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他便听到了岩洞外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听起来有些吃重,若是孟闯或者高酉,要么大喇喇不怕人发现,要么会彻底掩藏形迹,想必是他们当中的一人背着关平野,才不得已发出了这点动静。
而这脚步声走到附近便停了,加之聂云汉早就在自己这处岩洞中发现埋有听孔,那么最直接的推断便是关平野到了听孔另一端所在地,想要在暗处监听他,好彻底了解他的心意。
不管是不是,做场戏总是必须的。
因此他才对卓应闲说,他想帮义父复仇,去杀了皇帝。
说这话的时候,聂云汉靠在床头,目光往屋顶扫了一眼。
卓应闲冰雪聪明,况且他也知道岩洞内有不止一个听孔,聂云汉一个眼神,他便明白自己要配合对方演出。
两人心意相通,向来配合默契,一场戏顺利演完,而且最后的亲吻也不是作假,聂云汉情绪淤积于胸,亲吻卓应闲时一扫以往的温柔,变得粗暴凶狠。
偏巧卓应闲也喜欢他野兽的这一面,太过温柔就说明他在压抑自己的本性。
平日见惯了他克制隐忍,卓应闲总替他心疼,便不想他在床上的时候也为难自己,便也想办法撩拨他,让他借着这股劲儿发泄出来。
聂云汉知道自己这个弟弟到底是个读书人,监听只为获得信息,并不像段展眉那样,有窥私的恶习,他与卓应闲这番亦真亦假的表演,足够让关平野臊得离席,因此一阵狂风骤雨般的亲吻后,听到关平野离开的脚步声,他便松开了卓应闲。
待喘息稍平,聂云汉凑在卓应闲耳边,轻声简单说了自己的计划。
卓应闲自是一点就通,但是听说关山是假的,仍是惊诧不已。
只怕隔墙有耳,他便没有细问,只是握住聂云汉的手,试图能传递些温暖给对方。
可是卓应闲也明白,有些痛苦,是无人能分担的,他只能眼睁睁看聂云汉在苦海中挣扎,独自消化掉一切能将人吞噬的情感折磨。
无能为力的滋味太难受了,卓应闲迫不及待想为他做些什么。
聂云汉看过云虚子画的山体内结构图,自己也曾暗暗踩过点,掌握了个大概,至少也摸清楚了几处机要所在,知道此处岩洞小幅度爆炸并不会触发机关里的寰宇火雷。
届时他会在关键时刻打晕关平野,忽悠个孟闯、哈沁之流应该不成问题,因此他便安排卓应闲暗中呼应,待自己发出信号后,卓应闲用“羊屎蛋”在岩洞中炸开关着他们的铁栅栏,一来方便出逃,二来可以虚张声势,令其他人以为此处山体真的要坍塌了。
但卓应闲知道,聂云汉的计划中,最关键的就是要关平野相信他,如此才能套出他们刺杀皇帝的更多线索。
因此他第一次没有跟聂云汉商量,将准备好的“羊屎蛋”先放到云虚子那处后,便假意在这山体内四处转悠,“凑巧”让关平野抓住自己,“故意”说些对方不愿意听的话,好刺激关平野生气,要把他抓为人质。
他知道聂云汉肯定不会同意,也准备好了劝服对方的腹稿,只不过计划赶不上变化快,哈沁的出现是个意外,不过却给了聂云汉顺势而为的机会。
这些天聂云汉苦等哈沁不来,但他总不能在此白白浪费时间,所以才打算行动,现在哈沁突然出现,正中他下怀。
如此一来,聂云汉便可以利用哈沁将他们丢进无常泽的事情大做文章,与关平野谈条件,顺势提出自己可以替义父出手,但前提是要把哈沁干掉。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关平野定会相信。
接着卓应闲也趁机主动提出要做人质的要求,以巩固关平野对聂云汉此举的信任。
聂云汉当然不肯,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又不能强烈反对,以免功亏一篑。
看着卓应闲恳切的眼神,他也明白这样做会有助于自己的计划,可那是他放在心尖上的阿闲啊,怎么舍得他为自己冒险!
看着“关山”和关平野都很认同这个提议,聂云汉也知道在这种时候不能感情用事,想来卓应闲和云虚子在一起,应当不会有什么危险,即便被关起来,到时那“羊屎蛋”可以轻松炸开栅栏,两人仍能按计划逃出来。
无奈之下,聂云汉才终于点了头。
只不过后来有一点小小的意外,卓应闲并不打算告诉聂云汉。
孟闯将他送到云虚子的岩洞之时,叫人来把岩洞上下搜了一遍,将卓应闲藏的那包“羊屎蛋”给搜走了,确认他们无法逃脱之后,才把岩洞口的栅栏门锁上。
卓应闲为此急得团团转,要不是自己自作聪明,就不会落到这个地步!现在影响到汉哥的计划,这可怎么办才好?!
