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药箱上下好几层,每层都装满了各式各样的瓶瓶罐罐,容器各有不同,有瓷瓶,有皮囊,有竹罐,不一而足。
聂云汉讨嫌地伸手去戳,戴雁声猛地扣下上盖,险些夹住他的手。
“哎,摸摸都不行。两年了脾气怎么一点都没改。”聂云汉收回手,讪讪地说。
戴雁声白了他一眼:“这里头都是毒,我这是为你小命着想。”
聂云汉眨眨眼:“这两年又琢磨出什么新玩意来了?”
戴雁声没回话,将药箱整理好往车厢角落里一放,撩开车门口的布帘出去了,就听外头他跟万里风道:“我来赶车,你陪他聊吧。那人话忒多,烦人!”
聂云汉:“……”
万里风躬身进来,盘腿靠在一边,从腰间掏出一个一尺见长、两寸宽的铁盒,轻轻一按后端的机关,两侧顿时弹出两条缠着牛筋的铁片,铁片舒展开来,绷紧了中间的牛皮筋,这赫然是一把小巧玲珑的铁弓。
只不过这弓与平日里行伍所用不同,展开来也不到二尺,弓身漆黑,中间铁盒里有数支近一尺长的短箭,被绕圈绷在了一枚铁环上,铁环下面似乎还有更繁复精巧的机关。
聂云汉瞟了一眼:“连发弓可还能用?”
万里风拿出一条布巾细细擦拭:“昨晚试了试,好得很。两年没见,想死我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把弓凑在唇边亲了一下。
聂云汉看她那痴迷的样子,不由轻轻笑了笑。
万里风继续擦她的连发弓,随意问道:“真就把他一个人扔在那了?”
“不是一路人,早点分开为妙。”聂云汉手枕着胳膊,脸上挂着淡淡的遗憾,“我们奔着拼命去的,何苦连累他。”
万里风笑道:“昨日你对他来回来去玩变脸,是不是把他弄糊涂了?不然他能轻易上你的当?你最后这一招,可够杀人诛心的,让他既恨你,又不能把你怎么样。”
聂云汉不由想起月光下卓应闲清秀的侧脸,心中微微有些抓挠,但抓挠归抓挠,事情分轻重缓急,现在他有更重要的事去做。
“接下来咱们怎么办?”万里风问。
说到正事,聂云汉扶着车板勉强坐了起来,沉吟片刻后道:“卓应闲给的消息很笼统,不可尽信。但那个清心观,有必要去看个究竟。云虚子是不是因为擅长外丹术被抓还未可知,就算真的是被人掳走,是不是哈沁干的也不能确定。得把这些情况查明再说,不然冒冒失失追过去,怕是会被人带偏了路。”
“先去清心观?”万里风疑惑,“你不怕卓应闲追过来?万一他回去找宋鸣冲要兵怎么办?”
“让他追!他要是追过来,我倒是还能确定一件事。”聂云汉勾了勾唇角。
文州是个县,位于大曜中部偏南,从棠舟府一路往北走,策马狂奔,大约十日左右就可抵达。
聂云汉把两辆马车卖掉,换了一辆大一点的,那些拿来充数的商品也都换了现钱,每个人分别揣了一些,以备不时之需。
他们五个人挤在一辆车里,车前并辔两匹马,一路优哉游哉赶路,半个月后才到了文州城。
宋鸣冲给他们备好了路引,他们扮做卖货归来的商贾,一路上畅通无阻,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怀疑。
可是这次,过文州城门的时候,守城的衙役拿着路引对着他们比量了半天,又非要看看车里还装了什么东西,好说歹说都不行,非得让他们所有人都下来,一个衙役验身份,另一个查车。
好在聂云汉已让人把各自的武器全都藏进了车厢底下的暗格中,车上装的只有几个人的细软,衙役查来查去没有发现,才放他们入城。
万里风偷摸往衙役手里塞了点碎银子,偷偷打听:“官爷,怎么查这么严,最近城里不太平?我们就是过路的,图个安心。”
她相貌秀美,即便荆钗布裙也难掩清丽之姿,衙役不由地对她多看了几眼,语气柔和:“没什么大事儿,就是县太爷不知道得了什么令,让对过往的人查得严一点。县城里太平无事,小娘子放心就是。”
“谢谢官爷,那我就放心了。”万里风对这衙役福了一福,转身离去。
她走出老远,那衙役还盯着她后背挪不开眼,这时不知道从哪里弹来一颗小石子,正中他眉心。
“哎哟!”衙役捂着头吱哇乱叫,那石子力道不小,崩得他额头顿时肿了起来,“他妈的,哪个王八蛋偷袭老子?!给老子滚出来!”
