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大家只顾闹腾,让他俩嘴対嘴喝酒,真正的合卺酒与酒器还摆在旁边小案上。
聂云汉把卓应闲放在床边坐着,将彩结相连的匏瓜型酒器注满,端到他面前,温柔道:“阿闲,喝合卺酒了。”
认认真真喝过合卺交杯酒,按着习俗将酒器一扔,匏瓜一仰一合,正是吉兆。
两人深情款款地注视着対方,聂云汉拉过卓应闲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神色突然庄重:“阿闲,山盟海誓不再多说,我的心你明白,往后余生里,我聂云汉只属于你一个人,天涯海角随君而去。”
“汉哥,我与你想的一样。”卓应闲一时激动,也说不出什么更动听的话,“此生与你相伴,足矣!”
他倾身前去,主动吻住了聂云汉。
聂云汉按住他的后脑,细细密密地吻着他,不似方才那么火热,情感沉淀下来,细腻绵长,永无穷尽似地。
卓应闲正沉浸其中,谁知堵着他嘴的那人突然含混道:“怎么回事?”
“什么?”
聂云汉松开卓应闲,拽起手边対方的袍角,方才他手按在这里摸出不対劲来:“你袍子怎么破了?”
卓应闲:“……”
“这可是婚服!怎么能破了!”聂云汉心疼得像是个走了宝的财主,攥着袍子细细检查,“这还有一道!那儿还有!”
犹豫了好一会儿,卓应闲才把自己因为过于无聊(紧张)、跟凌青壁过了几招的事儿说了出来,小心翼翼道:“可能袍子太长,不小心被划到了。”
聂云汉怒气冲冲地站起来:“我就不该让他去陪你!那么大的人了还不懂事!我找他说理去!”
“哎哎哎!算了算了。”卓应闲拉住他,“……也不能全怪他,是我没注意。”
聂云汉抿着唇,皱着眉,看了卓应闲一眼,欲言又止,明显忍着气。他嘴上说不信鬼神,但心里总想着今日的一切都要完美,不能留一丝遗憾。
可阿闲的婚服袍子都破了!
卓应闲看着他汉哥那小表情,心里觉得有趣极了,凑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亲:“这有什么,咱们习武之人,身上免不了有这样的痕迹——别忘了咱俩都一身疤呢,这婚服上有刀痕,也是暗合了我们的身份。”
聂云汉哽了哽:“你可真能扯。”
随后又道:“那我袍子没有刀痕,岂不是就与我身份不合?岂不是跟你就不般配?”
“那你想如何?”卓应闲也没招了,刚才那理由确实扯得有点过分,他也编不下去了,但他看着対方那忿忿不平的模样不由有些心疼,想着只要能把这事儿揭过,怎么都行。
聂云汉目光落在挂在墙上的蹑影与拂雪,走过去把它们取了下来,将拂雪扔给卓应闲,挑眉道:“比试一场?”
“现在?”卓应闲接过拂雪,有点懵,“洞房花烛夜?”
“那帮人还没散呢,怎么洞房?不如我也搞点跟身份相合跟你般配的痕迹出来。”聂云汉心里委屈,大步往外走,嘟囔道,“跟凌青壁打,不跟你相公我打?”
卓应闲:“……”
闹小脾气的汉哥有点可爱是怎么回事?!
湛蓝天幕上缺了一口的月亮洒下轻柔银辉,合着满院红灯笼的缱绻柔光,将宽敞的主人院映得明亮,不远处传来婚宴的喧闹声,似是遥遥为这两位偷偷离开的主人助兴。
聂云汉笑着把蹑影抽出来,将刀鞘扔到一边,冲卓应闲摆了个起手式:“来吧,卓少侠!”
“来就来,怕你啊?!”卓应闲“唰”地抽出拂雪,笑着轻轻跃起,向聂云汉面门刺去。
聂云汉抬起蹑影去格挡,挽了个刀花,令拂雪在刀身上缠了几圈又松开,他借机一把搂住卓应闲的腰身,油腔滑调地调侃:“小公子如此俊俏,剑法也如此精妙,已经深深刺中我心,这可怎么得了?”
“……”卓应闲觉得这人有做戏的瘾,笑吟吟道,“小公子我心里已经有人了,我家良人英俊不凡,刀法精湛,你肯定打不过他,还是死了这份心吧!”
聂云汉:“……”
“哎,怎么不按话本子来!”他恼火道,“好好演!”
