过的《有所思》么?”
“自然记得。”卓应闲想了想,突然明白,笑道,“原来如此。”
那是苗笙当年最爱的诗,是卢仝写的那首,特意教给卓应闲。他说自己喜欢的香囊便是以此命名,因为那香是梅花香,而《有所思》的最后一句便是“相思一夜梅花发,忽到窗前疑是君。”
当时的小弦儿看他小笙哥哥什么都好,自然会把对方教的东西背得滚瓜烂熟,这会儿想想,其中一句“含愁更奏绿绮琴,调高弦绝无知音”便应是这馆名来历。
他忽地又想到当中另一句,不由问道:“那你的名字……”
“‘翠眉蝉鬓生别离,一望不见心断绝。心断绝,几千里?’”苗笙笑笑,“被你看出来了?见笑。”
卓应闲那时少不更事,就记得苗笙念这首诗的时候表情甚痴,现在想起,心底倏然一动,问道:“小笙哥哥,这首诗,是不是你意中人赠你的?”
不然怎么事事都以这诗中内容为名?
那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在惦记,情之一字,居然令人如此念念不忘?
“什么意中人,只是特别喜爱这首罢了。”走到一处大院门口,苗笙停下脚步,做了个“请”的手势,“这便是寒舍了。”
游萧坐在马背上大喊:“光叔,我们回来啦,快开门!”
大门“吱呀”应声而开,一个五十多岁的家奴迎了出来,殷勤地喊道:“主人、小少爷回来了?哟,有客到?”
苗笙点头:“嗯,吩咐厨子多做几样菜,给我故交接风洗尘。”
光叔一边应着,一边接了聂云汉手里的缰绳,待几人进门后,他才牵着马进去。
游萧还在马上坐着,一脸不过瘾的样子,看来是非要到最后一刻才肯下来。
聂云汉回头瞅他一眼:“你可别摔了!”
“放心吧阿爹!”
这小子越喊越顺嘴,聂云汉甚是无奈,他觉得自己也答应得越来越自然。
这一分神,卓应闲和苗笙已经走得远了,聂云汉赶紧跟上,同时打量这座宅院。
苗笙谦称“寒舍”,着实过分谦虚,这宅子至少五进,高墙大院,看不太分明,像聂云汉他们这种普通出身,搞不好进去能迷路。
这家也就苗笙和游萧住,顶多佣人多一点,但这宅院几乎能住得下一个百户所的兵,现在就住这几个人,也实在太浪费了,想必大部分房间都空着,晚上不觉得吓人么?
也不知左哥会不会被关在这儿?
或许苗笙置办这么大的宅院,便是为了故布疑阵,好叫人不知道他到底住在哪间——看他这派头,恐怕五陵渡里惦记着要他不得好死的人肯定不在少数。
苗笙也没带他们观赏自己的大宅院,径直把人领到了正堂,然后叫来几个杂役,叫他们带着聂云汉和卓应闲去客房修整,稍后共进晚膳。
聂云汉有话想问卓应闲,也就没急在这一时,两人从善如流地跟着杂役去客房,又是穿过了几重厅,进了一处偏院。
这院子打理得甚是漂亮,走廊里雕梁画栋,一排客房整整齐齐,看着颇为幽静,但也不知道是苗笙有心还是无意,将卓应闲安排在了走廊第一间,聂云汉则在尾端最后一间。
虽然中间只隔了几间房,相距并不远,但这么安排是不是有点过分?
聂云汉便直接开口问那杂役:“为何两间房不挨着?”
杂役弯腰拱手,回话道:“刚刚主人吩咐过,说卓公子怕憋闷,所以安排到头上这间,够敞亮。聂公子行伍出身,休息时可能怕吵爱静,就给您安排到最里头了。”
“他倒是想得周到!”聂云汉不禁有些阴阳怪气,心道这特意强调我和阿闲对居住环境要求不同,是何用意?
杂役听不出这腔调,只顾客气:“两位公子满意就好。”
聂云汉从牙根儿里搓出一句:“满意得很!”
想必那酸味儿把卓应闲给熏着了,他主动道:“不必了,聂公子还是住我旁边那间吧,他倒没那么爱静。”
何止不爱静,想起头回见的时候,那人跟那树上的鸣蝉似的,叽嘹起来没个完,倒是现在沉默多了。
杂役道:“随公子们的意,房门没锁,直接进去就可以,一会儿小的把行李给您送过来。再有什么需要您二位尽管吩咐。”
卓应闲拱手道:“没别的事了,多谢。”
见那杂役退出院子,两人才各自进了屋。房间颇为宽敞,窗明几净,看来也是每天都有人洒扫的。
过了一会儿,杂役果然把行李送来,一时分不出谁是谁的,就直接都送去了卓应闲那屋,顺道添了茶水离开。
聂云汉闻声闻声过来,粗粗看了行李一眼,便知没人动过,放下心来。
不过这并不代表什么,苗笙若是有心对他俩下手,也不用急,反正两人已经进了这深宅大院,已成羊入虎口之势,以少敌多,他们未必能占得了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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