万里风走到马车边,戴雁声伸手撩开帘子,把她拉上去。
“做什么多生事端。”听着外边衙役还在骂骂咧咧,万里风对他埋怨道,“万一被他纠缠住,又有得烦。”
戴雁声没答话,坐回一旁。
聂云汉换了一身藏蓝色的衫子,似乎身上的伤已无大碍,气色也好了很多,英俊的面孔也显得神采奕奕。
他坐在对面,抱着胳膊坏笑:“这你可误会戴爷了,是羽书干的。”
向羽书冲万里风做了个鬼脸:“谁叫那人盯着你瞎看,眼神还那么讨厌。我没弹他眼睛算是我手下留情。”
“知道心疼风姐,算是没白疼你。”万里风从包袱里掏出一个纸包,丢进向羽书怀里,“喏,先前剩的蜜饯。”
“谢谢风姐!”
向羽书眼睛笑成两条缝,打开纸包正要吃,不料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他本能要往后缩,那手似乎猜出了他的意图,一把掐在他手腕麻筋上,掐得他不由地松了手。
聂云汉另一只手正好接过掉下来的纸包,洋洋得意冲他笑。
“还给我!”向羽书不服气,冲过去就跟聂云汉厮打。
聂云汉把纸包举得高高的,让他抢不着:“有好吃的不先分给汉哥,这两年你学得不知礼数了啊!”
“就不给你!是风姐给我的!”
万里风看着这一大一小抢蜜饯,嫌弃地摇了摇头,侧身用手肘捣了捣一旁的戴雁声:“哎,方才错怪你了,给你赔个不是。”
“你觉得我会做那么无聊的事?”戴雁声靠着车厢正闭眼凝神,说话的时候也没睁眼,停了片刻,他又懒懒地道,“要是我出手,就把他眼珠子抠下来。”
万里风叹了口气,不予置评,敲了敲车板,对外边左横秋喊道:“左哥,走了。”
左横秋应了一声,驾着马车往城里走,一边走一边观察着周遭情况。
这文州城里道路两边商铺林立,主路又宽又阔,常见车马往来,倒也是个繁华之地。
车里向羽书和聂云汉俩个二百五,头对头你一个我一个飞快抢完了蜜饯,正在吮手指。
万里风把刚刚打探到的情况告诉聂云汉,随后问道:“这么多天了,棠舟府那边一直没有动静,他们会不会沿路伏击咱们?”
聂云汉伸直两条长腿:“用不着,咱们甩开了铁鹤卫,是名正言顺的在逃犯,要是棠舟府出兵抓咱们,一定会大张旗鼓地来,没必要沿路伏击。”
“也真是奇了怪了,怎么没人管咱们?难道真是有意放我们出来?”
向羽书也好奇:“那个卓大人吃了那么大的亏,怎么可能善罢甘休?再说了,他把咱们弄丢了,自己怎么交差?”
聂云汉微微翘起嘴角:“这你就别瞎操心了,人家自有人家的办法。”
文州县城比他们想象得要大,马车在城里七拐八绕,把这半边的路况摸了个七八成,然后到了一家看起来比较清静的客栈,这才停马下车。
几人要了两间地字号房,万里风和戴雁声依旧假扮夫妻,俩人一间,剩下三人睡一间。
进了房间,大家简单收拾,分别把各自的兵刃及装备安置妥帖,待太阳下山之后,便聚在客栈大堂吃晚饭。
一路舟车劳顿,他们都无甚胃口,一人点了一碗阳春面吃得稀里哗啦。
聂云汉吃着面,眼珠转了一圈,冲左横秋使了使眼色。
左横秋会意,立刻招来了店小二:“小二哥,咱们这文州城有啥好玩的地方没?我们几个刚到,想四处转转,您给推荐推荐?”
店小二见几人武夫打扮,便意味深长地笑笑:“要听曲儿喝花酒那得去长风街,这地方有名得很,您几位出门上了松石大街,往北一直走,第三个路口左转,一打听,准会有人给你们指路。”
“多谢。”聂云汉冲他拱手。
万里风笑吟吟地问道:“小二哥,我一个妇道人家,平日里供奉三清,最近有心事不平,想去观里上柱香,听说这儿有座清心观,不知道该怎么走,小哥可否告知一二?”
“妙音山清心观?就在城南门外。”店小二头摇得像拨浪鼓,“那不是什么好去处,本来香火也不旺,观里就观主和他徒弟俩人。老道士不务正业,天天忙着炼丹,去年就把清心观给炸了,你说谁还敢去那里上香?”
聂云汉表情夸张:“啊?!这么吓人!之后呢?”
“之后老道倒是消停了,但是道观破破烂烂的,更没人去。”店小二连连摇头,“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上个月,那老道突然失踪了!这事儿是往山上送菜的菜农发现的,当时老道的寮房里一片凌乱,有打斗过的痕迹,地上还有血迹。县太爷派人查过,最后断定老道是被人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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