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云汉拉住卓应闲的手腕,神情忧郁:“这样我实在不放心……”
“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不是么?”卓应闲冲他微笑道,“我们与平野、关爷原本不是仇人,何必互相为难?还是尽快解决问题,大家都能松口气。躲在山里这般暗无天日的,实在让人透不过气来,太难受了。”
关平野转头问关山:“爹,你觉得这样可行么?”
关山叹了口气:“口说无凭,幸而卓公子识大体,我觉得这倒算是个办法。”
“既然爹也同意,我便没什么意见。”关平野望着聂云汉,“哥,事成之前,我会将卓公子与云虚子前辈关在他的岩洞里,保证以礼相待,你觉得这样如何?”
聂云汉看着卓应闲的目光中写满不舍,卓应闲便牵着他的手臂晃了晃,笑道:“放心好了,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师父,等你早点来接我。”
像是经过好一通纠结,聂云汉才勉强道:“那行吧。”
关平野向孟闯使了个眼色,孟闯便冲卓应闲做了个“请”的手势,卓应闲对聂云汉莞尔一笑,转身离去。
聂云汉盯着他的背影,久久不曾收回目光。
关山似乎非常疲惫,靠在四轮车靠背上,哑声道:“既然如此,平野,详细情况你与汉儿谈吧,我回去休息了。”
“抱歉,这么晚将义父叫醒。”聂云汉懊恼道,“但明日我向哈沁出手时,还需义父在场配合,免得他生疑。”
关山无力地点点头:“嗯,这是自然。”
关平野去推四轮车:“爹,我送你。哥,你坐,我去去就来。”
聂云汉颔首,但他并没有心思坐下,而是在厅堂中来回踱步,像是十分烦躁。
不多时,关平野回来,见聂云汉坐立不安的模样,便道:“哥,你不用担心,卓公子那边我会信守诺言,我虽然很想他消失,但是他说得对,我不忍心见你伤心。”
聂云汉定定地看着他,没有接这个话题,而是问道:“义父的身体,怎么会这么差?他伤得到底有多重?”
关平野怔了怔,苦笑道:“你现在才想起来问这个问题吗?”
“那日我见他精神尚可,并没有想太多,可现在再看,似乎已经病入膏肓。明日除掉哈沁,你若信得过我,我便叫戴爷来给他诊治……”
“不用了。”关平野打断道,“我不是不信你,也并非不信戴爷的医术。我爹当日被炸断一条胳膊,又从悬崖上摔下去,几乎全身筋脉尽碎,独峪军医几乎是把他一块块接起来的,才勉强留了他一条命。”
“现在他不能行走,腰部以上还能活动已是万幸。不过你也知道,若人长期血脉无法通行,便也只会慢慢油尽灯枯,所以我们才会如此急切,想要在他去之前报仇。可惜我们父子一伤一残,无法亲自手刃仇人,这才把希望放在你身上——”
关平野走到聂云汉面前,一双桃花眼波光潋滟,看起来无比赤诚:“其实只是我一直相信你,我爹他……经历过那样的事,很难彻底去相信一个人,尤其像你这般对大曜死心塌地的,之前他阻你不成,便想杀你,你别怪他。”
聂云汉双目赤红,眼泪在眼眶中打转:“我怎么会怪他?!你当我真的一点不恨这老皇帝吗?义父蒙受不白之冤,这两年在牢狱之中,我每天都在咒他早点死!现在得知义父遭此劫难,竟是这人在背后一手谋划,我更恨不得剁了他!可我从小学到的就是忠君爱国,一夜之间要我放弃二十五年来秉承的信仰,若是能轻易做到,那我岂不是个反复无常的小人?”
“哥!”关平野激动地抱住他的脖颈,“是我为难你了,对不起。这些日子暗示你、反复试探你,其实我心里也乱得很,有时候想放你自由,可再想想,又总是舍不得。好在你此行本来就是为了给爹报仇的不是吗?你也打算报完仇、杀了哈沁之后归隐乡间,我定会如你所愿……相信我。”
聂云汉第一次紧紧抱着关平野,没有把他推开。
关平野感觉到他的眼泪滴在了自己肩头,透过薄薄的衣衫,泛起湿热的潮意,这种触感令他情愫澎湃,如潮汐一般席卷全身,心中某处变得异常柔软。
“我知道你和义父是万般无奈才会这样的,若易地而处,我也定会为我爹娘不计一切。”聂云汉鼻子埋在关平野肩膀,瓮声瓮气道,“我们本是一家人,却要像今日这般互相猜忌,你可知道我心中有多难过。”
“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关平野嗅着聂云汉耳边熟悉的气息,喃喃道。
聂云汉松开他,从小到大没在对方面前流过几次泪,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垂着眼睛吸着鼻子道:“我打算这样,明日找个由头叫哈沁见面,就在底下那片开阔地——对了,你所说的战俑是不是已经造好了?我看地面装配线上已经停工了。”
关平野点头道:“嗯,哈沁此番前来,一是要将战俑运出去,二是要将我为他们打造的战车运走。”
“那我还来得及学习如何操纵么?”聂云汉好奇道,“战俑到底是什么东西?难不成你缺人手,就造出了个机械战俑大军替你征伐?”