幸好云虚子听说了他们的打算,笑嘻嘻地移动床铺,从内侧岩洞里掏出了一袋东西。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懂么?”他笑吟吟地说,“老子在这里关了三个月,也不是没有准备的!”
卓应闲立刻想起来这人在清心观卧房中的机关,顿时脑门发紧,很想跟他大吵一架。
这便是云虚子之前跟卓应闲提到的“后手”,是他假意帮哈沁研制火雷时顺手造出来的小玩意,其中有一种小花炮似的小火雷,跟“羊屎蛋”功效差不多,但火力要强一些,里头夹杂了大量的粉尘,爆破后会扬出烟雾,便于云虚子逃跑。
糟老头子给这东西起了个名字叫“还命丹”,听着就怪里怪气的。
卓应闲还担心道:“不行啊,万一这个炸开引发机关里寰宇火雷怎么办?到时候我们不就葬身此地了?”
云虚子嫌弃道:“我自己做的东西,我当然会拆解,一会儿把火.药弄点出些来不就成了。再说,此处的内部构造图还是我给云汉的,我不比他更清楚?”
卓应闲不解地眨了眨眼:“什么内部构造图?”
云虚子见说漏了嘴,登时缄口不言。
卓应闲很快反应过来,拉着云虚子的袖子不依不饶:“你们俩什么时候串通一气的?你把那么危险的东西给他,竟然不跟我说?!”
“哎呀,你是我俩的心头宝,好生待着吧!”云虚子一甩袖子,挣脱了他的手,还理直气壮地戳了戳他的脑门,“危险的事要受过训练的人来做!”
卓应闲气鼓鼓,但心头又是莫名的甜。
那行吧,给他俩表现的机会。
不过他也发现,这回再见师父,老头子好像变得特别会说话。
好在那“还命丹”效果比“羊屎蛋”好多了,不仅声儿大,还能扬尘,搞得煞有介事,卓应闲还在粉尘的掩护下,趁机回了趟聂云汉的岩洞,把他早就准备好的背包取了出来,才跟云虚子从上面跳下去。
这一通折腾果然唬住了孟闯哈沁一帮人,登时就逃命去了。聂云汉也得以跟着哈沁的踪迹逃出来,除了没有发现运送战俑的车队之外,这个计划实施得还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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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自打记事起,聂云汉就没再这么哭过。最近些时日,他就像是被拉满了的弓,再不释放,恐怕是要完蛋,好在事情在恰当的时候解决,哭一鼻子也不有损他聂千户的威名,总算是能将憋在心中的苦处排遣了个干净。
连日来吃睡不好,又有巨大的情感消耗,聂云汉没了力气,躺在卓应闲怀里渐渐睡去。
卓应闲小心翼翼地抱着他的上半身,看他的一双长腿伸展不开,在车厢角落里蜷着,像是很不舒服的样子,便微微侧身,撩开车帘,想看看是到哪儿了,希望能快点进城,找张舒服的床铺给汉哥躺一躺。
车外仍是郁郁葱葱连绵不绝的树林,根本看不出哪儿是哪儿,但他们大约走了一个时辰,或许在南栀峰附近。
这时外头传来了云虚子的声音:“小弦儿,天上飞着一个人,会不会是找你们的?”
卓应闲一怔:“长什么样?”
“你师父我又不是千里眼,看不清!”
聂云汉听见动静立刻醒了过来:“应该是我们的人,要是孟闯他们,肯定能认出师父来。”
云虚子在外头应和:“哎,是这个理儿!”
接着便听他“吁”了一声,将马车勒停在了路边。
聂云汉睡得腰酸背疼,缓缓起身,弓腰出了车厢,卓应闲紧跟其后,伸着手在后边虚扶着,生怕他摔了。
天上确实飞着一个人,飞得还挺高,在高空中画圈盘旋着,从那人一手不断摇手杆的姿态来看,定是赤蚺其中一人没跑了。
聂云汉精神一震,也顾不上看是谁,曲指做哨“嗖”地吹了一声,哨声极其响亮,顿时吸引了那人的注意。
三人齐齐抬头看着,卓应闲还兴奋地冲飞着的那人挥了挥手,看着他在天上陡然转身,好似也很激动,歪歪斜斜地向下俯冲,很快落在他们不远处。
双方几乎是不约而同地出声。
“——老聂!”这是左横秋。
“——左哥!”这是聂云汉和卓应闲。
左横秋来不及收回翅,又嫌它碍事,干脆把背包整个脱掉,跟冲过来的聂云汉两人结结实实地拥抱在了一起。
“大白天的在这上头转悠,不怕有危险?”聂云汉又激动又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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