两人来回递了许多招,都分不出输赢,倒是聂公子如愿以偿地在婚服的袍角留下了几道想要的剑痕。稍后卓应闲将聂云汉手中蹑影挑飞,接着将拂雪扔到一边,与他较量起了拳脚。
这一幕像极了他们在清心观的二次相遇,身子贴着身子,手臂套过手臂,呼吸相闻,耳鬓厮磨,根本不像比试,更像调情。
折腾了好一会儿,聂云汉把卓应闲扣在怀里:“不打了,歇会儿,我得留着力气。”
此人话里有话,意味深长,卓应闲突地耳根发热,不接他的话茬,捡起拂雪与蹑影放在院中石桌上,坐在一旁休息。
聂云汉回屋端了茶水给他解渴,顺手把埙拿了出来。
这不是关平野为他做的那个,是他爹留下的,之前回棠舟府的时候顺便带了过来。
“很有雅兴啊?”卓应闲喝了口茶,看着聂云汉。
“美时、美人、美景,当然还要配上优美的曲子。”聂云汉冲他挑眉,“你相公我也不是不解风情那种人。”
卓应闲轻笑:“是啊,你最解风情了。”
聂云汉勾着唇角,开始吹奏一支小曲儿,果不其然,又是卓应闲曾在无常泽里为他唱过的那一曲。
卓应闲托着腮看他,笑得眉眼弯弯,稍歇了一会儿,起身抽出拂雪,在乐声中跳起了他擅长的剑器舞。
舞姿翩若惊鸿、矫若游龙,身着红袍的他,俨然一朵在半空中绽放的红色花朵。
聂云汉目光被他的身姿紧紧吸引,先是乱了节奏,捡回神来之后,将乐曲吹得更加缠绵悱恻。
卓应闲时不时与聂云汉眼神交汇,彼此间均是充满了柔情蜜意。
片刻后,聂云汉突然站起身,停止了吹奏。
“怎么了?”卓应闲也停下,微微气喘。
聂云汉把埙挂在了腰间,脸上完全绷不住笑:“你听,宾客散了。”
卓应闲明白了他的意思,返回桌边还剑入鞘,冲他一扬下巴:“哎,接住我。”
聂云汉一愣,便见対方轻轻跃起,脚尖在石桌上一点,借力跳上半空,衣袂翩跹地向自己怀中飘落。
一如初见那般,又如在绿绮琴那日,更如大战那天的千钧一发之时。
他连忙张开怀抱,将此生挚爱牢牢抱在怀里。
卓应闲环住聂云汉的脖子,两人相视而笑。
“走吧,洞房去。”卓应闲红着脸,轻声道。
聂云汉哈哈大笑:“走着!”
蹑影与拂雪被遗忘在了石桌上,只怕将来它们将要被遗忘更久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俩儿砸大婚快落~
哈哈!
第199章 番外九 双生
一夜旖旎, 尽享风流,聂云汉与卓应闲醒来看到对方,便情不自禁地勾唇微笑。
“起床吗?我去给你弄点吃的。”聂云汉问道。
“不,还想睡会儿。”
卓应闲有些腰酸腿软, 浑身也没什么力气, 完全不想起床。
“那你睡, 我陪着你。”
深秋天气渐冷,两人搂在一起也能暖和些, 聂云汉可不想大婚第二天就让卓应闲自己在被窝里睡觉,于是忍着饿陪他窝着。
但没过一会儿他就被踹下去了。
“肚子咕噜噜乱叫,吵死人了, 你快走吧,我自己好好睡会儿。”
聂公子穿好衣服,悻悻离开了卧房。
韩方军务繁忙,能大老远赶过来已经给足了面子, 此刻正要返回嵩昌府,就等在山庄大门口的院子里,已经叫人去备马了, 此刻见到聂云汉前来,不禁促狭地笑:“哟, 还以为临走前见不着你了。”
“您可是贵客,我自然得来送送。”聂云汉嘿嘿直乐。
韩方斜了他一眼:“有这个心就行啦,现在看你安定下来, 我也放心了。”
小厮把韩方的马牵过来,看到聂云汉在一旁, 恭敬向他行礼。
聂云汉一点头,顺口问道:“小少爷呢?”
“游萧一大早就跑过来给我请安, 接着就进城打理生意去了。”韩方替小厮回答,“你们家这个孩子可真了不起,有他在,我是不担心你将来得去接头要饭了。”
“我能那么不中用?再说,光抚恤金也够用啊!”
“那谁知道,带兵打仗你是一流,但过日子又是另一回事了。”韩方翻身上马,低头看向聂云汉,微微勾唇,“保重,有事就给我捎信儿。”
聂云汉拱手,深深鞠躬:“将来有需要我的地方,指挥使尽管开口。”
“你消停歇着吧。走了!”
韩方马鞭一挥,伴随嘚嘚马蹄声,身影消失在了山庄外。
聂云汉随后又去给云虚子请安,老道士看着他的目光隐约有点……古怪,仿佛掺杂着某种愤慨和不甘,但又无可奈何。
很像是老泰山看女婿的那种心情。
聂云汉很能理解,恭恭敬敬垂着头等待这位“岳丈”大人的教诲,谁知云虚子也没说什么,兀自叹了口气,丢了几本册子给他,哀怨道:“对我家小弦儿好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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