关平野不禁笑了:“我哪有本事造什么大军。这东西很简单,以你的聪明才智,很快便能上手,等明日除掉哈沁,我带你去看。”
“那成,既然这样,明日就催促哈沁,尽快运送战俑离开,东西交到他手上,他便应当不会疑心。”聂云汉道,“他的人前脚出发,我们就行动,这样也能及时拦截,就算来不及,你也知道运送路线,对吧?”
关平野依依不舍地抱着他的胳膊,毫无防备道:“知道,战俑和战车分两条路,战车会被拆卸掉,走水路转陆路运回独峪。战俑则是沿陆路一直运往京城,就走最繁华的那条虹光商道。”
“就这么大摇大摆地去?”聂云汉诧异,“不怕过路关卡查验?”
“放心,我们会处理好,使得那些东西看起来就是普通生铁纲,而且我弄到了文书,不怕查。”
聂云汉欣慰道:“那我便放心了。哈沁那边统共有多少人手,你清楚么?”
“据我所知,也就十多人,上次在五陵渡还折了几个。他不敢带太多人在大曜境内活动,怕暴露。从山中到商道上这段,他会让自己的人亲自押车,上了商道之后,他已经找了本地的商队来押车,自己则会带人跟在后边。”关平野道,“但这是他告诉我的计划,只能参考,毕竟他对我也不是全然信任。”
聂云汉“嗯”了声:“我明白。那按照你们原本的计划,若没有我参与,你会让谁来操纵这战俑?哈沁是不肯让他手下出手的吧?万一出现纰漏,又在天子脚下,三大营可不是吃素的,定能很快查明他们的身份,这就算是独峪人败盟,他能负得起这个责任么?”
关平野没有答话,打了个哈欠,拉着聂云汉往自己卧室走去:“哥,我好困,今晚陪我一起睡行么?”
聂云汉脸上肌肉微微抽搐:“平野,我只当你是弟弟。别的事我都能答应你,这个万万不可。”
“想什么呢?我还能对你用强?”关平野笑了笑,“打小儿我们不也是常常在一张床上睡么?今日也就那样。”
“那好吧。”聂云汉为难地想了想才答应,随他进了被当做卧室的岩洞里。
两人除了外袍,躺上床,关平野很自然地抱住聂云汉的腰,枕在他的手臂上。
他感觉到对方身体僵直,似乎想挣脱自己,便开口道:“哈沁自然不会承担败盟的责任,但我有办法让独峪人来承担。”
听了这话,聂云汉的身体微微放松了些。
关平野勾了勾唇角,向对方更靠近了一点,聂云汉也没有推开他的意思。
“其实办法很简单,让孟闯和高酉毒杀一个独峪细作,到时候李代桃僵即可。他两人也都可以操纵战俑,也都愿意为我效命。原本我培养归燕门,也是为了这件事,可他们被你杀了不少,现在只剩小猫两三只,干不了什么大事。”关平野道,“不过现在由你代劳,那便更加稳妥,也更加意义非凡。毕竟由你出手,才能真正代表我和爹。”
聂云汉拍拍他横在自己腰间的手臂:“我明白。”
“哥……”关平野钻进他怀里,鼻尖在他胸口轻轻蹭了蹭,话音里带了哭腔,像是一只呜咽的小兽,“你不明白……你根本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这两年我们过得真的很难熬,你说我发了疯,我承认,试问这种情况,我又怎么才能保持清醒,像你一样做个忠君爱国的人?”
“现在终于好了,你回来了,事情也就要结束了,我和爹在黑暗中挣扎了这么久,也快能重见天日了……”
聂云汉说话声中鼻音也重了些:“之前种种误会都放下吧,一家人哪有隔夜仇。不过……平野,是不是朝中一直有人在帮你?你兜了那么大一个圈子把我从棠舟府监狱里放出来,又让一路上的通缉令形同虚设,仅凭你和哈沁肯定做不到的,那个人,是谁?”
关平野犹豫了片刻:“你这么聪明,应当猜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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